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玛丽·安

找回生命价值

□【美】玛丽·安

多蒙德是在六年前来到马格诺尼亚镇的，那天晚上，他很憔悴。随身携带着一个大帆布包。

接下来，他开始找工作。由于身体健壮，经常有人雇他做一些建筑和修补房屋的活儿。后来，他买了一辆旧车。再后来，大家有什么事，都愿意找他干。

多蒙德不爱说话，从不向人透露自己过去的经历，没有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玛丽并不喜欢多蒙德，他神秘莫测，不易接近，不过，他的活儿干得好。玛丽独自居住在一幢老房子里，姐姐佩莉不幸丧偶，悲恸欲绝的她迫切需要有个亲人做伴，于是搬来与玛丽同住。

由于房屋年久失修，玛丽决定雇多蒙德为她修理阁楼的楼梯。

多蒙德来到玛丽家，玛丽决定临时加点活：“在你为我修楼板之前，先给仓房刷漆。”

“夫人，那些楼板太危险了，我还是修好楼板再干别的。”多蒙德提醒玛丽。

“它们没你想的那么糟，我们暂时也不用它，你还是照我说的做吧。”玛丽提高嗓门道。

于是，多蒙德开始刷漆，佩莉在院子里喂鸡鸭，玛丽开始清理楼道周围的杂物，她早已忘记楼板危险这件事。

正当她快要迈向阁楼的最后一级楼梯时，一不小心踏空了，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整个楼梯响起断裂声，她尖叫着掉下去，感到大腿剧烈疼痛，一根断裂的木头刺穿她的左腿，鲜血如注。很快，她失去了知觉。

佩莉和多蒙德立即冲进屋里，看到木头已经刺穿玛丽的腿部动脉，情况十分危急。

多蒙德转身冲向他的汽车，拎来一只黑色箱子，然后果断地拔出那截木头，熟练地给玛丽缠上止血带，随后又将她抱上厨房餐桌。他让佩莉准备沸水，对箱子里的外科手术器械进行消毒。最后，他戴上一副医用手套，给玛丽打了一针麻醉药，然后清洗伤口，以最快速度缝好动脉，接着，又将伤口缝合，用绷带缠住玛丽的大腿。

佩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她像机器人一样，执行着多蒙德的每一道指令。

多蒙德做完这一切，又将玛丽抱上车，和佩莉一起把她送到医院。

多蒙德简单地向医生解释自己给玛丽伤口做的处理，医生点点头。

医生让佩莉在等待室里坐着，示意多蒙德随他进入抢救室。一小时后，医生和多蒙德走出抢救室。

医生安慰佩莉：“你的妹妹已经脱离危险，多亏多蒙德大夫，要不是他及时采取措施，你的妹妹可能因大出血而死亡。”

佩莉愣住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建筑工，怎么变成了大夫？

后来，佩莉告诉玛丽，在休息室里，面对佩莉疑惑的目光，多蒙德思考很久，终于说道：“也许我应该告诉你一切。”

多蒙德向佩莉讲述了他的故事：

六年前，我是小石城一家医院的知名外科大大，我的事业非常成功，我的生活美满幸福，妻子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有三个可爱的孩子，我们生活得很幸福。

那一天，我正在给病人做手术，突然，两个同事来到手术室，其中一个声音哽咽地说：“多蒙德，让唐接替你完成剩下的手术，我们需要你出来一下。”

我预感到什么，跟着他走出去，他说：“你的妻子艾琳，在送孩子们去学校的途中，与一辆刹车失灵的卡车相撞。”

我抓着他的手臂，问道：“我的妻子和孩子在哪儿？”

他试着解释，我不顾一切地奔向抢救室。我撞开房门，像个疯子一样地大叫：“他们在哪儿？我的妻子和孩子呢？”

有人抓住我的手臂，扶着我，来到一间房子。在一张大台子上，我看到四个人的轮廓，他们的身体上，盖着白色床单。站在那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恍惚中，我听到一名医生说：“我们很悲痛，多蒙德医生，我们做了我们能做的一切。”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认识我的人都在寻找合适的语言安慰我，可我一句也听不进。

葬礼过后，回到家里，我像个白痴一样，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试图再听到妻子、孩子的笑声，却只有空空的房子、一动不动的遗像。

我知道，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生活，我必须逃离我所熟悉的一切。

第二天，我交了辞职信，离开了那座城市，在一个风雨之夜，来到这座陌生的小镇，直到现在。

多蒙德讲完自己的故事时，佩莉早已泪流满面，她不由自主地拍着多蒙德的手臂，就像一个母亲，正在安慰受到伤害的孩子。

停了几分钟，多蒙德继续说：“这些年来，我行尸走肉般地生活着，仿佛失去灵魂的躯壳。今天，发生在你妹妹身上的这场偶然的事故，一下子唤醒深埋心底的某种东西，六年来，我一直压抑着的、自以为已经遗忘的某种感觉，复活了。刚才处理玛丽的伤口时，我知道，有一个人的生命，需要我高超的医术。我知道我能帮助她，我又重新找到生命的价值。”

玛丽的事故，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以后，多蒙德重新操起手术刀，成了马格诺尼亚镇一家新医院里的外科大夫。

后来，多蒙德和佩莉谈起恋爱，多蒙德在镇上买了一块地，亲手盖了一座房子。

在婚礼上，他们感谢对方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重新发现了爱和幸福。

（原载《爱你》2013年第12期江苏胡静玲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