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林

蒙弗兰克流浪到哈斯达市时，身上的钱已用完了。几天过去了，蒙弗兰克仍没找到工作。

蒙弗兰克做了拾荒族，每天拎着一个蛇皮袋，拿着一根铁钩，在大街小巷转悠，一见到垃圾桶就两眼放光。垃圾桶成了蒙弗兰克的衣食父母。

尽管蒙弗兰克辛苦地工作一天，但肚子总是填不饱。晚上睡天桥底下时，总要被冻醒几次。

蒙弗兰克觉得活着没意思，他想到自杀。但蒙弗兰克不喜欢哈斯达这个城市，他不愿死在这个城市里。蒙弗兰克便到了帕尔维市，蒙弗兰克的童年就是在帕尔维市度过的。

帕尔维市人听说蒙弗兰克半个月后自杀，很热情地接待了蒙弗兰克，给蒙弗兰克带来许多可口的食品。

蒙弗兰克感激地说：“但愿我的自杀能给你们带来一点快乐，我要从十八层高的宇宙大厦往下跳。”宇宙大厦是帕尔维市最高的建筑。

“看人自杀，对我们帕尔维人来说是极其刺激的事。我们已十多年没见过人跳楼自杀了，到时所有的市民都会来看你跳楼。”

第二天，一家叫康康保健品的公司找到蒙弗兰克。康康保健品公司的人说：“我想请你在自杀时给我们做个广告。”蒙弗兰克问：“怎么做？”

康康保健品公司的人说：“你跳楼时穿上我们公司给你订做的衣服，衣服前后面都印有我公司的名称与标志。当然我们不让你白做广告，你跳楼前这些天的吃住都由我公司负责，另外再给你一万美金做营养费。你每天应该吃好点，让脸色变得红红润润的。你如果同意，我们就可签合同。”

蒙弗兰克说：“我同意。”

康康保健品公司的人一走，美美化妆品公司的人来了，他们也是请蒙弗兰克做广告的。蒙弗兰克说：“你来晚了，我跳楼时得穿康康保健品公司的衣服。”

美美化妆品公司的人说：“你可以戴上印有我公司名称的帽子，我们公司会给你一万元美金。”蒙弗兰克满口答应了。

蒙弗兰克口袋里已有两万美元的支票了，蒙弗兰克做梦也想不到他一下子拥有这么多钱。但蒙弗兰克一想到他仅有半个月时间可活，就叹气了。半个月怎么花掉这两万美金？

这时又传来敲门声，蒙弗兰克一开门，是专门生产快快运动鞋公司的人。他说：“我想请你在跳楼时穿上快快运动鞋，我们公司会给你一万美金。”蒙弗兰克自然一口答应了。

接着又来了个手表公司的人，这手表公司专门生产走得准牌手表。手表公司的人请蒙弗兰克在跳楼时戴上走得准牌手表；随后，穿不破牌袜子公司的人来了；美又牢手套公司的人来了；看得清眼镜公司的人来了……

一连来了二十几家公司的人，都是请蒙弗兰克做广告的。蒙弗兰克与他们都签了合同。当薄又牢安全套公司的人来时，蒙弗兰克忍不住笑了：“你不是要我跳楼时戴上你公司的安全套吧？即使戴上也没人看得见，你不可能让我在跳楼时不穿裤子。”

薄又牢安全套公司的人说：“我们可用另外的办法，譬如你在跳楼时，把薄又牢当气球吹。”蒙弗兰克说：“可我落地时，薄又牢早被风吹走了。”“这你放心，我们公司会给你提供一只特别的薄又牢产品。你吹它时，它会紧紧粘在你嘴唇上。”蒙弗兰克一想到自己死后嘴里衔着一只薄又牢安全套滑稽的样子时，忍不住笑了。

最后来的是夜玫瑰娱乐城的人。蒙弗兰克说：“你们也是请我做广告？”“不请你做广告找你干吗？”蒙弗兰克说：“你要我怎么为你们做广告？”

夜玫瑰娱乐城的人说：“你在跳楼时，要抱着一个美丽的小姐往下跳。当然这小姐是用橡胶做的。小姐穿的衣服上印有我娱乐城的名称、地址与电话号码。当然，我们娱乐城不会让你吃亏，除了给你两万美金外，还会让娱乐城里一位叫莎丽娜的小姐陪你，要知道莎丽娜可是我们娱乐城里最漂亮的小姐。”蒙弗兰克说：“好，我这就签合同。”

蒙弗兰克一见到莎丽娜就喜欢上了，蒙弗兰克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但蒙弗兰克一想到这样漂亮的女人他只能拥有半个月，心里就难受。

在第二天晚上，蒙弗兰克突然哭了。莎丽娜把蒙弗兰克的头搂在怀里，轻轻地抚着蒙弗兰克的头发说：“不哭，不哭。你一哭，我也想哭。”

蒙弗兰克说：“还有十天，我就见不到你了。”莎丽娜突然说：“我们可以逃呀。”蒙弗兰克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逃？我们一起逃，我再也不想自杀了。”

但蒙弗兰克同莎丽娜在上火车时被拦下来了。警察说：“蒙弗兰克，你不能离开这个城市。”

如果逃不成，那只有死路一条。蒙弗兰克正同莎丽娜抱头痛哭时，又有人敲门了。蒙弗兰克开了门，进来的是摔不死气垫公司的人。他们说：“我是请你为我们做广告的。你在跳楼时，往我公司生产的摔不死气垫上跳。我们公司可给你三万美金。”

蒙弗兰克与莎丽娜互望一眼，幸福地笑了。蒙弗兰克说：“你这气垫的质量可靠吗？”“当然可靠，要不怎么敢叫摔不死牌气垫？甭说从十八层楼往下跳，就是从八十层楼跳到摔不死气垫上也不会死。假设你掉在摔不死气垫上死了，那谁还买我公司的气垫？我们的公司就得关门了。”

“好，合同呢？我这就签。”

摔不死气垫公司的人一走，蒙弗兰克就抱着莎丽娜哭起来，哭过后又大笑。笑过后，蒙弗兰克抱起莎丽娜往床上扔。

选自《小说月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