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清

人类社会进步到21世纪，科学技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其在战争中的应用也越来越深入和广泛。而现代战争的作战样式、战争进程和以往的战争相比有着越来越显著的差别和重大发展，现代战争已逐渐摒弃单纯靠地面进攻的模式，而空中对抗和空中打击则成为战争的主要内容和致胜手段。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制空权是现代战争胜利的保证，空袭则成为获取胜利的重要手段，这种手段甚至在敌人具有巨大地面优势的情况下，也能够改变战争进程，或者迫使对方接受自己条件，而己方根本不需要采取地面行动。典型的例子就是1999年3月24日～6月10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对南斯拉夫所采取的78天空袭行动。不过，可以高速长途奔袭，并在远离自己机场数千千米的地方投放炸弹和导弹，实施精确致命打击的现代化作战飞机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点—非常昂贵，贵得简直令人窒息。

代价巨大的快乐

如果将中型坦克和战斗机进行比较的话，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两者就价格而言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因为它们相差无几。然而在战后，军用飞机从科学技术革命中吸收了大量精华，成本由此开始急剧和持续地攀升。在1988财年，1辆M1A2“艾布拉姆斯”坦克的采购价格大约为600万美元，而1架F-16C型战斗机则需要花费2700万美元，需要说明的是“艾布拉姆斯”坦克当时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坦克之一，而F-16C“战隼”就西方生产的战斗机而言则还算是便宜的。与之相比，1架F-15E“攻击鹰”双发多用途重型战斗轰炸机当时的单价约5500万美元。如今，1辆俄制T-90坦克在国际武器市场上的价格约300万美元，而诸如欧洲“台风”和“阵风”这样的现代化战斗机，其采购单价已经超过1亿美元。与此同时，需要关注的还不只是战斗机裸机价格，更不要忘记其使用成本—1架现代化战斗机每小时飞行的花费都是巨大的，如“台风”战斗机每小时飞行仅油耗费用就达8200美元，而1小时飞行的总成本费用估计为18000美元。如果再考虑到每架飞机每年的飞行时数在理想情况下应当超过200小时，且飞行员的年飞行时数应该超过100小时，而飞行员的数量通常又超过飞机的数量，此外这个数字还不包括定期维护，零备件采购，先进航空武器使用，以及专业技术人员的长期培训的费用。上述种种都说明一个事实—现代军用飞机是大把烧钱的装备，由此获得的快感也是建立在高昂代价基础上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装备使用高性能作战飞机是绝对必要的，只是当富裕国家无顾忌地追求、享受最新航空科技成果时，经济窘迫的国家不得不寻求另外的出路。

二手市场

在冷战时期，第三世界国家对获得先进航空技术装备的问题没有感到如此的头痛。对立的两极—美国和苏联常常把武器以优惠的贷款项目甚至是无偿地提供给自己并不富裕的盟国。美国甚至还研制了F-5轻型战术战斗机，并赢得了极高的声望。F-5战斗机是美国诺斯罗普公司在1955年开始研制的，其设计特点是：不追求高性能，其机载设备相对简单，自动化程度不高，使用维护方便，能在野战机场起飞着陆，造价低廉。其改进型F-5E/F战斗机在20世纪70年代成为美国对其第三世界盟国进行军火倾销的主力机种。与之相比，苏联和欧洲国家（主要是法国）仅限于研制简易的出口改型机。如今，重大的无偿军事援助只有美国最亲近的盟国才能享受，而其规模也完全不能与冷战时期同日而语。第三世界国家不可能再奢望通过声明归属某个国家阵营而获得无偿提供的飞机。而即便拥有一定数量的资金，也很少有发展中国家能用得起新研制的现代化战斗机，即便是那些并不算贫穷的国家也是如此，南非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该国获得了瑞典萨伯公司生产的JAS-39“鹰狮”战斗机，但遇到了严重的财政问题。需要指出的是，“鹰狮”已经是现有第四代战斗机中最廉价的型号了。

采购“二手”飞机无疑是追求经济实惠最直接的选项，而在具体的采购实践中，主要有2个方向。

第一，苏联空军的飞机

其主要卖家是苏联2个最大的继承者—俄罗斯和乌克兰，而典型的买家非贫穷的非洲国家莫属。在上世纪90年代。这些国家非常乐意购买还是相当“新的”（无论是在机体寿命方面，还是在技术先进性方面）“米格-29”、“苏-25”、“苏-27”战斗机。值得注意的是，在1988～2000年，厄立特里亚与埃塞俄比亚因巴德梅地区领土争议而爆发严重武装冲突的过程中，俄罗斯向交战双方出售了自己的飞机。此外，厄立特里亚还与乌克兰进行了积极的合作。尽管这一点没有得到官方的承认，但证据是非常清楚的—在这次冲突中，埃塞俄比亚空军战斗机的驾驶舱里看到了俄罗斯“专家”的身影，而在厄立特里亚空军战斗机驾驶舱里，乌克兰“专家”也经常出现。而同出一源的“苏-27”战机与“米格-29”战机也展开了殊死对决，这也成为“苏-27”战机迄今为止唯一的实战记录。

从21世纪开始，俄罗斯对出售“二手”飞机逐渐地失去了兴趣—其航空工业逐步复苏，来自印度和中国的大额订单促使其重新确定航空工业发展的方向。此外，在俄罗斯空军中“多余的”飞机也没有了—因为俄空军开始对技术状态尚可满足未来一段时期使用的飞机进行维修和升级，以满足本国之需，这也是新型飞机列装前的一项过渡性措施。但是在乌克兰，随着采购者的出现，仍在继续出售“二手”飞机。比如，自其独立以来仅“米-24”直升机就出售了100多架。如今，尽管国内政治局势错综复杂，乌克兰军队出售航空技术装备的工作跟以往一样，例如，2014年6月底，在利沃夫国家航空维修厂发现1架“米格-29UB”战斗教练机，这架完成维修并涂装完毕的飞机正在准备运往苏丹。

第二，西方转售“二手”战斗机

美国通常出售在沙漠中“飞机墓地”（位于美国亚利桑那州、加利福尼亚州和新墨西哥州的沙漠地区）存放的飞机，而欧洲国家出售直接来自各自空军编成中的飞机，在冷战结束后，西方国家战斗机的数量在持续不断地减少。罗马尼亚和印度尼西亚就是目前正在进行这种交易国家的典型代表，其中罗马尼亚从葡萄牙采购了12架“二手”F-16战斗机，其中包括9架单座型，3架双座型，这批F-16战斗机用于替代老旧的现役（苏）俄制“米格-21”战机。据估计，合同价值2.526亿美元，包括升级费用和零部件、维修支持费用，由此算来，单机约合2100万美元。据悉，这批F-16的首架飞机将在2016年交付。印度尼西亚于2014年夏初开始从美国获得首批24架被列为“过剩国防产品”的升级版F-16飞机。endprint

低技术的新飞机

然而，采购“二手”战斗机仍然不能完全满足很多国家对在低强度冲突中使用廉价飞机的需求：第一，这些飞机同样存在着使用成本高的问题；第二，飞机性能过剩，有时也不适用于对各种非正规部队作战。为了在热带和亚热带的野营丛林里搜寻叛乱分子，飞机没有必要加速到超过声速的水平。而要歼灭在沙漠中的吉普车运输队，也无需强大的电子战系统。飞行小时成本低、操作方便、简单易学和对起降跑道没有过高要求等优点的飞机非常吸引眼球，也符合买方的需求。

军事专家不是直到昨天才意识到那些外观看上去最古老的飞机可能比最新型的飞机更合适进行平叛行动。越南战争被认为可能是螺旋桨飞机的“天鹅之绝唱”。装备有功能强大的雷达、空空和空地导弹、制导炸弹的超声速飞机首次大规模地投入了战斗，为其提供支援的是加油机和远程雷达预警飞机。与此同时，诸如A-1和A-26这样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美国螺旋桨攻击机也参加了作战行动。越南战争鼓舞飞机设计师们研制了很多新奇别致、独出心裁的轻型攻击机。特别值得指出的是，美国曾试图批量生产深度升级改造的F-51“野马”活塞式战斗机作为攻击机。这是二战时期的传奇式战斗机，该型飞机生产数量庞大，其中美国生产了15575架、澳大利亚生产了100架，仅次于P-47“雷电”战斗机。

现在教练机和农用飞机成了螺旋桨飞机复兴的基础。在第一批螺旋桨战机中，巴西著名的Embraer飞机制造公司研制的EMB-314“超级巨嘴鸟”螺旋桨攻击机，瑞士通用飞机巨头皮拉图斯（Pilatus）飞机有限公司生产的瑞士飞机，以及基于后者研制的美国比奇公司的T-6“德克萨斯人II”教练机最受追捧。在将过去的“玉米机”（苏联卫国战争中一种轻型教练机的诨名）改造成用于平叛行动的飞机中，美国“空中拖拉机”公司（IOMAX）及其“大天使”系列飞机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后者实际上是机舱设备、传感器、适用于使各种飞机平台一体化的武器系统综合体。

由南非派拉蒙特集团研制的“先进高性能侦察/攻击机”（AHRLAC）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试飞。这款被视为“穷国的战斗机”是从“零”开始研制的，号称是“第一款非洲人自主设计的军机”。该机于2011年9月27日首度亮相，由于它充分考虑到反恐等非对称作战的需求，因此外界颇为看好其市场前景，预计该机未来的年销售额将达5亿美元。该机最大卖点在使用弹性极高，武器外挂点多达6个，可以灵活搭配多种武器装备。在攻击地面目标时，该型战机可以挂载20毫米口径的航炮吊舱、非制导火箭吊舱或空射反坦克导弹。尽管在面对喷气式战斗机时，AHRLAC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但凭借卓越的低空低速性能，AHRLAC完全可以执行通常由武装直升机执行的任务。

针对美国国防部及其盟国日益紧缩的国防预算，2013年美国德事隆集团（很少使用自己的这个名称，主要使用其旗下著名的赛斯纳飞机公司和贝尔直升机公司等名称）推出了一款为“蝎子”的轻型攻击机，非常吸引人的眼球。据悉，“蝎子”的采购单价预计不超过1500万美元，每小时飞行成本仅3000美元。与美军现役战机造价上亿，每小时使用花费数万美元的飞机相比，“蝎子”堪称寡头时代的“小清新”。由于飞机全寿命费用低，很有可能吸引目前环境动荡的亚太和中东地区国家。不过，美国国民警卫队对采购“蝎子”轻型攻击机表现出谨慎的关注。

这是一款喷气式战术飞机，填补了轻型螺旋桨飞机与“成年”战斗机之间的空白。该型机翼展约14.4米，最大飞行速度约830千米/小时，最大飞行高度可达13700米，转场航程超过4000千米，具有6个外挂点、可携带约2700千克武器。

该型飞机表现出一系列的特点：

*具有现代化的瞄准和导航设备，达到了真正战斗机的水平；

*能够使用诸如校正航空制导炸弹、轻型导弹这样的高精度武器；

*由于受到重量限制，飞机缺少重要装甲保护；

*特别重视降低无论是裸机，还是飞行小时的成本费用（据称每小时飞行成本仅3000美元，相比之下，F-16在执行多数任务时每小时使用成本达24899美元）；

*主要任务是侦察、边境巡逻、在紧急情况期间执行人道主义救援使命、打击装备简陋的非正规部队。

正在经历艰难岁月的伊拉克就是这种经济型战斗机的最大用户。与由轻型客机改装而来的“战斗大篷车”侦察/战斗机一起在伊拉克空军服役的，还有从俄罗斯紧急购买的二手飞机—“苏-25”攻击机。与此同时，由于担心F-16战斗机可能落入他人之手，美国无限期推迟了向伊拉克供应现代化F-16战斗机的合同。

俄罗斯在这个未来的市场上能够提供什么？因为在国防工业综合体领域，很多俄罗斯的长期客户都不富裕。很遗憾，没有廉价的战斗机及现代化航空电子设备和武器装备的大项目。可能这与国外相对较小的（与国防工业综合体巨头相比）私人公司霸占这个市场有关，而在俄罗斯，联合航空制造集团公司首先要完成很多面向国内市场的项目。但也不能认为未来是黑暗的，没有前途的，因为俄罗斯空军已经开始积极主动换装，这有望增加“二手”飞机的市场供应量。在21世纪初进行大修和升级改造的“苏-24”、“苏-25”和“苏-27”很可能还会在21世纪20年代拥有足以出售给第三世界国家的剩余寿命。非洲国家和亚洲最贫穷国家的市场亟需更换服役过期的俄制飞机。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更换的飞机总量是非常大的。仅在非洲国家服役的就有大约1000架战斗机，其中大部分需要更换，或由于机体和技术老化近期需要更换。廉价的螺旋桨飞机、传统上价格便宜的中国飞机将占据大部分市场，但是如果俄罗斯国防出口公司愿意的话，有望在未来几年退役的数百架飞机一定会找到买家。放弃“赚钱很少的”交易是不正确的，因为这些交易有时在加强军事技术领域的合作中能够扮演最重要的角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