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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余占鳌的精神变迁

2014-11-17江寒秋

齐鲁周刊 2014年42期
关键词:土匪生命力日军

江寒秋

杂色英雄:

一种原始的生命力

20郎当岁的时候,余占鳌是高密东北乡打棺抬轿行当中的佼佼者,响当当的一条好汉。

他在抬轿的过程中看上了单扁郎的新娘戴凤莲,为了得到她,他大胆地付诸实际行动:大胆地捏戴凤莲的小脚表示爱慕之心;通过杀蒙面盗救戴凤莲而进行了一次强劲生命力的预演;敢于半路拦截戴凤莲,并与之野合;为了戴凤莲而暗杀其财主公公和麻风病人丈夫,自己取而代之;为罗汉大爷复仇而率领土匪部队打日军。

在这一系列活动中,余占鳌充分展现了其原始生命力的巨大潜能,原始生命力成就了他在职业工作中的佼佼者地位,是他赢得戴凤莲芳心的最主要的武器,也是在抗日战争中将他升华并造就其成为一个民族英雄的主要因素。

余占鳌依靠着这股原始的生命力,打通了一条通往生命尊严和生命自由的道路,它使得余占鳌的形象呈现出一种光辉夺目的杂色形态:土匪之道、侠义精神、民间经验,这些民族血肉里的根性特质,让余占鳌筋肉虬结,阳气十足。

必须承认的是,原始生命力是一把双刃剑,魔鬼和天使同时存在,这使得他们为所欲为,无视传统道德。

余占鳌、戴凤莲等人就是些为所欲为的人,他们在反抗传统道德教化的非道德性的同时,没有守住道德底线,自身也迈向了非道德的歧路。感性生命带着原始生命力的旋风,对传统道德过分压抑的非道德性做出攻击和反拨时,表现出其正当性;而当其走向极端,完全吊销道德的功能时,又表现出其自身的非道德性。

不自觉的英雄,不自觉的罪人

天下大乱多土匪,在中国民间经验中,土匪便是好汉,他们在暴虐残酷的一面还有着侠客精神。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资料显示,民国土匪大都制订了自己的纪律条例,在这些土匪纪律中最突出的一条,就是禁止强奸、调戏和虐待妇女。这是什么原因呢?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土匪这样规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维护他们自己的名誉,争取民众尤其是本地民众的同情和支持。中国传统社会是个男女授受不亲、受儒家文化影响至深的社会,淫荡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强奸妇女更易触犯众怒,会遭到舆论的普遍谴责。

在古典小说《彭公案》中,作者虚构的一系列罪孽多是为了传播儒家的道德观点,例如书中写道:绑架受人尊敬的女人和成熟的女子,要受到老天爷的处罚和唾骂。整本书所表述的主旨是,强奸和通奸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行。

从这个意义上讲,作为土匪的余占鳌是个不自觉的英雄,同时也是个不自觉的罪人。

余占鳌杀了单扁郎成了奸夫之后,他回忆起了少年时代杀母亲的和尚奸夫的事情,也许他认为母亲死了丈夫之后就应该安心守节,勾通奸夫是不对的,而勾通和尚奸夫就更不对了。但在13年后,当余占鳌处理其亲叔余大牙强奸民女玲子事件说“睡个女人也算不了大事”这样的话时,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对前后两件事态度和做法的矛盾。

需要指出的是,莫言并不想让他笔下的人物和自己受道德的牵累,他努力想做的就是一个率性而为的自由人,一个我为道德立法、道德即我、我即道德的自由人,尤其是在性爱婚姻伦理道德方面,真正地做到率“性”而为。戴凤莲在临死之前向天发问:

“天,你认为我有罪吗?你认为我跟一个麻风病人同枕交颈,生出一窝癞皮烂肉的魔鬼,使这个美丽的世界污秽不堪是对还是错?天,什么叫节?什么叫正道?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我只有按着我自己的想法去办,我爱幸福,我爱力量,我爱美,我的身体是我的,我为自己做主,我不怕罪,不怕罚,我不怕进你的十八层地狱。我该做的都做了,该干都干了,我什么都不怕。”

还原“青杀口”:

一个叛徒的抗战史

莫言的故乡高密东北乡有个村子叫孙家口,村头有座石桥,横跨胶莱河,据当地老人讲,这座桥至少有200多年的历史。《红高粱》中伏击日寇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即著名的“孙家口伏击战”。

曹克明是孙家口伏击战的指挥官,他是余占鳌的原型。

这是一个身份非常复杂的人物,他曾是共产党员,曾任中共潍县县委书记。但在1930年3月,曹克明被国民党当局逮捕后叛变,投入了国民党的怀抱。

曹克明在叛变之后,回到自己的家乡,并积极加入了联庄会。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有像其他叛徒那样被他以前参加的组织追杀、处决。1937年下半年,在曹梦九县长登高一呼之后,曹克明在西北乡拉起民枪,走上抗战之途。

《高密县志》记载,1938年初,为便于胶县、平度两县的日本驻军联系、协防,日军征用高密、平度、胶县等地的民夫40多万人修筑胶平公路。修路毁坏沿途庄稼无数,公路两侧村庄中的骡马、大车也被鬼子洗掠一空。日军恶行激起了当地百姓的仇恨,曹克明决定在胶平公路打一个伏击战,教训一下这帮穷凶极恶的鬼子兵。

1938年4月16日上午,8辆日军汽车进入曹克明的埋伏圈,指挥员一声令下,游击队员们居高临下,枪弹齐发。日军慌忙躲到车底顽抗,由于游击队刚刚组建,战士们还缺乏作战经验,先后有数人中弹牺牲。情急之下,一名有经验的老队员率领十多人,每人抱一捆点燃的高粱秸,奋不顾身地将汽车点燃,浓烟和大火把鬼子从车底赶出。经过一番激烈战斗,除一名鬼子兵躲进路边的高粱秸漏网外,其余全被击毙。

激战中游击队共伤亡30余人,曹克明的胞弟曹正德,族弟曹焕德、曹平德牺牲,几遭灭门之祸。

此后,曹克明的部队得到了快速发展。1945年1月,据该部向上峰呈报的部队状况资料,曹部在敌后抗战七年,发展成官兵约4000人的强大游击队。

1948年初,曹克明被任命为国民党整编32师独立旅办公室主任;同年7月改派为第11绥靖区上校高参。不久,曹克明入中国国民党中央训练团高级班受训,结业后即返青岛,任国民党国防部山东登莱青地区“人民剿匪义勇军总队”副总队长。第11绥靖区在山东失败后由青岛撤退到台湾,曹克明随去。

1972年1月24日,退役陆军上校曹克明在台湾省立基隆医院病逝,享年68岁。《山东文献》杂志刊载了曹克明遗孀的文章,略谓:“亡夫曹克明先生,抗战期间曾历任政府军职,在山东地区领导游击部队,对日寇作殊死战,以迄日军投降……忠党爱国,从不后人,对日军之英勇作战,坚贞不二,乡人咸知,国防部有案可稽……”

而此时,余占鳌的另一个原型刘连仁,在日本北海道穴居13年后,已回到祖国14年。在高密故土上,他一直活到2000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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