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柱石

杨振基为杨式太极创始人杨露禅之曾孙，杨式太极拳第四代传人。祖籍河北省永年县，新中国成立后定居河北邯郸。振基生前曾任邯郸市武协主席、河北省武协委员。杨振基一生低调做人、默默奉献，为国粹太极拳的普及和传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杨振基1921年出生，是一代太极宗师杨澄甫之子。振基10岁左右正式练拳，既生于武术世家，其要求之严厉、练拳之刻苦，非今人所能想象。他回忆幼年练拳经历说：“每天十余遍，练完全身酸痛，上楼抬不起腿，只能含着眼泪一步一步往上挪。”

有付出必有回报。不说功夫，单说体质之异就可窥一斑，传说杨振基夏日纳凉，袒胸露怀而不惧蚊虫叮咬，因其皮肉密度超常而兼内气护体，蚊虫的吸管根本没有机会刺进去，只能悻悻然哼哼之。

杨澄甫1936年去世后，长子杨守中得传父亲的衣钵。抗战期间守中在广州等地教拳，振基自老家前往助教，得长兄点拨，教拳水平和自身功夫均更上层楼。兄弟俩的努力耕耘使杨式太极拳日后在东南沿海和香港等地流传甚广、影响甚深。

新中国成立初，由于傅钟文的举荐，杨振基先后在上海、天津、北京、北戴河等地为中央领导授拳。“文革”中练武传拳也是一桩罪，加之有哥哥杨守中的“海外关系”，杨振基受到批斗审查，曾一度失去工作。从小个性独特的他脾气变得似乎更加古怪、更沉默寡言。他在河北省体工队做守门人时，造反派和社会闲杂人员顾忌他作为杨氏传人，居然不敢往里闯。

改革开放后，社会愈见包容，杨振基在各级领导同志的劝说下，开始重新授徒教拳。他传拳，不保守，不炫技，以平易的风格、真诚的态度对待学员，学员也深深爱戴他。他一生有入门弟子近两百人，从20世纪60年代至辞世，他教过的各类学员数以万计。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教拳从不收费，有渴求健康的、有期待修身养性的、有追求内家功夫的，他都给予满足。振基大有佛之度人的境界，为创建和谐社会作出了贡献。

从武学的角度看，太极拳是一门难练的拳。对于普通资质的人来说，没有一二十年的功夫是难以立世的。杨振基从对学员和对杨式太极拳负责的角度出发，传拳坚持正统性和准确性，不搞留一手。他将杨家祖传秘籍和所有资料均公之于世，能否成龙成凤则看学者自己的造化。在这点上，从旧社会过来的一名武师的角度看，这是尤其难能可贵的。

杨振基练拳，严守家规，一招一式严格到位。关于练拳，他有如下一些说法：

强调以腰为主宰。一切动作必以腰来发动和带动，不主张有手上动作，他说，“动手便非太极拳”，练拳要“腰带手，腰拉手”。

强调练拳要严循规矩，一招一式，身手的位置、角度，一切均以符合技击要求为准，绝不可率性而为。他说：“拳打滑了，不如不打。”

太极拳与气功关系甚深，因为它也有“练意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的层次境界，所以精神专注愉悦很重要。杨振基老师说：“心情不好，百事缠身，思想集中不起来，少练或不练。”

振基老师重视从拳上找功夫，他说：“功夫是拳上练出来的，不是推手推出来的。”

杨振基很少与人推手较技。一次接见一个日本代表团，对方听说他是杨式太极拳名家之后，非要和他推手比武，他仅采用敷盖兑吞的手法敷住对方，化掉对方的劲和意而不发放。对方是明白人，知道了他的高深莫测后，特意留下来向他学了几个月的太极拳。

太极拳一直有凌空劲打人的说法。社会上有传说他曾祖父杨露禅和伯父杨少侯能凌空发人，请他谈谈看法。他说，从未听家里人说先辈能凌空发人。他认为凌空发人根本不可能。至少他看见自己的父亲杨澄甫和大哥杨守中都是沾着发人的。振基关于凌空劲的表态和家底爆料，对我们今天认识凌空劲是很重要的。

其实武林中不止太极拳有凌空劲的说法，有些外家拳也有探索修炼凌空劲的。凌空劲指隔空破坏对方的一种神秘力量。不接触对方怎么起作用？发功者必须具备什么样的功力？对手不同，效果会怎么样？尽管如此玄虚的东西，但是还是有人信，有人弄。我们不反对“信仰自由”，我们也必须注意一个基本事实：凌空劲这个子虚乌有的神功也许是太不稳定，因为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大师是靠凌空劲在江湖上站住了脚并开宗立派传世的。大家可以思考，不接触对手，发个什么功便能把对手打倒，这不是太玄了吗？它肯定违背了物理科学吧！

凌空劲应该是一种发生在特定个体彼此间的偶然现象，作为技击是根本不存在的。太极拳是一种以贴身近战见长的拳，讲究沾连黏随和听劲，凌空劲隔人数尺，已经从根本上否定了太极拳。

21世纪头些年，又有拳师和弟子玩起了前人早就玩过的凌空劲把戏，不知道算不算哗众取宠。这种违背物理学常识的表演，理所当然地立即遭到大众的“拍砖”，是很正常的。

关于凌空劲，英籍华人黄济复的经历也许可以给人们一些启示。黄济复上个世纪50年代在英国读大学，校方从台湾请来太极拳名师郑曼青教太极拳。黄济复6岁学少林拳，有些拳脚功夫，不相信慢吞吞的太极拳可以御敌。郑曼青让他和他的师兄弟两人同时发起进攻，结果两人被当堂打飞，后来黄济复因故改练太极拳并最终亦成一代名师。其间，有朋友向黄济复介绍过所谓的凌空劲，黄跟着学了两个星期。朋友示范凌空劲，一掌打来，居然隔着几米把他打飞出去！

黄济复是一个遇事爱较真的人，虽然自己被打出去了，但他既不愿相信又不明所以，故十分困惑。他给当时大陆的太极拳专家顾留馨写信，顾热情回信说：“凌空劲这种东西不是真实的。”还给他推荐了一本专破假气功的书让他去读，黄济复仍然无法解惑。

后黄济复亲到上海见顾，顾留馨给他讲了许多道理，他真正否定了凌空劲的存在。回英国后，黄济复找到那个朋友，神秘地说自己回大陆得了凌空劲真传，现在对方不但打不倒他，他反可以把对方打倒。朋友不信，但任其怎么发凌空劲，黄济复也纹丝不动。而黄济复作发功状，一声断喝：“倒！”那位朋友已经颓然倒地了。

听了这个故事，大家可能应该明白凌空劲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辽宁卫视》曾做过一期节目，专门以闫芳事件来谈凌空劲，笔者用心看完了整个节目，对主持人梁宏达的部分观点表示赞同，但是觉得这个节目最大的问题是还是没有揭示出凌空劲的奥妙所在。首先，我不赞成这种场面中的师徒双方都是在有意作假骗人的说法。试想，女大师有的弟子年龄老大不小、有的在社会上也是很有身份和地位的人物，他们东倒西歪满地乱爬为的是什么呢，就为了帮助自己的老师骗人，还是为了自己出这种形象并不美好的风头？如果能够排除“有意作假”的话，那么，这当中值得研究思考的东西就多了。

笔者就凌空劲提出以下一些论说，供大家琢磨和参考。

一、凌空劲本质上是高等动物精神和磁场作用的产物，它绝对不能用于真正的搏击。

凌空劲对大彻大悟者、对不执迷不悟者、对圈外人是一点作用都不起的。如果施凌空劲的所谓老师，没有真正的、符合物理科学的功夫，则在江湖上百分之百会死得很难看。

二、凌空劲貌似骗人，而骗人者也常常不自知。

玩凌空劲的师徒，多数弟子是真信凌空劲的。而且他们会在老师发“劲”（应该称之为“发功”更准确）、自己挨“打”后，感觉身心愉悦，因为这种互动会帮助他们打通筋脉。部分老师可能知道凌空劲有“假”的成分，但为什么假，则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个别老师则会真相信所谓的凌空劲。

三、凌空劲和气功的“自发动功”有相似的地方。

所谓“自发动功”，即练功者在进入气功的功态后，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些不受自己（显意识）控制的动作出来。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东汉华佗创编的“五禽戏”。五禽戏是通过模仿虎、鹿、熊、猿、鹤五种动物的动作，以保健强身的一种气功功法，是受到国家提倡推广的一种健身方式。五禽戏有一个奇妙的地方是，习练者在进入一种功态后，会做出师傅没有教，自己也从未接触过的虎、鹿、熊、猿、鹤等的动作出来……

四、凌空劲可能是心理暗示的产物，其和催眠术之间或许是有某种联系的。

最后有问曰：“一千年后，凌空劲是彻底绝迹还是重出江湖？”

答案：这个不确定。假如人类经过一千年的发展进化，精神和磁场大大地强过我们的物理属性的形体，则凌空劲这个玄虚而神秘的东西没准又会粉墨登场。大家知道电鳗吧？这个有“水中的高压线”之称的奇妙生物电死人和鱼类，是不需要通过直接接触的。电鳗如果再经过一千年的退化或进化，不能再放电了，它也就失去隔空制敌的本领了。这个时候，我们会说什么？

我们会说：所谓的电鳗的凌空劲，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