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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之名,让爱延续

2014-11-11亦慧

女士 2014年11期
关键词:建平丁丁爸爸

亦慧

那时初恋戛然而止

2012年11月3日上午,邹建平在上海瑞金医院走廊碰见一位40来岁的女子,觉得对方好面熟。那女子也盯着他看了一阵,问:“你是不是建平?”邹建平一震,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她是樊静,他的初恋情人。那是一段尘封27年的恋情……

邹建平,1970年出生于湖北省武汉市青山区,父母都是原国营青山肉联厂的工人。1985年在青山中学读高一时,邹建平爱上了坐在前排的女同学樊静。邹建平喜欢音乐,会好几样乐器,几乎所有的流行歌都会唱,这让樊静刮目相看。很快,他们互生情愫。两人相约一起努力,报考同一所大学。

高考前,邹建平患上重病,高考成绩名落孙山。樊静考入湖北大学,她的父母是原武汉测绘科技大学的教师,对女儿期望极高,并不支持这段恋情。他们瞒着女儿,找到邹建平,恳求他别再跟女儿联系。虽然心中深爱着樊静,可觉得自己已经跟樊静有了很大差距,出于强烈的自尊,邹建平答应了分手的请求。此后面对樊静,邹建平刻意让自己变得冷漠无情。樊静很绝望,两人慢慢失去了联系。

1989年,邹建平成为武钢锻压车间的一名员工。一年半后,他从一个高中同学口里得知,樊静恋爱了,恋人是与她同届的大学校友。为了从情感中解脱出来,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很快被选为班长、车间主任,多次被评为优秀技术员。后来,他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拿到了本科文凭。樊静一毕业就结婚了,跟丈夫一起在上海工作。

1999年,因技术出色,邹建平被借调到上海宝钢铸钢公司工作,参与一个合作项目。年底,他成为上海宝钢铸钢公司的正式员工,被聘为工程师。由于心里总有樊静的影子,近30岁的他一直没有找到意中人。2000年,在同事热心的撮合下,他跟本单位的女会计林敏走到了一起。2001年7月,两人结了婚。2003年5月,他们有了儿子丁丁。

虽然都在上海,邹建平却从没有见过樊静。他对她的印象,也渐渐模糊了。

2012年春节后,林敏发起了高烧,被确诊为急性粒细胞白血病,且已经是中晚期。那段时间,邹建平奔波于医院和家之间。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时隔20多年,竟能和初恋爱人相遇。

眼前的樊静依然优雅,只是脸上难掩憔悴和哀伤。邹建平愣了半天,才想起来问话:“你是来看望病人的吗?”樊静摇摇头说:“我老公去年查出患了骨髓瘤。”邹建平大吃一惊。得知邹建平的妻子患上了白血病,樊静也十分惋惜。

两人互留病房号后,便匆匆离开。回到病房,邹建平告诉林敏遇到一个高中女同学,但他没好意思说是他的初恋。林敏说:“等我输完液,我们去看看他们。”话音刚落,樊静和她的丈夫先过来了。樊静介绍丈夫:“他叫李玉吉,是江苏仪征人。”李玉吉长得高高大大,性格豪爽。

那天下午,4个人交流着治病的感受,因为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一聊就聊了3个小时。邹建平夫妇得知,樊静夫妇一直没要孩子。

相互温暖的两家人

两家人熟悉后,越走越近。樊静家距离医院较近,一日三餐都可以在家里做好带来。化疗后,林敏胃口差,樊静就想方设法做些清淡又有营养的小菜送给她。医院里洗晒衣服不方便,樊静便把林敏的衣服带回家清洗。林敏对丈夫说:“樊静心眼儿真好,她帮我洗过晒过的衣服,都熨烫得平平整整,还带着阳光的味道。”邹建平从心底感激樊静。

李玉吉是个象棋迷,隔三岔五便邀邹建平杀两局。作为病人家属,邹建平深知李玉吉身心的痛楚。随着接触增多,两个男人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一次,邹建平问:“你们结婚多年,怎么没要个孩子呢?”李玉吉脸红了:“跟你说实话,我患有无精症,连人工授精都做不成。樊静做梦都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是我这辈子最亏欠她的地方。”邹建平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林敏和樊静之间,也有数不清的话题可聊:衣着、妆容、影视剧……她们情同姐妹,在一起时常常笑声不断。

2012年12月初,李玉吉疗程结束暂时出院,可他与樊静还是经常到医院看望林敏。一天,林敏无意中说起一件事,9岁的儿子丁丁要去南京艺术学院参加城际少儿小提琴大赛,可婆婆没出过远门,不敢带孩子去南京。李玉吉当即承揽下来:“那有什么难的,我们带他去呀!我正想出去散散心呢。”樊静也立即附和丈夫,保证会把孩子照顾好。一周后,丁丁回来告诉林敏:“妈妈,樊阿姨特疼我,一路上不断给我买各种好吃的。我领奖的时候,她都高兴得哭了呢。李叔叔也非常好,夸我舞台形象好,说我拉得比谁都动听。”

2013年3月10日,李玉吉血样指标大幅超标,再次住进医院。一个月后,林敏也住进了医院。那段时间,樊静发现丈夫经常会趁邹建平不在医院时,去找林敏聊天,两人好像在商量什么。樊静好奇地问丈夫和林敏都聊些什么,李玉吉笑笑:“吃醋了?你还担心我们两个病号会发生点儿什么呀,我们只是同病相怜,有求生方面的共同语言而已。”

5月19日,林敏住进重症监护室,医生要病人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林敏通过对讲机告诉李玉吉:“李大哥,我有预感,看来我要先行一步啦,你要保重自己。”林敏又对樊静说:“妹妹,我有一事相求。丁丁喜欢你,建平做事又太粗心,所以想请你答应我,和李大哥一起疼丁丁好吗?以后,就让丁丁把你和李大哥视为爸妈,可以吗?”樊静痛哭失声:“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丁丁的。不过,你要努力,不会有事的。”

5月20日晚,带着对亲人的万般眷恋,林敏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让爱延续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邹建平还是无法接受妻子离去的事实,十分悲伤。李玉吉和樊静为了安慰他,每隔几天就买上熟食和啤酒,到他家中聚餐。餐后,他们有时下棋,有时聊天。3个人都喜欢音乐会,李玉吉就在网上订好票,邀请邹建平一起去。

2013年9月13日上午,李玉吉突发急性肝昏迷入院,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苏醒后,李玉吉含泪看着妻子:“静,我不能陪你啦。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邹建平也赶来,守候在病房里。李玉吉颤抖着伸出手,拉起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他对邹建平说道:“老弟,我不在了,樊静就交给你了。你和樊静是初恋,我早知道了。我知道你们俩有心理阴影,会觉得对不起我、对不起林敏。其实你们在一起,不仅是我的希望,也是林敏的希望。我在家中的移动硬盘里给你们和丁丁留了东西,你们务必要看看,这是我和林敏的共同心愿。”endprint

9月14日下午2点,李玉吉微笑着离开人世。办完丧事后,邹建平放心不下樊静,带着丁丁去探望她。樊静憔悴不堪,眼睛布满血丝。在丁丁的劝慰下,樊静终于吃了一碗饭。饭后,樊静突然想到一件事:“丁丁,你李爸爸说在移动硬盘里给我们留了话,你去打开看看吧。”

丁丁发现李爸爸留下4份视频文件,文件名写得清清楚楚:1号林敏给丁丁;2号林敏给建平;3号林敏给静静;4号玉吉给丁丁。

丁丁打开1号视频:屏幕里,林敏躺在病床上说:“妈妈很快就不在你身边了。哪怕是到了天堂里最偏远的地方,妈妈也会想你的。妈妈虽然知道你爸很疼你,但他太不会照顾人了。妈妈这两天一直在和你李爸爸商量一件事,如果我们都走了,希望你和爸爸跟樊妈妈在一起。他们曾拥有过刻骨铭心的初恋。你和爸爸有樊妈妈照顾的话,我也就彻底放心了。”

丁丁又打开李爸爸留给自己的4号视频:“丁丁,他俩一定会顾虑这顾虑那,所以这事需要你参与。你要听妈妈的话,做个强力黏合剂。”丁丁边擦眼泪,边不住地点头。

丁丁拉来爸爸,打开了妈妈留下的2号视频:“建平,其实,我和李大哥都已知道,你和樊静曾经相爱过。我还真有点儿吃醋,可又觉得樊静是个好女人。和樊静在一起吧,你们有感情基础,会幸福的。我更放心的是,她能善待丁丁。”妻子的良苦用心,让邹建平掩面抽泣。

就在父子俩哭成一团时,樊静走了进来。丁丁给樊静播放了妈妈留给她的视频:“妹妹,丁丁交给你,我才放心。不过,有件事咱们得说清楚,下半生,建平属于你,如果有来生,他还是我的,不许和我争……”还没看完,樊静已经泪流满面,没想到林敏和李玉吉在生命终结前,竟然在谋划着她和邹建平的幸福,此情此意令她非常感动。

那天,邹建平和丁丁离开后,樊静的内心陷入挣扎和沉思。邹建平的人品无可挑剔,她早已了然于心。可经历这一番风雨沧桑后,他能和自己再相爱吗?邹建平回去后,心里也忐忑不安。这些日子的相处,让那段尘封的记忆重新跃入脑海,可是他害怕两人都越不过那一道岁月筑起的城墙。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陷入沉默,而这一切,却让受妈妈和李爸爸之托的丁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丁丁冥思苦想很久,计从心来。

2014年1月3日下午,樊静突然收到邹建平在QQ发来的消息:“么么哒(关系亲密的情侣之间的称呼)。”樊静大吃一惊,没等她反应过来,邹建平又发来消息:“很想见你,晚上过来吃饭吧。”那天晚上,樊静怀着疑问买好菜,来到邹建平家。原来,那些消息是丁丁偷拿爸爸的手机发的。

樊静围上围裙,为邹建平和丁丁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丁丁突然改口,称呼樊静:“妈妈,我太喜欢吃你做的菜了,以后你能常来吗?”樊静看到邹建平满眼的期待,又看看丁丁,终于点了头。

由于有丁丁这个强力黏合剂,樊静和邹建平的接触越来越多。彼此间的呵护,令他俩逐渐找回了以前心动的感觉。2014年3月底,他们一起去看望了原来两个家庭的4对老人。对于他们的结合,老人最终选择了支持和祝福。

2014年4月5日,清明节,他们带着丁丁来到李玉吉和林敏的墓碑前祭拜。樊静含泪说:“我们接受了你们的安排。我会带着你们的爱,带好丁丁。”

春风和煦,绿意盎然的草地上,邹建平和樊静拉着丁丁的手,共同画出一道美丽温馨的风景。

编辑 乐天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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