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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指语“それ”的语篇功能分析*

2014-12-04

外语学刊 2014年4期
关键词:先行代词语篇

孙 颖

(黑龙江大学,哈尔滨 150080)

回指语“それ”的语篇功能分析*

孙 颖

(黑龙江大学,哈尔滨 150080)

回指是相当复杂的语言现象,其使用过程是一个“不断选择语言的过程”。针对回指语“それ”指示关系的认识,在研究范围上经历从句内结构到语篇结构的转变,在功能上经历从实体“替代论”到语篇衔接手段再到心理实体的“可及性标示语”的转变。

回指;それ;语篇;心理表征

1 引言

回指(anaphora)从词源上看,强调在语言表达的线性顺序上的回溯。黄衍从语用和认知的角度提出,“回指是两个语言成分之间的一种关系,即其中一个语言成分(回指语)的释义在某种程度上依赖于对另外一个语言成分(先行语)的解释”(黄衍 2000:1)。从心理认知的角度来看的话,“回指语的所指都是指表层语言之外的心理实体”(宋宏 2010:18), 发话者采用一些特定的语言手段来指示或者替代语境中的某一成分,使话语与一定的人物、事物、空间、时间等构建起联系,这种联系不但包括句法表层的实体关系,而且包括语篇意义层面的心理表征。

①「あの人は信頼できる」との評価が定まれば、そのことによって確実な利益が期待できる。だが、それだけではあるまい。(《日本語文法4指示詞》)

在例①中,回指语“そのこと”和“それ”的释义可依据语句的线性顺序回溯到前文中,但并非回指具体的实体。“そのこと”回指前文中的“評価が定まること”,“それ”在“だが”构建的转折关系语境下,回指前文的“そのことによって確実な利益が期待できる”。 回指语“そのこと”和“それ”与其先行语的联系是线性顺序的实体关系之外的心理实体。这种回指语被称为间接回指。间接回指又被称为“联想回指”、“可推导回指”,包括通过各种语用推理方式建立指称关系的复杂回指现象(马兰英 2010)。间接回指的复杂性主要体现在,回指语和先行语之间的同指关系需要话语主体经过语用推理才能建立心理表征关系。间接回指的先行语既可以是名词或名词短语,也可以是句子或从句;回指语的语言形式一般包括普通名词、专有名词、有定名词短语、指示代词、人称代词、反身代词和零代词等形式(黄衍 2000:2)。

英语语言学界对于代词是否可以充当间接回指存在分歧,除第三人称代词it以外,很少将代词纳入研究框架中。与英语it相对应的日语代词是指示代词“それ”,“それ”是日语语篇中承担回指的主要表达形式。日语指示词的回指研究多集中在“コ、ソ、ア”之间的区别。从被指示物体的空间关系角度看,松下大三郎认为,和说话人近的是“コ”,和听话人近的是“ソ”,和说话人、听话人都远的是“ア”。崛口和吉(1978)进一步将“コ、ソ、ア”的指示意义感性化,提出其中分别蕴含说话人对听话人的不同态度,“コ、ア”较为亲热、“ソ”较为中立。正保勇(1981)从实体空间转为叙事认知空间,提出“松弛ソ”和“紧张ソ”的概念,用以分别指示听、说双方认知范围内外的事物。神尾昭雄(1998)也将视点从现实空间转为认知空间,“コ”属于说话人的认知范围之内、听话人的认知范围之外,“ソ”属于听话人的认知范围之内,“ア”属于听、说双方的认知范围之外。金水敏(1992)主张以说话人为中心设立说话人的“直接经验领域”和“间接经验领域”,将“コ、ア”归入前者、“ソ”归入后者。不论是崛口的人性化观点,还是金水的说话人经验中心理论,都在强调“コ、ソ、ア”的意义构建受到话语主体的认知范围的直接干预,受到交际语境的制约。这些研究提示我们,针对日语指示词的语篇功能分析,不能局限在实体空间范畴内,而应结合话语主体的认知空间、体验领域,从语用和心理认知的角度看待日语指示词的回指问题。

本文拟从功能上探讨回指语“それ”从实体“替代论”到语篇衔接手段,再到心理实体的“可及性标示语”的转变,深入认识其主体性、语境依赖性和变化性的特点。

2 回指语“それ”

在会话、书面语篇中,对前文已经出现的名词或名词性短语进行回指时,日语多采用“それ”、“その+名词”、“そういう+名词”等“ソ”系列指示表达,基本不使用“ア”系列指示表达,“コ”系列指示表达偶有使用,但增加特殊语用效果(金水敏等 1997:41)。语篇中,指示代词“それ”既可用于直接回指,又可用于间接回指。

② A:『吾輩は猫である』を読みましたか。

B:え、何ですか、それは。(《日本語文法4指示詞》)

③ 自分の分をわきまえ、それに応じた生活を楽しむ。(《日本語文法4指示詞》)

④ したがって主婦の家事労働や無報酬のボランティア活動は、たとえそれが労働の一種であっても「職についている」とは言わない。(《いやでもわかる経済学》)

在例②③④中,“それ”都是直接回指,分别直接指向明示的先行语“『吾輩は猫である』”、“自分の分”和“主婦の家事労働や無報酬のボランティア活動”, “それ”和先行语之间存在明显的同指关系。在例②中,话语主体双方对先行语所指的事物的了解情况不同,即听话人熟知,发话人陌生,“それ”直接回指其先行语。例④的话语结构是假定关系,这种语境下的回指语也多用“それ”。

“それ”用于间接回指时,其先行语甚至可为句群。例如:

⑤ しかし一年に一度だけ彼女なりの‘分不相応’をする。贅沢をする。それがポルトガル行きである。(《リレー·エッセイ 二人でお茶を》)

⑥ 彼女はカバンの中に読みたいと思っていてなかなか読めなかった本を詰め込む。そして海辺のホテルでひとりのんびりと本を読む。それが彼女にとって最高の‘分不相応’なのだという。(《リレー·エッセイ 二人でお茶を》)

⑦ A:で、結局、母親は?相手は誰なの?

B:それがわかってれば。(《草莓棉花糖》)

例⑤中的“それ”是间接回指,其先行语是前文中的句群:“一年に一度だけ彼女なりの‘分不相応’をする。贅沢をする。”例⑥中的间接回指“それ”的先行语也是前文中的句群。例⑦是电影对白的节选,其中的间接回指“それ”的先行语是“(この女の子の)母親は(誰なの)?(おじいちゃんの恋の)相手は誰なの?”的省略句形成的句群。

在语篇中,不论作为直接回指,还是间接回指,“それ”已经完全摆脱指称现场实物的限制,其与先行语之间的关系已不仅是单纯的句法表层的实体关系,不能仅从语言形式的表层进行静态的语义解释,必须借助语境进行语用推理、整理,而后才能建立起回指语“それ”与前文中的一定的事物、空间、时间的联系,这种联系包括语篇意义层面的心理表征。

3 回指语“それ”的心理表征

莱文森提出,“回指是使用一个代词来指代前文中的某一词所指代的同一实体”,即代词回指的意义是指向先行语所指的实体。这一界定强调实体的同一性。Lyons突破莱文森的“实体论”,认为第三人称代词的意义不由它所替代的名词决定,而和该名词共同指向一个概念表征。Lyons强调的不是语法上的替代性(转引自宋宏 2010:47),而是意义的同一性。关于代词的意义,维诺格拉多夫、叶斯柏森等认为,代词无固定意义,其意义随语境变化而变化。这种动态观揭示出,代词虽不具有概念意义,但是当其指代某一成分时,就会具有该成分的语义特征(转引自王勇 1992)。代词的这个语义特征决定其具有语境依赖性、广泛性、变化性等特点。“それ”本身具有空间实体的指示功能,这为其作为回指语的意义提供实体同一性的认知基础。确定回指语“それ”的意义时,需要将空间语境中的实体意义作为参照,使用语篇中的语境资源,从语篇中的话语主体的视角建构其概念表征——心理表征。在此过程中,话语主体的主体意识和心理视角对意义的建构发挥着重要的决定作用。

⑧ スズメは、ツバメの巣を見つけると、ツバメの卵を放りだして、それを自分の巣にしてしまう。(《日本語文法4指示詞》)

在自然话语中,例⑧的表达方式在语篇上是连贯的,在语义生成上可以接受,在话语识解上也完全可以理解。在这个句子中,使回指语“それ”与其所指对象“ツバメの巣”建立联系的是参照物——“自分の巣”。同一实体“巣”在“ツバメの巣”和“自分の巣”之间构建起内在的语义关联性,在先行语“ツバメの巣”和回指语“それ”之间搭桥的是心理表征,并非语言表达形式,可见,“在回指语的释义过程中要建立心理表征上的同指关系,回指语和先行语必须是同一认知框架之内的概念映现”。仅对回指语从语言形式的表层进行静态的语义解释还不够,回指语所指代的意义必须通过具体语境进行语用推断”(宋宏 2010:32)。因此,“语篇中的回指语的所指并非单纯的语言表达,而应是一个心理表征”(王宇 宋宏 2013)。也就是说,回指语的先行语不一定是语篇中的某一词或句法成分,但它必定是话语主体在话语的生成和理解过程中建立的心理表征。

⑨ 若い男が一杯何千円もするスコッチを飲んでいる姿は決して格好いいものではない。私はそれより学生が大衆酒場で安い酒を飲んで……姿のほうがまだしも「分相応」で可愛いと思う。(《リレー·エッセイ 二人でお茶を》)

⑩ 親としてはどの子も等価なので、ある子が他人から利益を得たとすると、それはその子のひとり占めにされているよりも、他の子にも均等に分配された方が都合が良いだろう。(《クロワッサン》)

“参照点”用于描述通过一个实体概念建立对另外一个概念的心理联系。vanHoek把“参照点”引入回指研究,揭示出人类的思维方式、语言形式和信息传递之间的心理关联。例⑨前句“~ものではない”表明,话语主体已针对“若い男が一杯何千円もするスコッチを飲んでいる”做出意志判断,“それ”所在语句是话语主体对自我意志的进一步表述。因此前句作为参照点,提供给听话人进行语用推断的语境,在话语主体间构建起心理表征,从而将“それ”的先行语确认为“若い男が一杯何千円もするスコッチを飲んでいる”。 针对例⑩的“それ”的先行语的确认,也离不开话语主体的参照推理。依据“それ”所在单句的结构“AをB(ひとり占め)にする”,可推断出“それ”对应结构中的A,即某一事物,以此结构为参照点能排除前面分句中的“親”、“他人”、“子”等,将先行语锁定在“利益”上。

“それ”作为回指语,其语义经由实体到抽象的进化,在进化过程中,依赖具体空间语境的实体意义转化为语篇中话语主体的概念表征,进而成为依赖语篇语境的回指语。这个过程体现出其语义结构中包含话语主体强烈的主体意识。也就是说,回指语“それ”和其先行语都在话语主体的认知空间中,通过主体的认知活动,两者建立起心理联系,形成心理表征。

4 回指语“それ”的语篇功能

无论是书面语还是口语,语言表现形式都是线性排列的,但是语篇的结构关系却是层级性的。在语篇的层级间,回指语“それ”不仅仅是对前文名词短语、句群的替代,而且发挥着衔接、突显的语篇功能。“それ”意义的抽象程度高于实词,突显出其主体性、语境依赖性和变化性,这3个特性决定其作为回指语时具有的语篇功能。对于回指语“それ”和其先行语的解读要从语篇的层级性角度进行,这个过程既是对其所依赖的语境的认知,还是对其主体性和变化性的把握。

4.1 “それ”衔接上下文

通过“それ”的心理表征分析,我们认为,其语义内涵中存在一个“主体的自我”,它是确定话语交际参与者关系的坐标,也是确定话语行为的结构关系以及参与者之间的社会关系、空间关系的依据。借用关联理论中的“明示-推理”行为,我们可知,“明示”是发话者的主体性活动,发话者在组织语篇的过程中必然期待受话者能够和自己对语篇的理解一致,他必须要对受话者的认知能力做出主体性判断,设法将“それ”和相关的语义表达构建关系,以便准确地传递自己的意图;同时,“推理”是受话者对于“それ”的理解过程,是结合语境的不断选择,不断推导发话者的意图,不断调适使自己对该语篇意图的推测和发话者的实际意图趋向一致,从而建立“それ”和其先行语的关系,话语主体的意识得以连贯和沟通,完成衔接上下文的语篇功能。在这个过程中,“それ”的“主体性”始终为交际的成立提供认知坐标和判断依据。

4.2 “それ”突显“可及语境”

Ariel的“可及性框架”表明,先行语对受话者越可及,回指语的编码信息就越少。也就是说,先行语的突显性与回指语的明晰性呈现反相关,零形式和代词被视为高“可及性标示语”,全称名词形式被视为低“可及性标示语”。回指语“それ”是日语的指示代词之一,具有高“可及性”。Gundel等进一步提出,代词回指语能够突显出先行语仍处于受话人的高度注意之中。所谓“高度注意”,就是“旧信息”仍处于受话者的认知可及范围内,活跃性高。这与金水敏等提出的“それ”的使用语境要求具有一致性。即,“直前の文章の中で現れた発言や思考の内容(在其紧邻的篇章中出现的言论或思想的内容)”和“会話で、相手の言ったことや、相手が持ちだした発言、思考の内容(会话交际过程中,受话者讲过或提出的言论和思考内容)”(金水敏等 1997:41)。在语篇中,在某一给定的“旧信息”构建的语境下,受话者借助回指语“それ”的高可及性,可以快速完成对其先行语的解读,顺利推进话语交际。

4.3 “それ”构成“接続表現”

“それ”具备的衔接功能和高可及性的特点,还促成大量的“それ+…”形式的“接続表現”,例如:“それというのも、それでいて、それを(转折)、それが(转折)、それなのに、それだけに、それでなくても、それとも、それにつけても、それにもかかわらず、それはさておき、それはともかく”,等等。这些“接続表現”形式不同于一般的连词,而是通过“それ”将前文中的想法、状况或观点继续带入后文中,强化其前后语句的衔接。同时,语言不仅仅客观地表达命题式思维,还要表达言语的主体即发话人的观点、情感和态度(沈家煊 2001),“それ+…”形式的“接続表現”通过赋予“それ”变化性,将发话人的态度和情感带入其中。也就是说,发话人选用某一形式时,一方面要考虑语境依赖性对“それ”的先行语的影响,另一方面还要依据发话人自身的表达需要而定。

5 结束语

语言表达中的回指(anaphora)是发话者为了解决交际和表达的需要而使用比较少的、省力的或者具有较大普遍性的语言单位,以达到尽可能追求效率性和经济性的目的(冯志伟 1999:157)。回指是一种在日常语言交际中看似普通、简单,实则相当复杂的语言现象。针对回指语“それ”的指示关系的认识,在研究范围上经历了从句内结构到语篇结构的转变,在功能的认识上经历了从实体“替代论”到语篇衔接手段再到心理实体的“可及性标示语”的转变,已从具体空间转为心理空间。并且由于“それ”固有的模糊性、语境依赖性和主体性等相关因素,“それ”的语篇功能既不可能单独依靠发话者的意图,也不可能仅仅取决于受话者的认知状态,更不可能脱离语境仅凭静态的语法规则和语义逻辑而产生。

语言的使用,说到底是一个“不断地选择语言的过程”(宋宏 2010:239)。这个过程既是话语主体相互选择、相互协调、相互顺应的互动过程,还是不断选择、调适、修正的过程,也是语言内在规律、话语主体心理认知机制、语用原则和外部的社会文化规约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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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洪儒】

DiscourseFunctionalAnalysisoftheAnaphora“それ”

Sun Ying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China)

Anaphora is a highly complicated linguistic phenomenon, whose application is a “continual process of choosing language”. In sense of reference, the research of the anaphora “それ”has changed from inner-sentence structure to discourse structure. It reveals some typical transformations from the entity substitution to the discourse cohesive means then to the signs of accessibility of psychological entity in terms of function.

anaphora; それ;discourse; psychological representation

H030

A

1000-0100(2014)04-0052-5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项目“日本民族文化视域中的日语语义模糊性研究”(13YJA740047)的阶段性成果。

201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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