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耽碎

我和小杨结婚两年了。我们同龄，都是87年的。“小杨”是他大学时的昵称。那时候我们是同学，算是全系仅有的打破“毕业死”魔咒的一对吧。

和小杨恋爱的时候，蛮快乐的。他这个人很会玩，会逗人开心，性格一直保留着一点大男孩的天真。就说我们结婚一周年吧，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那么大一只盒子，用礼品纸贴起来，然后把自己装进去，等我回家，给我惊喜。说真的，我特别感动。有的女人喜欢成熟的男人，觉得有安全感。但我更喜欢小杨这样的男人，够单纯，有颗赤子之心。

去年我们有了孩子，才感觉和他的婚姻有了一些问题。怎么说呢，他自己还有点像小孩子，做事毛手毛脚的，我根本就不敢把孩子交给他带。大概是女儿10个月的时候吧。我们吃了晚饭，去小区里转转。我要准备水壶、童车，就让他给女儿穿一下鞋。结果我刚灌好水，就听见女儿在屋里“哇”的一声哭。我跑进屋一看，小杨一手抱着女儿，一手举着鞋，傻站着。女儿在他怀里都快哭背过气去了。后来送医院才知道，他竟然把女儿脚腕弄脱臼了。

那一次真是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敢让他碰女儿。我宁可自己累点，也要亲力亲为。小杨呢，也乐得其所，干脆什么也不管。我这边为孩子忙得不可开交，他那边打游戏打得不亦乐乎，别说帮一下忙，连看都不看一眼。有一次，女儿睡着了我去洗澡，可洗到一半，女儿就醒了，躺在床上大哭。然后小杨就站床边上喊：“快点过来，女儿醒了。”

我说：“你先抱抱她，我一会儿就过来了。”

可他说：“不行啊，我害怕。”

我真是哭晕在厕所了！有爸爸怕抱女儿的吗？

孩子一岁时，我们请了一个阿姨白天照顾孩子，因为我又上班了。其实，我也不放心，但没有办法。有孩子之后，开销一下变大了。靠小杨，就不要想攒钱。另一方面，我怕自己在家里关得太久和社会脱钩。

但是上班以后，麻烦又来了。我是做会计的，赶上审计，就要加班。有一次，我加班，阿姨走了，只有小杨和女儿在家。中间冲咖啡的时候，我上了下朋友圈，看见小杨发了照片。他用手机拍家里发现的一只蜘蛛。照片里有镜子一角，我刚好看见倒影里有女儿。她正从小床的栏杆上向外翻。

天啊！我当时都要崩溃了，脑子“嗡”的一下。我打电话给小杨说：“你在干吗？”

他说：“你看到了蜘蛛了？大不大？我用瓶子装起来了。”

我焦急地说：“蜘什么蛛啊。女儿呢？”

他突然说：“哎呀，什么时候跑出来了？”

我听了，眼泪都急出来了。这件事，现在想起来我都后怕。万一女儿摔下来怎么办？万一摔坏了哪里，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从那以后我再加班，宁可给阿姨加钱多看一会儿，也不让小杨带女儿。太危险了。

有时觉得，我就像个单亲妈妈。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工作。小杨根本帮不上忙。除了能挣工资回来，有他没他一个样。女儿现在才1岁多，想想将来她还要上学、恋爱、结婚……我就有种特别无力的感觉。也许比起真正的单亲妈妈，有小杨唯一的优势就是多一条后路。在我撑不下去的时候，还可以选择做一个全职妈妈。

今年8月，阿姨家里有事，要回老家。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只好请表姐过来帮忙。表姐自己开店，儿子12岁了，时间相对自由一点。她到我家第一天，就私下问我，小杨怎么一点也不帮你啊？

我就把小杨那点“光荣事迹”和她说了一遍。表姐说：“男人粗心是正常的。你啊，不要太大惊小怪。”

我说：“你那是没见识过小杨带孩子。他那不是粗心，是不成熟。”

表姐不以为然地说：“有区别吗？”

表姐来的第三天，我下班回来，一进家门就闻到饭菜香。原来是表姐在做饭，把女儿交给小杨。小杨就把女儿放在沙发上，一起看《熊出没》。

我直接进了厨房，问表姐：“你怎么让小杨看孩子啊？”

表姐说：“他是孩子爸，看会儿孩子怎么了？我帮你把饭做了，省得你上一天班累。”

那天我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准备去看孩子。可是我拉开房门的时候却停住了，女儿正在和小杨打闹。小杨学着 “光头强”的样子，怪声怪气地说：“惹我光头强，揍你没商量。”

女儿一边尖叫，一边哈哈地笑。我从没见过女儿那样开心过。和我在一起，都是读故事、唱歌谣，就算跑跑跳跳，也不会这样欢乐。表姐端菜出来，经过我身边说：“看到没？这就是爸爸的作用，比较会疯。”

那天吃完饭，和表姐一起洗碗。我们又说起了女儿和小杨。表姐说：“我自己是过来人，明白你重视孩子。但是女儿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一半是小杨的呢。你总是怪小杨对孩子不关心，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你推开了他。你不让他碰这个，碰那个，时间长了，他自然就什么也不管了。女人天生会做母亲，可男人不行。所以你得教他，让他参与进来。开始做不好，你就陪着他做，慢慢他就明白了。”

我说：“教小的就够累了，还让我再教个大的啊。”

“傻瓜。”表姐翻我一白眼说，“他都不会照顾孩子，你需要的时候，他有心帮都帮不上啊。你看我，把你姐夫教得棒棒的，要不然我现在怎么能放心出来帮你看孩子？我和你讲，一手包办孩子生活的妈妈，不是好妈妈。一手替代老公承担责任的老婆，也不是好老婆。”

我被表姐说得哑口无言。想想有孩子的这一年多，的确是我把小杨屏蔽在养育孩子之外。把自己逼迫成了“单亲妈妈”。其实男人不懂照顾孩子不是很正常吗？我不教给他，他什么时候能懂呢？

第二天周末，早晨起床给女儿穿衣的时候，我把小杨叫了过来。我说：“我新做的指甲，怕花，你帮我给女儿穿一下衣服吧。”

有了昨天与女儿的亲密接触，小杨不再那么抵触照顾孩子，欣然答应。我看着他们父女两个笨手笨脚地把衣服穿起来，裤子还是反的，心里却忽然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伦之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