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新梅

早就听说雾漫小东江的神话，乃至我来了，哪怕是匆匆地走过，然而始终值得回想和追忆。

雾漫小东江

小东江位于湖南资兴市西南部，四季风景怡人，峰青峦秀，溪山湖阔。一江清流奔腾于群山峻岭之间，宛如一条玉带。两岸高山环抱，古藤攀岸附壁，洞窟庙宇相连，便有了几分禅意幽深。尤其夏秋季节，每当日出日落时分，水面的冷风和山外的清风，经过无数次的交合碰撞 ，湖面空气温度旋即上升或下降，温差陡然拉大，水流就在这一段狭长的河谷间蒸腾。四时天气，雾气因气温高低不同，或晴或雨、或日出或日落、或顺流或逆光，于是便有了浮云雾、雨水雾、霞云雾、月光雾，如仙如画，亦真亦幻。文人骚客赋予了小东江“人间天上一湖水，万千景象在其中”的美誉。

披着朦胧的曙色，踏着湿漉漉的晨露拾阶而上，到了山顶，凝望小东江，一个美丽的仙境就在一湖山水中诞生，一个千古不变的神话世界瞬间形成。蓝蓝的江水、朦胧的云雾、散落成蝴蝶状的岛屿、嶙峋的怪石、苍翠的古树、缠绕的老藤即刻凝固成永恒的东江景色。

起初的晨雾像冻结的霜雪一般凄迷，在我惘然不知所以之际，一阵江风吹过，凄迷的霜雪开始雾化，你想挽留她，她却攸然而逝。气象似乎显得异常哽咽，像女人的眼泪花了脂粉的脸面，瞬间化成了雨雾。你想欣赏她时，她却不辞而别。你只能于冥想中体验那一刹那的感动。

远方的山，近处的人，青青的毛竹，还有布田村落凝聚不散的炊烟，都在霏霏细雨中，我的心灵感应出嘤咛之音。看着江面上悄然飘来一圈圈涟漪漾漾开来，默默注视着雨不断地融入江面，江水又静静地带走了雨，我的心思像一叶扁舟便在江面上沉浮，烟锁雾江，水流雨远。“青山无处不藏云，村屋四舍皆含烟”，一副活脱脱的水墨丹青画卷。在这里无论驻足，眺望或凝思都让人心生惊喜。

画卷么？似不妥，我猜想，大抵没有哪个画家能够涂抹出这样神奇的姿态。明明是灵魂和肉体交错，思想和精神变化，霎时觉得流在身体中的血液仿佛有股莫名的大潮合着江流的节奏涌动。

雾里不知身是客

阳光被喜爱她的枝叶抚摸后忍不住了，化成一圈圈光斑，透过薄雾弹出明灭的节奏。雾气逐渐消弭远去，或隐匿山间，或藏与林木。日照之下，一线橘红色的光时隐时现在樟树、古衫、枫香、古茶树枝覆盖在山间小道，不多时山林变得流光溢彩。你或许只顾了凝神遐思，或许只顾了摄影，而忘记了身旁细细长长的草木修枝错落有致。花粉点缀着枝梢形若球果，透明如星星点点，在袅袅的风中轻轻地晃动，一如风情万种的耳坠，山花野果愈发显得弱不禁风的纤巧模样。于是你心生爱怜，只怕一阵风起，啪嗒一声众芳折腰，群香气断。

江面上，一只有棚顶的渡船晃晃悠悠。只要你招一招手，一声唿哨，艄公便会渡你过江，你便在游人的眼里渡为画中人。即便是鼓瑟浪琴也无法弹奏出：“清风徐来绿云涌，闻于疏处窥渔人”。江水清丽得极为可爱，水浅处有游鱼嬉戏，平沙浅滩秋鸟骚动。江岸的大树有意无意地倒映在水面，微风过后，水流树摇，晃动着一江的波纹。

午后时光，放竹排的远去了身影，渔人收了网，满载而归，只留下一江流水催眠似的低吟浅唱。远处的茶园或有走狗闲鸡游荡，山脚下忽然传来一串俚歌，接着树林间闪出一个身影，或许采完了山茶，或许挑一担竹笼山货，或许走亲访友归来，且行且唱，走到渡口，解了系船的软绳，咿咿呀呀的摇橹渡江而去。

我喜欢清丽明快的湖光山色，当然我愿意有许多天朗气清的白昼。偶尔点缀些朦胧和潮湿的日子，好让心灵领略忧郁的滋味，也许是一种别样的浪漫。我苦苦地寻找，走过八千里路云和月，找到了你——小东江。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觉得自己也成了这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森林、草木沾惹着秋天的气息在我体内流连，云水、雾霭融入我的身心，那些浅淡的、浓郁的、清丽的、流动的、寂静的一股脑将我熏染得与山水一样恬静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