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

半生（节选）

麦冬

1

微小，私密，

写一首诗犒劳自己，

在林间挖一条秘密小道。

2

衰老是我唯一的魔术，

时光也没有我高明。

每根白发都是一行新诗。

4

时光教会了我理解时光，

现在，我要造个小小的蜂巢，

贮藏记忆的蜜。

11

谈谈人性，这是我不擅长的，

不如谈谈星星、白云，

再把目光投向，西边的山峦。

12

我跟影子交谈，

它总不吭声。

我知道它比我更沉静。

13

卖掉影子！

它值不了几个钱。然后我哭泣，

哭泣是我的另一门手艺。

16

我闲逛，看见零乱的野菊花

开在废墟间。

有人叫喊，有人大声哭泣。

18

母亲，我的爱与你的相比

是个长不大的孤儿；

它苍白、瘦弱，我已将它抛弃多时。

19

我从我的躯体

逃离，

我分身有术。

26

天空桔黄、灰蓝。

我在林间，

用曙光清洗眼中的阴翳。

31

我宁愿踏上铺满落叶的林间小路。

我活着，

为了忘掉自己。

34

我找到了家乡，

找到了竹篱、茅舍，还有收割后的稻田；

找到了哭泣的小鸟，它停在

35

被雨淋湿的篱笆上。我在小鸟的哭泣中

找到了力量。

我不想漂泊他乡。

36

真抱歉，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没有变聪明，

这多少有点令人失望。

37

我唯一学会的是：

拥抱现实，又保持适当的距离，

不然我们便会得近视眼而看不清真正的现实。

39

我思考过死亡，

它比诗深奥。

现在，我打算开始思考生。

40

思考余生。你微笑，

而我开始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