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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本共产党生存状态的转变看其两次反对《美日安保条约》的影响

2014-11-10薛丹夏

黑龙江史志 2014年15期
关键词:生存状态

薛丹夏

[摘 要]对于二战后美国单独对日媾和运动,不仅国际有不同看法,日本国内亦有反对呼声。日本共产党作为日本左翼政党的代表在1951年签约及1960年修约中所作出的反映是不可忽视的,但因两次活动日共生存状态不同,所作出的反抗亦有强弱本质变化。本文即想通过对已有材料的分析日共的不同生存条件,说明其在先前的活动中作用微弱,而在后来的反抗修约运动中作用远胜于前。

[关键词]日本共产党;美日安保条约;生存状态

关于日本共产党方面的研究,在学界已有多篇著述,对于日本共产党史的发展也做出了有益的讨论。限于语言问题,很多日本材料无法获取,这里只能就国内学者涉及此方面的研究略作总结。国内学者单独陈列并详述日共在战后至六十年代内所为活动的文章比较少,多数重在研究整个历史时期内日本共产党思想与实践的基本途径(1);有学者将视野放在诸如冷战后等时期内观察日共的外交,并指出外交上的成功并不能改变日共在政坛上的地位(2);还有一些学者就55年体制后日共政策做出探讨,试图说明日共的理论政策和实践路线变得更适应于日本社会,但其自身发展仍面临许多威胁(3);比较值得注意的是,另有学者就日共几次党纲的调整来研究党派发展的路径,并就日共发展脉络进行梳理,用来证明日本走上 “日本式社会主义”道路这一论题(4)。这些研究成果多见于有关学刊及著作。了解途径有限,但可以观察出这些研究多针对一党一派在某一个长时段背景之内所作出活动由此得出一个较为宏观的结论,此文试图调整观察点,试图从二战后关于美日安保条约签订的两次反抗运动来探索日共所作出的成绩。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关于战败国的处理,遵循波茨坦会议关于对日方针,实行美军代表盟国占领日本的决议,同时盟军总司令发出“废除对政治的、市民的以及宗教的自由的限制”的备忘录,命令日本释放包括共产党员在内的所有政治犯,德田球一、志贺义雄等人(府中监狱)于10月10日,宫本显治(网走监狱)于10月9日,袴田里见(宫城监狱)于10月19日相继出狱。以这些人为中心,立即开始了日本共产党的公开活动(5),这些人作为战中一直被压抑的共产党人领袖,在出狱后对于恢复共产党组织与势力积极活动,包括10月20日发行《赤旗报》复刊第一期;10月建立由德田球一、宫本显治、黒木重德、金天海、袴田里见、志贺义雄、神山茂夫组成委员会,进行党的重建工作;在东京都涉谷区千驮谷建立党总部(6),召开党的四大通过章程,选出中央委员会和总书记(德田球一)并发表文章等一系列事务。这时的共产党,实行在日本帝国主义失败和盟国军队占领的新的条件下,要求废除天皇制,追究战犯,彻底实行民主改革的路线(7),主张废除天皇制和确立以议会为中心的民主共和制(8),并就此提出纲领,次年政府也提出了与此精神想吻合的新宪法草案。46年1月,野坂参三也从延安回国,等到五大召开时,党员就已增至七倍,党员人数也已增至原先五倍之多。

1945年11月,日本社会党成立,同时组成的还有日本进步党和日本自由党。1946年四月十日,众议院根据新选举法举行第二十二届大选。自由党一百四十一席,进步党九十四席,社会党九十三席,协同党十四席,共产党五席(9)。这是共产党第一次公开进入议会;在1947年的参议院选举和第二十三届众议院选举中,共产党占四席(10),此后的大选中,共产党依旧占据一定议席,在1949年一月进行的众议院大选中,达到三十五席之多(11),取得这样逐年积累的成就是显而易见的。但同时美国对日的媾和运动,也伴随一系列对日活动和对于要求全面媾和的遏制措施而进行。1951年初,杜勒斯访日会谈媾和计划并发表演说,随后日本也积极筹办媾和团体,8月组成媾和会议全权代表团,9月4日在旧金山召开媾和会议,8日签订《旧金山和约》及《日美安全保障条约》,旧金山体制形成,1952年4月28日,条约生效。

50年代是日本国内政局激烈变化的一个阶段,日本共产党作为反对单独媾和及《日美安保条约》的左翼政党,也加入了国内的反抗行列。这里着重分析日共在此反抗斗争中的条件及其影响。

从日本共产党自身来看,存在着内部矛盾激化和分裂问题。日共的领导人德田球一独断专行,被认为是“粗暴而缺乏节制”并“使党内民主得不到保证”(12);文化领域,西泽隆二也和宫本显治等人发生了关于“宗派主义”的斗争,这样就使党内潜伏着分裂的危险而不能很好施行统一原则。苏联干涉日共内政的处理更加剧了这种分化,在第十八次中央委员会扩大会议和第十九次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后,志贺义雄和德田球一为首的两派活动加剧了这种分裂倾向,而关于战略战术问题上把党员简单划分成赞成与不赞成两派,实际上是把“纲领问题变成了分裂党的手段”(13),原本的相互争论更进一步上升成为相互谩骂。1950年,党中央委员会解体,受到排挤的共产党员建立全国统一委员会,要求恢复中央委员会的职能但未能兑现。8月末,德田与西泽到达北京并成立北京机关。1951年,德田为中心的党员召开了“四全协”进一步排斥异己和进行斗争。10月初,发表解散声明。日共的分裂同样从中央扩展到了地方,尽管这期间仍有一些磋商,也基本被证明是失败的,组织下发起的群众运动亦缺乏实际成效。

对于日共实际并没有作用可言的《五一年纲领》在1951年8月上旬由斯大林主持制定,10月发表解散日共的声明后,又于“第五次全国协会”通过《五一年纲领》和所谓极左冒险主义方针,这种方针强调“唯暴力革命论”,但在日本共产党的力量分裂并日渐式微的情况下显然是行不通的,并可能进一步加剧组织内的混乱性。尽管在旧金山会议召开的前后,日共发起一些反抗运动,比如联合其他民主团体组成的“全面媾和爱国运动协议会”号召了广泛签名运动等,但力量总体微弱,并没有产生大规模性质的反抗和取得实际成效。其本身的宣传力量和号召威信也受到了削弱,1952年10月第二十五届众议院大选,共产党落选;1953年4月19日十六届众议院大选,共产党仅获一席;4月24日第三届参议院选举,共产党无人当选(14),而直到1955年7月左右,党派由于分裂且一部分党员转入地下活动(15),除了间或有《赤旗报》等刊物的发行活动,整体情况转为低迷,有关辑录日本共产党资料的书籍对这一时间段的党派活动也大多缺失。

如果事野转向国际,会发现此时能予以援助的苏联政府所提供的帮助也相当有限。早在1946年,Max W.Bishop在给美国国务卿发回的一份报告中就已提及野坂参三的陈述:“日本共产党并没有同苏联领导者们的联系,也没有从苏维埃俄国获得资金和建议”(16)。尽管这样的语气有些绝对,但可以从以后驻日本人员发回给美国的若干份报告中看出,美国虽然对于苏联实际上也充满了疑惧并且摇摆不定,它时刻警惕“苏维埃对于日本政策的计划意在干扰健康发展的日本倾向于美的极大可能性”,并告诫自己“在苏联对于控制日本的竞争中,克林姆林宫大概希望发展利用日本共产党并联合其作为‘特洛伊木马性质的组织”(17),但与此同时,它还是对于苏联与日本的关系做出了一些理性分析,从民族情感上,“苏联首先要克服日本人由于投降前夕苏联背后捅刀而生的怨恨,而同时另一种问题将会由苏联遣返领土上的被俘日本军队而产生”,并且,“如果苏联(计划)成功,日本共产党变成一支可堪重视的政治力量,苏联出兵占领日本仍然是一项愈加艰难的任务”(18),事实上,在1950年的一份报告中,美国甚至假定了苏联在美国撤军日本后获取经济政治利益并通过日本共产党夺取权力的道路,但是苏维埃的行动,包括对于日本共产党遭清洗出来的人员态度等情形均表明,“苏联决定在不远的将来放弃对日殖民,再次参与对日殖民要等到符合它利益的条件真正出现”,同时“苏联决定将注意力放在中国和东南亚而非日本”(19)。

苏联即使或有间接指导日共的决策路线,也容易看到,它在不了解日本国情与高估日共力量的条件下往往作出错误的判断。1947年9月22~27日,共产党和工人党情报局成立,1947年11月10日,情报局机关报《争取持久和平,争取人民民主》创刊号出版。在一些诸如南斯拉夫问题的处理上,共产党情报局的处理是失职的,在日本共产党的有关事务上也没能很好调解。1950年,机关报发表评论文章《关于日本的形势》,批评了野坂参三等人在占领制度的条件下建立一个人民民主政府理论的“荒谬性”,并指责野坂的“理论”乃是反民主、反社会主义的理论的同时也是一种反爱国主义、反日本的理论(20),评论对错姑且不去讨论,此行为实际上表明共产党情报局弃日共内部团结于不顾,而采取无理干涉这样一项行动。人民日报社论此后亦发表社论(21)对共产党情报局的批评加以强调。1950年1月20日,日本共产党接受了共产党情报局的批评,野坂参三也进行了自我反思(22)。情报局的批评实际上已为日后日共党内的分裂埋下了种子。

同时还要注意到美国对于日共的遏制,并把日本国内党派政局等要素考虑在内。早在1944年二战未结束之时,美国就已经观察到日本共产党与中国有密切联系(23),1945年获悉野坂参三建立解放团(24)并继续保留观察意见;美国估计日共建立组织的一些情况,估计战后日本政党合法化后民众对于民主或者共产主义道路的选择,把日共的宣传因素同时也考虑在内,注意到了盟军总部倾向于共产党的谣言(25)。事实上,美国对于共产主义势力最为惧怕的还是它的渗透力量,Max W. Bishop在1947年曾就野坂参三的一分起草文件进行分析(26),在1947年另一份报告中,也提到了日本共产党地下组织的广泛建立(27),日共的宣传伴随苏联的反美“扩张”起到了良好配合,这让美国又起了对于日共的疑心,认为它是苏联意识形态的根据地(28)。对此,美国也有相应的心理战略进行所谓“反宣传”(29),在PPS28 号文件中,凯南提出要放宽对日本出版物的新闻检查制度,并建议盟军最高司令部应鼓励美国版权的文学作品翻译后尽快进入日本,建议美国军方使用在冲绳岛的电台开设对日本的中波和长波日本语广播节目。同时还要大力加强美国与日本之间学者、教师、文学家、科学家与技术人员之间的交流(30)。1949 年9 月3 日,美国国务院正式向国家安全委员会提交了一份对NSC49 号文件的评论报告,评论报告的第一点就指出国务院和国防部在“要使日本拒绝倒向苏联而继续保持融入西方阵营”这个基本目标是一致的(31)。1950 年初,杜鲁门政府的全球心理冷战计划也已渐趋成型,2 月17 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执行秘书詹姆斯·莱向国家安全委员会提交了一份有关美国对外信息宣传和心理战略的备忘录。3 月12日,杜鲁门总统批准了由国防部长修改过的报告,并指示相关职能部门在国务卿的协调下付诸实施(32);1950 年9 月21 日,在国家安全委员会NSC68/ 1 号文件中,美国规定了未来5 年(1951 —1955),包括富布赖特学者交换项目在内的总数为7. 55 亿美元,共对全球93个国家实施的信息宣传计划,文件规定对日本的心理项目计划由陆军部负责(33)。1951 年4 月4 日,杜鲁门批准成立了国家心理战略委员会,1951 年4 月4 日,杜鲁门批准成立了国家心理战略委员会(34),1951 年4 月26 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秘书莱向国家安全委员会提交了一份名为“美国对亚洲的目标、政策和行动方针”的政策文件草案,在这份文件中首先提出了要“建立适当的心理战略项目使未来的日本融入自由世界而远离共产主义”的行动目标(35)。旧金山和约签字以后,形势出现变化,1951年12月20日,国家心理战略委员会召开第七次会议,中央情报局长沃尔特·史密斯;国防部执行副部长威廉C·福斯特等要员出席了会议,会议就如何继续引导日本融入西方世界的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36)。约翰. M. 艾利逊指出:尽管日本已结束被占领状态并获得了主权,但仍无自卫能力,要依靠美国的帮助。但这种帮助会被认为是美国的干涉和侵犯日本主权。这就造成了一个困难的心理问题,需要美国用最大的努力和耐心去引导日本人民(37)。也即说心理战略展开更加具有必要性。在这个过程中,可以看出,美国对于日本国内的共产主义力量是严格遏制的。而日本共产党所作出的宣传努力也会碰到诸如此类的强大阻力。

另一方面,由于注意到尽管日共不太可能在议会选举方面获得很大力量,但它仍然会继续采取一种利用渗透左翼政党组织激化矛盾的方式来施加影响力,共产党员将很可能会保持地下组织的方式但会继续大力发扬他们搞破坏和颠覆的潜能(38)。在非心理宣传战方面,美国及日本政府对于共产党及工人运动也施予打压手段。日本国内的政治向来复杂,不能否认的是共产党总体地位是比较被动的。吉田茂对于日共甚至有着如下疑惧心理:“在莫斯科制定的《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实际上是一个针对日本的军事联盟,并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在中国的共产党政权暗中支持日共以企图武装推翻现任政府和机构体制。”(39)第一届吉田内阁,对战后兴起的工人运动采取了严厉的敌视态度,美国军队结束占领之前,也对日本国内工人运动进行直接干预,其中包括“二一大罢工”被迫终止事件。对于日共的镇压更是十分严厉(40),第三届吉田内阁成立后,1949年4月,配合美国反共策略实行“社团整顿法”,1951年5月至1952年3月间,政令资讯委员会就经济法令、劳动法规、行政制度、教育制度和解除公职等问题进行了全面审查,制定了《破坏活动防治法》,欲取缔共产党为首的政党及工会、民主团体和组织活动,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五一流血事件”,“破防法”也强行推行。从国内政党角度来看,关于日共战后路线的(其称为民主路线)倡议,社会党保持拒绝态度,在同民主党和国民协同当联合组阁后,发表了与共产党绝交的声明,后由于对对日和约不能达成一致,分为左右两派,而右派后来在会议上投了赞成票(41)。

这些材料和分析,似乎证明日本共产党处于严重的内忧外患之中,而这些内外因素将会使日共无暇他顾并削弱日共对于《日美安全条约》的反对呼声,其间虽也有一些反抗的活动,但注定是微弱且失败的,更不要谈什么威慑性效果。

1960年,《日美安全条约》发生了新的修改。但不同于1951年,这次日本国内出现了更大规模的抗议情形。此次修改《美日安保条约》是岸信介政府一直来的愿望,新条约加强了日美对等性,同时也更强调了日本对美的军事义务。新的美日安保条约期限定为十年,但到期后再续延,并一再宣布增加岛屿以扩大美日安保的范围,直至今天的国际关系仍有现实意义。1960年,一月十六日,岸信介为签订新安全条约赴美;一月十九日,岸信介和艾森豪威尔发表联合声明。这一行为趋势引来日本国内的不满,曾先后组织团体活动进行游行抗议。一月十九日工人、学生七百余人,在羽田机场静坐示威;四月一至七日,为阻止修改安全条约,“阻止修改《日美安全条约》国民会议”第十四次统一行动。四月五日个公会举行罢工或召开车间大会;四月向国会请愿示威活动开始;五月十九日,十万人举行请愿游行示威,警视厅在国会周围出动了七千名警察;五月二十一日,国民会议的游行示威队伍(三万人),包围了首相官邸和南平召公邸。此次抗议活动与1951年相比,后者重在反对美军基地,而前者显然对国内的政治不满更多一些。更随着反抗力量的增强以及波及面的扩大,最后演变成一场急切希望岸信介政府下台的请愿活动。而同时,五月二十三日,岸信介对自民党的领导干部表示直至批准修改安全为止,既不总辞职,也不解散国会。六月一日,以河野、石桥和三木三派为中心的十七名自民党议员,决定组织以反主流三排为核心的联合体,推动促使岸内阁辞职运动。六月七日,曾任首相的东久迩稔彦、片山哲和石桥湛山,劝告岸信介立即辞职。日本经营者团体联盟的首脑聚会,多数人主张批准安全条约后,岸信介辞职,解散国会。由于岸政府的一意孤行,六月十五日,组织签订安全条约第二轮行动开始。四千名学生在国会院内举行抗议集会,与警察发生冲突。六月十八日,反对新安全条约的三十三万人举行示威游行,彻夜包围国会。最终的结果是,六月十九日午前零时,新安全条约自然成立。六月二十三日,日美双方互换新安全条约批准书。达成了自民党副总裁大野向干事长川岛提出“岸信介辞职、批准新安全条约前解散众议院”的收拾政局方案。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访日也因反抗运动激烈而被迫延期。(42)

如果从日共50年代中期以后的表现入手,可以发现有利于它反抗的形势出现了变化(43)。1955年(昭和30年)7月召开了“第六次全国协议会”,这虽然还是在分裂状态下召开的会议,但决议公开批判了分裂时期出现的极左冒险主义和宗派主义的方针,并且把克服当前的不统一作为当前最大的紧急任务,同时号召发扬党内的民主以及集体领导的方针,这样一来,就使其有了向党内统一靠拢的趋势。六全协以后,日共继续在全国范围内致力于党的统一工作,同时清理开除了党内一些中央委员。以后举行的第三次,第四次,第八次中央全会上,委托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对五〇年的分裂问题总结了教训和提出了一些看法;随后的一些会议中,多数人进行自我批评并查清了日共的真正目标原则。而同一时段,在1958年(昭和33年)7月23日至8月1日,党的第七次代表大会在东京的中野公会堂和品川公会堂召开,更加明确了日共的统一方针,同时排除了《五一年纲领》的“唯暴力革命”论断,寻求一种和平的崛起路径,这就使日共与日本国内其它左翼党派有了目标和方式上的相同与合作的可能性。

值得一说的是苏联。吉田内阁下台以后,鸠山一郎任日本首相,在其任期对于日苏邦交的恢复做出了很大努力,尽管因为北方四岛的问题还存在许多争议,但是与苏联恢复邦交的谈判是有利于日本国际地位的提高的,对于日本共产党来说也符合其恢复日苏邦交、日中邦交必要性的观点,甚至1958年8月2日,这一点在日共发表的声明中也出现提示;宫本显治8月31日在东京日本青年馆的促进恢复日苏邦交演讲会上的讲演中对其进行了重申(44),日共代表团有了一定自由,1959年1-2月间,宫本显治代表团访苏,达成关于千岛群岛的协议,日本共产党认为,只有真正地在日本建立起人民民主政府,才是开辟正确解决日本国内外一切问题的道路,只有到那个时候,才有可能在日苏见牢固的有好与和平的条件下,并在考虑保卫远东和平的前提下,对南千岛问题采取新的态度(45)。而苏联自从赫鲁晓夫逐步掌权以来,不同于斯大林关注其胜利成果的巩固,采取较为僵硬的对抗政策,而采取了较有弹性的对外政策,目的是要缓和国际紧张局势(46),这也就避免了苏联对于日共的再次粗暴干涉。

日本国内的政党政治情况较为复杂,55年,社会党实现了统一,在五五年体制中与自民党形成一比二的参选比例,不同于51年条约的签订左翼势单力薄的情况是,这次修约行动引发了社会党人(分裂出的民社党除外)普遍的反对,社会党对于条约态度发生的变化,岸信介曾说“我认为这不光是社会党的想法,而是中共和苏联施加影响的结果。当时,中共和苏联都担心日美关系成为对等关系,从而更加牢固起来,所以反对修改安全条约”(47)可是事实上到后来,一些偏右性质的政党也注意到了国内局势的特殊性,自民党内部也传出要求岸信介下台的呼声,他们认为这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总之,岸政府的一意孤行招致了全国人民的反对。反抗呼声如此之大,赖肖尔曾分析说“旧条约虽然更不好,但它是美国强加在不自由的日本身上的;而新条约尽管有所改善,却是已经自由的日本心甘情愿接受的。各种外部因素也激起公众骚动”(48)。日本国内的大趋势正好给日共以参与反抗的时机并能够放大自己的参与作用,虽然社会党此时还是对共产党采取一种排斥态度,但它们共同的目标决定了它们在反抗运动中有了不自觉的联合,1959年3月28日,以社会党和“总评”为首的134个团体联合(包括日本共产党)召开了“阻止修改日美安保条约国民会议”成立大会,通过了“以国民的力量阻止修改安保条约,争取废除安保条约”的中心口号。“国民会议”从1959年4月15日组织第一次统一行动到1960年10月的一年多时间里,共举行了二十三次包括集会、游行、罢工休假等在内的统一行动(49),此后日共内部的会议也都配合反抗修约运动的进行而召开,游行示威组织市民签名等活动也屡见不鲜,上文已有所述(50)。

当然,不能忽略的是,美国的心理战还在继续着,日共的渗透力量使美国不敢掉以轻心,1960 年6 月11 日,日美修改安保条约前后,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颁布了经由总统签署的NSC6008/ 1 号文件,在这份文件中,没有使用“日本心理战略项目”的文字,但仍然较温和和间接地表达了相同的意思:“要鼓励,而不是去疏远对日本保守派的支持,要发展一个温和的、负责的政治反对派,同时采取适当的步骤去减少极左派劳工领导人的影响,鼓励使工会领导权向温和派转移,要对左翼社会党领导人施加温和影响……要特别专心致力于消除对美国和美国政府的不友好态度,要特别加强对信息传媒的领导人、知识分子和教育圈以及工会组织的导向和影响。”(51) 但自从美军退出对日本的占领,其直接干预及镇压手段被削弱。

在上述因素的作用下,在此次修约的反对呼声中,日共的宣传和策应有所加强。在艾森豪威尔日后的回忆录中有这样的文字叙述:“在日本,共产党在它的那些迷途的共产党分子和它手下的极左的社会党的支持下,起着强大的影响,所以有能力煽起公众的骚动……共产党在日本的策略是带根本性的:他们的宣传是要在公众的脑海中把我的访问与新日美安全条约的即将批准直接联系起来。这个条约,作为对1952年协定的一种修订,使美国负有更明确地参与日本防务的义务,并增加了日本作为伙伴参加这一努力的权力。”他同时记述了羽田机场的示威运动,“6月16日晚,在参加于吕恩达举行的一次仪式上,我得知日本政府终于‘推迟了它对我访日的邀请。我不免感到失望。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共产党的一次胜利。”(52)此言未必完全恰当,但起码传递了一种信息,即不同于1951年日美安保条约签订后所做出的反抗,此次日本共产党作为反对《美日安保条约》的力量得到了显著增长。

通过分析日共在不同阶段的不同生存状态,纵观日本共产党在1951年反抗《美日安保条约》与1960年反抗修改《美日安保条约》所做出的成绩,容易得出结论:在先前的反抗条件中,日共自身陷入内部矛盾和四分五裂之中,而以德田球一为首的一派又奉行《五一年纲领》所采取的极端暴力方式进行反抗,苏联志不在日共,且由于其在仅有的对日共指挥中僵化呆板,没能助日共有效团结反而加速其分裂状态,加上美国在其全球反共的大策略中亦对日共进行强有力遏制,并采取心理战略进行干扰,而日本国内政党更是各谋其利,在反对日共一事上站成一排,更为极端的是吉田政府的严酷镇压,所有这一切都使得日共在反对《美日安保条约》的运动中未能发挥其有效作用,无暇他顾因而收效甚微;而在后来的几年内直到《美日安保条约》的再修改,日共的生存条件已有了明显变化,具体体现在,党内六全协和党七大的召开确立了排除分歧立志统一的方针,苏联和日本行政系统地改换也更利于日苏的交往使国际形势暂时出现对日共有利的一面,而苏联亦改换了僵化领导各国共产党的方针,日本国内政党形势复杂,但在反抗修约一事上出现一致的立场,为国内舆论声势的壮大提供了有利条件,日共联合总评和社会党反抗修约也成为可能,美国心理战仍在进行但美军撤出占领日本削弱了美国直接遏制日共的态势,在新一轮的反抗中日本共产党发挥功效,尽管修约的现实并没有改变,但国内反抗声势已俨然一派,并促使岸政府最终下台,艾森豪威尔延期访日。

注释:

(1)如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解析日本共产党的政治变革》,“日本共产党研究”课题组课题成果。

(2)钟放:《论日本共产党的在野党外交》,《日本学论坛》2007年第1期。

(3)王伟英:《“55年体制”结束后的日本共产党》,《新视野》2008年第3期。

(4)曹天禄:《新时期日本共产党对日本式社会主义道路的新探索》,《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年1月,该作者另有著作《日本共产党的“日本式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2004年版和2010年版。

(5)日本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编:《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1922——1982)》,段元培等译,李永生校,北京:人民出版社,第104页,以下简称《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

(6)《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第763-764页。

(7)此为日共第五次大会宣言,《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 第108页。

(8)《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 第107页。

(9)姜孝若, 宋绍英编:《战后日本政治经济大事纪要》,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14页。

(10)《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第 31、32页。

(11)《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第57页。

(12)《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第141页。

(13)《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第146页。

(14)《战后日本政治经济大事纪要》,第113页。

(15)如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的《野坂参三选集(战后篇)》没有收录1950年6月至1956年之间其发表的讲话文章,解释为转入地下活动。

(16)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46. The Far East (1946)Japan,p.141.来源于威斯康星大学数字馆藏:http://digicoll.library.wisc.edu/cgi-bin/FRUS/FRUS-idx?type=browse&scope=FRUS.FRUS1 以下同。

(17)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46. The Far East (1946) Japan ,pp.285-286.

(18)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46. The Far East (1946) Japan,p.338.

(19)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50. East Asia and the Pacific (1950) Japan,p.1141.

(20)《“争取持久和平,争取人民民主”观察家:关于日本的形势》,国际关系学院编:《现代国际关系史参考资料(1950-1953年)》,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60年。

(21)《“人民日报”社论:日本人民解放道路》,国际关系学院编:《现代国际关系史参考资料(1950-1953年)》。

(22)《日共关于接受情报局批评的声明》,国际关系学院编:《现代国际关系史参考资料(1950-1953年)》。

(23)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 diplomatic papers, 1944. China (1944) Political conditions in China; United States Army observer section sent to Communist territory; United States interest and concern regarding Kuomintang-Communist relations and negotiations,p.585.

(24)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 diplomatic papers, 1945. The Far East, China (1945) Sino-Soviet relations,p.931.

(25)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46. The Far East (1946) Japan,pp.315-316.

(26)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46. The Far East (1946) Japan,p.136.

(27)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47. The Far East (1947) Japan,p.226.

(28)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50. East Asia and the Pacific (1950),p.1155.

(29)以下涉及心理战部分主要参考于群:《美国对日本的心理战略计划项目初探(1951 —1960)》,《东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5年第5期。

(3)见NSC 13/ 2 、NSC 13/ 3号文件,FRUS 1948 , vol. 6 , pp. 691 - 696.转引自于群《美国对日本的心理战略计划初探(1951-1960)》,《东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05年第5期。作者并注,这段文字未作任何改动。

(31)见NSC49/ 1号文件,转引自于群《美国对日本的心理战略计划初探(1951-1960)》。

(32)见NSC59/ 1号文件,FRUS 1950 vol . IV [ Z] . Washington D C: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 1981,p305.转引自于群《美国对日本的心理战略计划初探(1951-1960)》。

(33)见PD00178号文件,Digital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 ProQuest Information and Learning Company[DB/ OL ] . http :/ / nsarchive. chadwyck. com/ 2002 -3/ 2003 - 12.转引自于群《美国对日本的心理战略计划初探(1951-1960)》。

(34)于群《美国对日本的心理战略计划初探》。

(35)见NSC48/ 3号文件 , April 26 , 1951 , PD00139 , DNSA.转引自于群《美国对日本的心理战略加护初探(1951-1960)》,作者并注,1951 年5 月3 日,在该草案的修改稿中,上述文字未做改动,1957 年5 月17 日杜鲁门总统正式批准NSC48/ 5 ,也使用上述文字。

(36)于群《美国对日本的心理战略计划初探》。

(37)见CK3100103636号文件,Declassified Documents Reference System , Gale Group[DB/ OL ] . http :/ / infotrac. galegroup. com/ menu/ 2005 - 3/ 2005-6.转引自于群《美国对日本的心理战略计划初探》。

(38)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52-1954. China and Japan (in two parts) (1952-1954) Japan,pp.1697-1698.

(39)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51. Asia and the Pacific (in two parts) (1951) Japan,p.1468.

(40)日本共产党委员会秘书处编有《控告吉田政府》,伍立译,北京:北京大众书店1950。

(41)此段有关政治史的史实论述参考王振锁、徐万胜:《日本近现代政治史》第6章《美国对日占领与战后政治改革》,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0年,并参考《日本共产党六十年》。

(42)此段中有关史实的材料多系《战后日本政治经济大事纪要》条目节略而成,第185-197页。

(43)此段中史实及引用参考《日本共产党六十年》,第160-178页。

(44)《阻挠日苏谈判的反动派的宣传和我们党的见解》,宫本显治:《我们党斗争的道路》,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年。

(45)《日本共产党六十年》,第179页。

(46)李凡:《日苏关系史(1917-1991)》,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222页。

(47)[日]岸信介、矢次一夫、伊藤隆鼎谈:《官场政界六十年——岸信介回忆录》,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第156页。

(48)[美]埃德温?奥?赖肖尔:《当代日本人——传统与变革》,陈文寿译,商务印书馆,1992年。

(49)《日本近现代政治史》,第267页。

(50)日共有影印资料《日本人民站起来了——反对安全条约斗争记录照片集》,日本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出版部发行。

(51)见NSC6008/ 1号文件,FRUS 1958 - 1960 vol. XV III [ Z] . Washingt on D. C. :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 1994, PP338- 349.转引自于群《美国对日本的心理战略计划项目计划项目初探》。

(52)[美]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艾森豪威尔回忆录(四)》第十五章《动乱的夏天》,樊迪、静海等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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