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麦子

倒在地上的人

倒在地上的人微微挣扎了一下

一串血沿着鼻子流下来

身边是他收来的纸箱子

已经拆开来平铺在地上

像一张床

他距离这张床还有一点距离

也许睡在上面会比地面柔软一些

他抬了一下头

动了一下手

像在求救

很快又失去了积攒起来的力气

塞满废旧报纸的塑料袋落在头的前方

手提的部位已经被磨白

看到前面同样迟疑的两个人走了

我也跟着走了

不远处小饭店的伙计们在忙碌着

预备一天的食材

倒在地上的人还没有起来

流着血 想着求救的事情

青 春

在我懵懂无知的时候

遇见了最好的

虽然他看起来

像个仇人

透过玻璃

我看见一张刚下班的年轻的脸

我的饭菜在窗台后等他

他的百合花在等我

我们争抢着站在晚霞面前

仿佛结了一次婚

看不见的人

看不见的人都有动听的名字

喊一喊，就都过来了

他们是秋天干燥的种子

列在生命的名单上

脆响，昭示着时光

看不见的人也听不见了

他们之间的明亮音信全无

甚至发生误解

使世界越发的残酷

看不见的人互相无法看见

在同一时间

风和阳光经过他们的脸颊

也许能够感应到对方

然而感应全刻在心里的树叶上了

看不见的人依然看不见

看不见的人也听不见了

下 午

太阳照耀宽阔的土地

没有风，河滩的芦苇不动

要解决饥饿的人劳累着

一切暖洋洋的

春天的喜鹊飞来了

飞过麦地与河流，飞过

它们嬉戏与栖息的水杉房子

偶尔它们也飞过商店的屋顶

在高空中亮出自由的翅膀

它们并不飞过村庄的界限

而是与死去的人一起

驻守在村与村的荒草之间

它们飞不出这个下午

飞不出新鲜的春天与春天

内部沉重的叹息

而你看啊它们有力的翅膀

与破土而出的嫩芽多么相像

你来爱我

你穿过桥洞来爱我

你听见了哭声打电话来爱我

你用越来越瘦的手牵着我

我们在小花园玩

我们无话不说

并且吃了一回蓝莓蛋糕

就这样

干燥的北京在黄昏

突然变得甜蜜起来

夜 晚

夜晚，我穿上睡衣

手插在口袋里

像一片叶子与上帝说话：

感谢你此刻

让我心中疼痛的旋涡停止了转动

虽然明天它依然会转

你温柔的手羽毛般轻盈

告诉我

所犯下的都不是错误

而是旅行

没有其他的安慰可以高于你

也没有其他的智慧可以轻视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