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艳丽

第三十二次约会

□于艳丽

我和他好了八年，我觉得这该算是一个奇迹。当然我所说的好，是婚姻之外的那种好。我们都有着各自的家庭。

用什么标准来衡量我都算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丈夫能干，儿子听话，家境宽裕，人生似乎就是把我当成宠儿来养活的，包括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有多爱？我常常问自己，我没法给自己一个清晰的答案，我相信他也不能，就是藤缠树般的习惯和纠结，扯下去会伤筋动骨。

我和他都算是冷静的人，八年，我们居住在同一个城市，两条街道，一个不算大的公园就是我和他的距离。可是我们不经常见面，一年四次，春夏秋冬，八年来的三十二次约会，我一直像那个季节里最灿烂的花朵一样光鲜绚烂地为他绽放。

今天是第三十二个见面的日子。一大早，我将镜子里的身影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多遍，褐色的卷发及腰，白皙的脸上一双闪着狐媚的眼睛，脖颈上一颗蓝宝石项链衬着白色的貂绒大衣，丰乳纤腰肥臀。而我忽地觉得有些悲哀，这个我和他纠缠了八年的男人，我不知道他爱的是我的美丽还是我的灵魂。美丽对于女人来说是多么靠不住的武器，时间会剥茧抽丝般地将一个美丽的女人变成男人眼中的怪物。

可我不会和他探讨这个问题，这就像和一个瘾君子探讨海洛因的危害是一个道理，伤害和诱惑有时候成正比。我穿上靴子下了楼，我知道他已经张开怀抱期待我的降临。

我开着车子急速行驶在去往另一个城市的高速公路上，这年月想保守秘密比上月球还难，为了掩人耳目，我们的约会地点远离我们居住的城市，那种压抑着的兴奋感或许比约会本身还让我们痴迷。他的车在我后视镜里忽远忽近，我觉得他一定在用那蜜糖一样的眼神盯着我的车子和车子里的我，于是，我回过头，冲着后面的车子微微一笑，我相信他会像一只敏锐的老鹰瞬间捕捉到我的柔情。可是，这一切都还没有在我的脑海里成型，我听见一声巨响，我来不及确定发生了什么，世界便堕入黑暗。

等我再次感知到自己的存在的时候，耳边由远及近地响着刺耳的蜂鸣，不，那不是蜂鸣，那是救护车或者是消防车尖利的呼啸声，我忍住疼痛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事，清晨……镜子……我……车子……啊!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那一声巨响又回来了，死亡的恐惧瞬间掳住了我的心脏，然后我清晰地想起了他，我不知道我叫没叫出他的名字，剧痛袭来，我又一次陷入黑暗。

再度醒来，世界洁净而充满着光芒，我眯缝着眼晴看到的先是爱人的脸，然后是儿子的脸，再然后是医生的脸，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的表情变化，可是我从他们不同的表情中获得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我还活着。

尽管很疼，但是活着毕竟是一件最好的事，彻底清醒后爱人和我讲了事情的经过，但我知道那只是事情的结尾。爱人说，我的车子不知为什么突然失控追尾到一辆大货车的后面，还好，后面的一辆黑色的奔驰刹车及时，没有造成更多的伤害。

真得感谢那个奔驰车主，爱人说，他替你报了警，然后在警车到来后就默默地离开了，要是有机会知道他是谁，我一定得好好感谢他。爱人说得真挚而诚恳。我闭上眼睛，眼泪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

（原载《天池》2014年第7期湖北韩玉乐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