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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我爸爸

2014-11-05赵欣

辽河 2014年10期
关键词:孩子

赵欣

从县城调到省城,从正科变为正处,是一生十分难得的幸运。只是相距老家二百余里,与妻子儿女两地分居,省城里也没有亲属朋友同学。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孤寂感把事业成功的喜悦排挤得差不多了。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望着满天繁星和万家灯火,他感觉自己被世界遗忘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上网冲浪,玩QQ。

与那些老网友们的话题越来越单调,他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搜搜陌生人。所谓陌生人,当然是指女性。作为孤身男人,这样的想法不足为怪。

在一版又一版的网页上仔细选择着,看相片,看资料,看年龄。美女还真是不少,他也加了不少。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人回应。他站起身,离开桌子,打开电视,选了电影频道,还是反复播放的老掉牙的电影。关掉电视,回到书桌,搜寻美女图片。美女图片很多,可是他觉得还是勾不起他的兴趣。有没有裸体的呢?这样想着,他开始在百度里嵌入人体艺术,裸体美女等字样。可是网页打不开。他这才想起,公安部正在打击黄色网站呢。就在这时,QQ提示音响起,头像闪烁,是一个女孩美丽的侧影。忙去点击,一个署名“这一世”的女孩加了他。

女孩21岁,从相册里看,很漂亮,但是已婚,而且有了宝宝,因为相册里有结婚照和宝宝的照片。这么年轻就结婚生子了?真的很可惜啊!女孩的网名叫“这一世”,颇有点感伤的况味。

可是和女孩聊天并不顺利,问一句,回一句,再问,半天才回几个字。最后一个问题发过去了,很久没有回复。转眼快到十二点钟了,看来不会回了,他无奈地关了电脑睡觉去了。

第二天,他全天都在关注“这一世”的消息,可是直到下班,她的头像还是灰灰的。莫不是她隐身了?他发了一个询问的表情,半天没回应。他就浏览她的空间,看到她的空间日志都写得很沮丧很灰暗甚至厌世。为什么呢?这女孩遭遇了什么呢?

下班的铃声响了,同事们蜂拥着走出公司,走向属于自己的夜生活,而对于他,则是又一夜难耐的寂寞时光按时而至了。在这个大城市里,他是孤独的。清洁工的拖布伸到他脚前的时候,才不得不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材料,挎上肩包往外走。在电梯下沉那一瞬间,他在想着晚餐吃点什么。

晚餐不能再吃泡面了,他选择了公司楼下的肯德基。吃完了肯德基,他没到地下车位取车,而是步行回家。公司为他准备了一套90平米的公寓,这是他这个级别的待遇。国有公司就是优越嘛。公寓距离公司有4站地。沿街是一间又一间店铺,公交车,出租车,私家车川流不息,行人或匆匆或闲逛。一条狗在垃圾箱的底部嗅着,那里长出一丛茂盛的植物,还开着一朵小红花。看到有人过来,那条狗警惕而奇怪地瞅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抽动鼻子。

他想着公司一整天的事情,同事之间都那么客气而又彬彬有礼,但是如果你想和谁距离近一点,很快就会遭到软拒绝。为什么同事不可以成为朋友呢?就像在县城,单位内外那些个死党,就连隐私的事情都不隐瞒,比如一起泡小姐,大家就会互相包庇。或者K歌到半夜,或者打麻将通宵,或者海吃山喝,每天的生活都是那么丰富多彩。这大城市是怎么回事呢?人与人就这样隔着一层戒备么?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铁哥们儿老卢上网认识了一个女孩,不知两人进展如何。老卢的老婆可是明察秋毫啊!在朋友为他举办的送行宴上,这帮家伙不无羡慕地说,哥们,你解放了,在省城好好快活吧!他刚到省城的那段时间,朋友们还是电话频频,还有人结伙来看他一次,带来几箱家乡生产的猴头啤酒。渐渐的,电话就稀少了,现在是几乎和县城那边没什么联系了。

这样想着,天色已暗,路灯幽幽地亮了起来,公寓大楼就在眼前了。他止住了脚步,望了一眼靛青的天幕勾勒出的公寓大厦的黑幢幢的轮廓,户户灯光,从心底涌出说不出的反感。

他折回,拉开一家咖啡店的门,要了一杯咖啡,坐在角落里望向窗外。一个小男孩从窗子走过,好奇地趴窗盯着自己,鼻子压得扁扁的。因为自己一个人而好奇?他四下望望,都是一对一对,只有他是例外。小男孩走了,一对情侣走过,互相搂抱着调笑着。等他想起应该喝咖啡时,已经是凉凉的了,味道焦苦,他微皱一下眉头,买单走出去。

路过一家书店,他浏览了半天,捡了几本小说,几本恐怖故事,最后又放弃了。最后选了一本书,叫《海蒂性学报告》,这可是名著,或许能有点小刺激吧。

回到家中,他懒得开灯,坐在沙发里半晌没动。他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实在想不出做什么,就去睡觉吧!可是他还是习惯性地去点击QQ,看看有没有新加的朋友。那个“这一世”还是灰灰的,加了那个多的好友再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床是双人床,有点凉。他这才意识到快到秋天了。想想自己来的时候小草刚刚萌芽,转眼快半年了,不禁有些慨叹。忽然想起刚买回的书,就光着腚弯腰跑到沙发上把书取回。客厅没有窗帘,别让人窥见啊,虽然男人倒没什么可怕的,毕竟不雅。

《海蒂性学报告》专门就男性和女性的性心理和性行为进行了剖析,还真是让他看得入了迷,也让他的下体有了反应。后来觉得脖子酸了,他一看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这才关灯睡觉。

迷迷糊糊间,他做了梦,一个陌生的女孩,好像是“这一世”,曼妙的身材,疯狂的性爱,让他在高潮中醒来。“这一世”这几天为什么不上网呢?这省会城市哪里会有小姐呢?洗浴中心里还有没有了呢,听说在严打?歌厅呢?酒吧呢?会不会有一夜情?这样想着,头脑越来越清醒,干脆就睡不着了。看书吧,越看下面越难受,还是看电视吧!还好,电视里正放映一部电影,是《非诚勿扰》。舒淇的眼神和身材真性感啊!尤其是嘴唇,要是吻一下一定会晕掉的。电影结束了,他发现窗帘亮了,看一看手表,才4点多钟。

可是他毫无困意,披上衣服,打开了电脑。QQ随之自动登录,很快响起提示音,“这一世”的头像不停闪烁着。他一下子兴奋起来!

“你好!在么?”他飞快打字,唯恐对方下线。

“在。”

“还记得我么?”

“记得,孤独侠嘛!”女孩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孤独侠是他的网名。

“你真早啊!”

“我睡了一觉了,刚上。”

“刚上?一般的女孩子都喜欢睡觉啊,一睡就到中午。”

“我玩游戏了……玩了两天两宿了,刚才睡了一觉,现在继续呢。”

他知道所谓的游戏就是网游,以前见女儿和儿子在书房里偷偷玩,他曾严厉吓阻过。网络游戏,一玩就放不下,而且一个晚上弄不好就得花上一千两千甚至几千。就像染了毒瘾,越输越想赢,越赢越想赢,有人倾家荡产。

“你怎么也这么早?”女孩问。

“呵呵,没意思啊!”他很快又加了一句话,“一个人啊。”这是暧昧的一个表达。

“一个人啊,所以叫孤独侠嘛!呵呵!”女孩给他一个调皮的笑。“你多大了?不许说谎啊!”

“呵呵,我40岁,不撒谎。”他并不担心年龄会吓走女孩。这年代,很多女孩喜欢找大叔。

“呵呵,是和家人分居吧?”

“是啊!”

“呵呵,那就找个女朋友嘛!”现在的女孩还真是很开放,而且越小越豪放,他窃喜。

“还没找到呢!”

“想找啥样的?”

“就像你这么漂亮的!”他稍迟疑一下,很快又打出一行字:“你结婚了?”

“嗯,结婚了,但是离婚了。”

“啊……”

离婚的女孩都很空虚,又一阵窃喜。正当他想着继续问什么的时候,女孩说话了。

“你玩网游么?”

“偶尔玩,但不像你这样。你这样玩法,很伤身啊,怎么不歇歇啊?”

“歇不了啊,我欠了费,走不出去。”

“怎么?”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就等着打分赚钱呢!”

“一分钱都没有了?那你不吃饭么?”

“没钱吃什么?莫非你想帮助我么?”

“怎么帮?”他脸上掠过一丝笑,不过对方看不到。

“你给我打钱呗,多少随你,二百也行,不帮也行。”

帮还是不帮?是不是骗局呢?不过看着似乎不像。舍不出孩子套不来狼,就给她汇几百元,就是骗局也无大碍。

他按照女孩提供的卡号,给她在网上转了200元。电子银行显示款已进入对方账户,他给女孩发去一个问号,却没有得到答复。等了好久,女孩的头像褪了色,他断定受骗了。不过那点小钱对于他这个国企高管来说,也倒无所谓。

没想到第二天上班,电脑刚开,女孩就和他打招呼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骗子?充了值之后我就急着进入游戏了……真是抱歉,连谢谢都没说。”

也许是为了表示对他的感谢或是亲近,女孩开启了视频。女孩叫袁鹤,清瘦,白净,时尚短发,玫瑰色发梢。

正聊间,袁鹤的手机响起,他听到袁鹤在和一个人,应该是男人的对骂。操你妈的,你个傻逼,看我怎么整你之类。他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孩,不似一般女孩,这是个在社会上混的,满嘴都是流氓气,和她的外表极不相称。他不禁有点咂舌。结束通话,袁鹤又坐下和他继续,说话风格又恢复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他关切地问。

“我找人把我前夫打伤了。”

“啊!为什么呢?”

“他总是偷着把我孩子抱走。有一次我去幼儿园,发现孩子不见了,老师和我急坏了,后来才知道是他和他爸爸妈妈一起给偷着抱走了。”

“打得啥样啊?”

“不知道啊,刚才我前夫给我打电话了,好像很重吧,他说要报警。”

正说着,她的电话又响了。听得出,是前夫报警了,派出所把打人的几个小混混儿抓了。混混儿给她打电话,问咋办?

“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她挂了之后,又急忙拨打电话。

“妈妈你再帮我一次,我求你了。要不我朋友就该蹲拘留了。”

“你还有没有完?总是惹祸?我管不了!”声音很刺耳,因为距离电脑很近,我能听到。

袁鹤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之后停下,坐下,再一次拨打出去。

“妈妈,就这一次,求你啦!要不我对不起我的哥们儿!”

“哥们哥们,你天天就和这些狐朋狗友混,就不能懂点事,你都当妈妈了,能不能别让你妈再操心!不管!”

电话挂断的时候,袁鹤擦了擦眼泪,呆坐在那里。

“你妈妈怎么这样呢?”

“我惹了一次又一次祸,都是妈妈出面,赔了不少钱了。她对我已经失望了。”

“你爸爸呢?”

“他呀,除了打我还是打我,我还敢和他说?”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拿不出钱,那几个哥们就得拘留,出来后我再给人补偿吧!”

“补偿?”

“是呀,要么是钱,要么是……”

她的手机又响起。混混问她咋办了,她支吾着说等着。袁鹤焦急地站起身,走到视频之外,之后又走回来。很快他眼前的视频就变黑了,袁鹤下线了。

什么情况呢?这么大的事情,估计得不少钱吧?袁鹤要是向自己提出求助的要求,怎么办呢?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睡觉去了。这一夜的梦很杂乱,梦里都是袁鹤。

早上早早醒来,他想来想去还是登陆QQ了,可是袁鹤不在。到了单位,先上QQ,袁鹤还是不在。中午休息时间终于看到她的头像有了光彩。

“袁鹤,后来怎样啊?”

“谢谢你关心我!孤独侠哥!你知道么,关心我的人真是少得可怜!我求遍了所有人,没有人帮我。后来那几个人出来了,我才知道是我妈妈去派出所交了医药费,赔了人家2万元钱。”

“毕竟是妈妈啊!那你现在干什么呢?”

“玩呢!”

“还在玩游戏?”

“你说不玩游戏我干什么?不到20岁就结婚生孩子,不到一年就离婚,闹心啊!一玩游戏就什么都忘了!”

“孩子呢?”

“孩子我妈妈管。”

“你这当妈妈的怎么不管孩子呀?”他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孩子一哭我就闹心!”

停顿一下,他又问:

“你吃饭了么?”

“没有。好几顿没吃了。”

“啊?好几顿?不饿?”

“怎么不饿?没钱啊。网吧已经不赊我帐了。我欠人家200多了。”

“要不你再帮我一次?”真是自找麻烦!他暗骂自己。

这样的女孩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还要不要帮呢?他很犹豫。

“好的,我给你汇500。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玩了。”沉吟半晌,他下了决心。

“谢谢你啦!亲哥!可是,不玩怎么办呢?我还想玩游戏赢钱呢!要不靠啥生活呀?”

“你想靠这个攥钱?现实么?”

“是呀,有时也赢,但是赢了之后又输了。可是我也没有别的赚钱的手段了。”

“打工呗!”

“我什么也干不了啊,你不明白的。像我这种人,什么也干不了。”

“我帮你吧,你别这样沉迷网游了。”

“怎么帮?你养我?呵呵!”

从姿色看,袁鹤真是不错,可是若是当情人养就不敢了,对不起老婆孩子不说,这袁鹤可不是乖顺女孩。那么自己怎么帮袁鹤呢?他也不知道,话就脱口而出了。

“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不担心我拉黑你,从此不再联系你么?”

“呵呵,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联系就算了,就当做善事呗。”

“不会的,别看我这样落魄,但我是个讲究人。哪天我请你吃顿饭吧,好好感谢你!”他听得出,“好好感谢”几个字语气很重。

“感谢啊?好啊,我等你信儿。”此时的他,眼睛热切而明亮。

他要求袁鹤与他视频。这次他细细端详着袁鹤。她的脸型瘦而长,眼睛不大,但是十分妩媚,头型很短,手臂上有蓝色纹身。胸部饱满,在低胸的睡衣领里裸露出两个白皙的半球,就像磁石般吸引着他的目光。实话说,他也有过几个相好的女人,可是没有这样另类的女孩,这让他的内心有点发痒。不知道这个类型的女孩感觉如何?这样想着,他浑身上下都兴奋起来。

就这样,他上班更加积极,常常是早到半个小时后,同事们才陆续来到。因为早上的时间,常常是袁鹤在线的时段,因为袁鹤总是在小睡之后,在这个时段重整精神,再上战场,购买装备,对付网游里面的魔兽。可是,好几天袁鹤的头像都是灰灰的,这让他的情绪也灰灰的。

这天他终于看到袁鹤在线。袁鹤要请吃饭啊!要感谢自己啊!感谢啊!那可是美美的事情啊!不能错失良机啊!

“你在哪啊?”

“在红星洗浴。一家小浴池。”

“那是哪里?哪个区?”

“呵呵,我不在市里,我在40公里外的郊县。这里有一家小浴池,叫红星洗浴。”

“你怎么在那啊?”

“父母把我赶出来了,我只好住在这里了。每天30元,便宜。”

“你在上班么?”

“在啊!我每天都关注你在不在,可是你经常不在。”

“呵呵,还有人关注我呢!”袁鹤发过来一个开心的表情,接着说:“能不在么?我每天只有这一项事情可做,就是玩游戏。我不在的时候,就是隐身。”

“你啊,可以照看孩子,也可以和父母在一起,也可以出去打工啊!”

“我没有耐心照看孩子,和父母呢,半句话说不上就吵架,想去打工吧,呵呵,真的什么也干不了……有人管我,我就想揍他。”

“说到父母,他们一定是心疼你的!”

“嗯,也许是吧,我让他们太失望了!”

透过屏幕,他仿佛看到袁鹤红红的眼圈,听到了她的叹息声。

“你回父母那里吧,别这样在外边混了。他们会原谅你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们不就你一个孩子么?”

“她们就我一个孩子。可是,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爸爸就打我,打到今天。我们爷俩从没有好好说一句话,见面就吵架。妈妈很心疼我,可是你知道么,因为我离婚,妈妈还挨了爸爸打呢。这些年我不断惹祸,家里为我拿出二十多万元了。离婚后我就什么也没干,就是玩游戏,扔进去五六万元了,我的全部积蓄都没了,还花了妈妈几万呢。”

“那你这样下去怎么办呢?这不是有了今天不管明天么?收手吧!网游是个无底洞,你只能越陷越深。”

“这个道理我明白,我也想收手,可是一闲起来我就手痒,还想赢钱……”

“那你这几天赢了么?”

“一开始赢了点,现在都输了,我借了老板钱,借了300多了。这些天都没出屋。”

“你别玩了,出来透透气吧!”

“呵呵,是啊,我还想请你吃饭表达谢意呢!”

“那就出来吧!”

“出不来啊,包括房费在内,欠帐600多了,不还钱走不了啊!”

他仿佛看到了袁鹤凄楚而尴尬地笑了笑。他听出袁鹤的意思了。已经帮了一千多元了,还要帮助这个不曾谋面的女孩么?

“哥,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向你张嘴了。其实,我也没有谁可以帮我了,我成了没脸没皮的人了,钱借遍了,以前的朋友一看是我电话就挂掉。”

“经理,老总有急事叫你。”秘书走过来对他说,他急忙关掉视频,站起,走向老总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想,这个袁鹤真是个无底洞啊,自己不能再理她了。可是,袁鹤就这样下去怎么办呢?一直就在红星洗浴耗着?真是不可救药!

和老总研究完工作,已是午休了。他下楼吃了一碗面条,想着公司的这个新项目的担子怎么会落在他这个部门。还有袁鹤。他决定不再搭理袁鹤了,她是个不靠谱的女孩子,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是,这个女生是肯定可以泡上的。那么自己的感情问题特别是生理问题怎么解决呢?

他和几个同事为了新项目的事研究了一下午,头昏脑涨。下班的铃声一响,大家哄然散去。老总走在他前面,正专注地通着电话,声音很小,但他还是能够听清楚。老总说,我现在就去你那里,洗干净等我,小乖儿!他急忙停下脚步,不敢喘气。待老板走远,他才下电梯,步行回家。他头脑中过滤着公司的那些漂亮女生,恨恨地想,这个老色狼,说不定有多少女人呢,肯定也泡遍了全公司。

家里还有一箱子泡面呢,吃了一盒,有点烧心,他又下楼买了点水果。边吃水果边上网,他把自己的资料输进交友网站。有想交朋友的,就是那种性伙伴,可是他不大满意那几个女孩相貌。也有求包养的,他只是扫一扫,绝对没那个想法。好色是男人的本性,偷偷腥还是可以的,可是包养问题就严重了。不能那么做啊!这个是他的底线。睡前还是翻看《海蒂性学报告》,越看越兴奋,用手撸了几下,觉得没啥意思,就看了一会儿电视。

公司的新项目进展很快,但也让他的工作节奏加快了许多,有时忙得焦头乱额。这项工作枯燥乏味,他的内心隐隐产生缕缕烦躁,可是没办法,还得努力做好。转眼进入冬季,飘了第一场小雪。那天周日,他还是不到五点就醒了。头脑昏沉沉的,可是却没有困意。一旦睡眠不足他就状态不佳,像得了感冒。他曾尝试早早睡觉,可是睡不着;他就想晚些睡,也许可以睡得酣些,可是不管多晚,早上都是那个点儿就醒。这让他十分懊恼。

省城的供热情况也这么糟糕,他得披上衣服才能在电脑前坐住。袁鹤的头像闪烁着,伴随着提示音,他仿佛看到袁鹤在向他笑吟吟地招手要钱。他犹豫一会儿,还是点击了一下。

“你好!”他问候一下,袁鹤没有回以同样的礼貌,而是打开了视频,他看到袁鹤哭得如同泪人!

“哥,我心里憋屈,能和你说说么?”

“怎么不能啊!你怎么了?说吧!”

“我要和你说再见了!”

“怎么了?你要去哪?”

“我要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永远不回来了!”

“你怎么了?什么事想不开?”

“什么都想不开,不想活了!”袁鹤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她用手抹掉。

“活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想活了!你这么年轻漂亮,人生的路才开始啊!”他的心立时绷紧了,觉得情况很严重。要不要报个警呢?或是给电台打个求助电话?

“你知道么,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的孩子被前夫家抢走了!”她的脸上显出悲愤和哀伤。

“抢走了?你怎么不报警?”

“是他家起诉到法院,说我不能够好好抚育孩子,法院就判给他了!他家拿着判决书来抢走了我的孩子。我天天想孩子,心痛得不行了,我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我真的不想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家庭没了,父母的家已经不属于我了,孩子也没了,我还欠了浴池老板两千多元,也还不上。我欠亲属朋友钱,天天管我要,我拿啥还人家啊,这人活得连脸面都没了。”

“生活的事可以改变,只要人在,就一切好办。”

“那我孩子呢?我没有孩子活不了啊!”她拿起纸巾擦眼泪,又拿起一张。

“你呀,不是我说你,孩子在时,你尽了多少母亲的义务呢?”

袁鹤不语,掩面痛哭,他觉得自己说重了,可是他觉得有必要这样打击她。孩子跟着爷爷奶奶,比跟着她好多了。

“你等着,我给你汇款!你离开网游吧,自己出来做点事情,人是可以自食其力的!”一股豪气从心中陡然升起流入指尖。

那边突然断线,必是袁鹤过度伤悲了所以下线了。他觉得他要帮助这个可怜的无助的女孩,是良心使然。他通过电子银行给袁鹤汇去了3000元。汇完之后,他给袁鹤留言:“希望你做一个坚强,有志气,有尊严,走正路的人!”

很快袁鹤上线:“谢谢你,哥!晚上我去看你,你等我!”后面是一个可爱的表情。

“到时我去车站接你吧?”

“不用,我搭朋友车来。哥,再见!”

他的劝说和帮助看来阻止了袁鹤轻生的冲动。此时的他,心底又泛起丝丝欲念,他的眼前闪过自己的双人床和床上那本《海蒂性学报告》。这样的情况其实很普遍,女孩为了买一部苹果手机愿意以身相许,或者为了某个急需,愿意陪睡一宿。想想自己也花出不少了,让袁鹤陪一下很正常嘛!

他准点下班,进电梯的时候,清洁工奇怪地看他一眼。是啊,这么早下班还真是头一次呢!他和袁鹤已经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就是那家咖啡厅,不过这次不是一个人了,这倒让他内心中滋生出几许得意。

电话响起,“是哪家啊?”袁鹤问。“心语咖啡厅,看见没有?我就在门口呢!”他边说边站起来,走到门外,一个瘦高的女孩正拿着手机说话。“袁鹤!”他招招手,女孩笑了一下放下手臂,走了过来。

袁鹤比视频中漂亮多了,身高足有一米七,皮肤白皙,两腿修长,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看起来倒像个高中生。不过额角的那一缕染成玫瑰色的头发很是显眼,她不经意地摇一下头,那一溜头发就甩起,划一个短弧,很是野性。只是她面色疲倦而清冷,偶尔一笑,也是十分勉强。

两个人聊了很多,大多数都是袁鹤述说自己的经历,从小任性,野蛮,叛逆,为了不上学离家出走过,后来爱上了一个游手好闲的男孩,在父母坚决反对的情况下结了婚。袁鹤本想收敛自己和丈夫好好过日子,可是结婚不久,丈夫恶习不改,又沾上毒品,两个人天天打仗,不得不离婚。离婚后,父母把她和孩子接回了家,可是她迷上网游,不仅不管孩子,还输进去不少钱。父母实在供不起她巨大的花费,让她出去打工。在某商场卖服装,上班没几天就和顾客发生口角,打了顾客,赔了钱,被辞退。回家就和父母激烈争吵,父亲一怒之下打了她并赶她出门,她就住进了小浴池里,不分黑白的网游。如果不是他为她还钱,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走出来。如今,前夫的父母要回了孩子的抚养权,袁鹤想孩子想得心痛,就在网游里麻醉自己,越陷越深,父母劝阻也不起作用。袁鹤时不时就抽出一张纸巾擦眼泪,桌上浸湿的纸团堆得高高的,服务生走过来清理,好奇地扫她一眼。袁鹤恼怒地瞪起眼睛,骂了一句:“你妈的,看老娘干啥!”吓得服务生低头躲开。

“我想孩子,心就像刀割,我不知道怎么办?”她转头看他。

“你觉得孩子和你一起生活,比在他爷爷奶奶那里好么?你能戒掉网游的瘾么?你有能力养孩子么?”

袁鹤无语,泪水奔涌而出,最后哭出了声。他急忙劝阻她。

“你这么年轻,一切都来得及,别灰心。”他说:“你想不想要回孩子?”

“想啊!”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那你就振作起来,好好地生活!”他说:“等你有了自己的生活条件,还愁要不回孩子吗?一切都来得及!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

袁鹤低下头,搅拌着咖啡,之后抬头看着他,轻轻点点头。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半夜,他去卫生间里洗漱,出来的时候袁鹤已经倚在床上了,下身盖着被子,上身穿着紧裹身体的内衣,胸部高挺,可以清晰地看到乳头。是里面没穿乳罩还是刚刚摘掉了呢?他嗅到一股淡淡的带着热度的馨香。而袁鹤,一手拿着遥控器,装作很入神地看电视的样子。

他在另一侧躺下,不自然地和她说着话,手却搭在袁鹤腿的位置,有点微微颤抖。这时,袁鹤的手机响起,她看一眼号码就按了。很快再次响铃,她就再次按掉。可是很快又顽固地响起。

“是我妈”,她说,“最后的是我爸的号码,不是不管我么?还打什么电话!”虽然似乎是赌气地说,但语气里多了些许的温顺。说到这,她突然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说:“你知道么?你很像我爸爸,特别像!”

“我像你爸爸?”

“是呀,你的个头,头型……对了,你这样和我说话的样子,就简直和我爸爸一样。嘿嘿,我先去冲洗一下,很快回来。”

她极其妩媚地扫他一眼,起身去卫生间。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再次响起,稍停之后再响起。他看了看,来电号码为“狠心老爸”。这一定是袁鹤的爸爸。老爸这个称呼饱含亲昵,女儿就是这样称呼自己。霎时,他感觉到某种情绪在胸中缕缕溢出,凝聚,最后覆盖了心底最柔嫩的地方,酸而且痛。面对这样一个比自己女儿大四岁的女孩子以身报恩,刚才还无比欣喜的躁动忽然变得冷静下来,越来越强烈的卑微感弥散开来,占据了他的头脑。

袁鹤回来,脸色变得红润了,也温柔了许多。

“你怎么不脱衣服?”见他迟疑的样子,她问,“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好女孩?怕我讹你?赖上你?都不会,你放心吧!”

“袁鹤,我俩喝酒好么?”

“喝酒?”袁鹤愣愣地看着他,“喝酒,现在?”

“是啊!我好久没喝酒了!你是个习惯夜生活的人,不会困吧?”

“那好吧!”袁鹤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他一眼,穿上外衣说,“那就喝酒!”

他清理一下茶几,搬过来一箱啤酒,翻出两袋榨菜,几个香肠,两个酒杯。他示意袁鹤坐下。袁鹤没有坐,而是到厨房找来两个大碗,用牙“啪啪”开启了几瓶酒。

“喝!”她说,“喝个痛快!”

当两个人醒来的时候,灿烂的阳光洒在杯盘狼藉的茶几上,洒在从茶几上仰起的脸上。

他开着车送袁鹤去高铁车站,在等红灯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起雪花来。沸沸扬扬的雪花飞舞在丽日蓝天之下,分外壮观。他把一沓钱递给袁鹤。袁鹤推开他的手。他又把钱塞到袁鹤的衣兜里,手上加了一点力度。

侧过头,他望着袁鹤说:“拿着吧,回去后自力更生,戒除网瘾,行么?”

“嘿嘿,你知道么,你就是我爸爸,越看越像。”袁鹤孩子般的笑起来,身子向他倾斜,一缕发丝触到他的脸上。

他长者般地笑了笑,坐直身子。

袁鹤身上特有的青春气息热烘烘弥散在狭小的空间,包裹着他。很快就从鼻孔沁入内心,让他有点心猿意马。他暗想,我何必装得那么伟大呢,白白失去了一次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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