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白白

意属里维埃拉以港口城市热亚那为中心，向西南和东南延伸。细分下去，它们有不同的名字：西南方向的部分叫作“Riviera di Ponente”，暮光海岸。黄昏时分，这段海岸线有倾斜的日光越过阿尔卑斯山的剪影洒落海面，一片金黄。东南方向叫作“Riviera di Levante”，晨曦海岸，日出时分绯色的朝霞与淡青色的海面相接，是过目难忘的温柔。

法属里维埃拉曾是大不列颠王室的度假胜地，如今仍遍布着北美与中东贵族的私家别院。高高的篱笆围起属于自己的海滩，隔绝外人好奇的目光。相形之下，意属里维埃拉一直以更亲民的姿态存在：过去这段海岸线与山谷之间零星点缀着数十座小渔村，现在，这里是写在Lonely Planet旅行指南意大利版卷首语中的旅行目的地，每年吸引数十万世界各地的游客。他们在悬崖上的小房间高声谈笑，在清澈的海湾畅泳，在星光下享用当日新鲜的渔获。一家四口甚至只需要花上几百欧元，就可以在这里度过7天的假期。而在众多的小渔村中，最热门、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大概要算晨曦海岸尽头的Cinque terre，五渔村。

是谁把Cinque terre翻译为“五渔村”如今已不可追溯。事实上，它在意大利语里的意思是“五块土地”，港台译作“五乡地”。我更偏爱五渔村这个叫法：香港曾是渔村，迪拜曾是渔村，马赛也曾是渔村。“渔村”总以它特殊的地理位置，承担起从无到有、记录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的重任。

现在所说的五渔村地区，包括La spezia省下辖的5个镇：Monterosso、Vernazza、 Corniglia、Manarola和Riomaggiore，以及自海岸向利古里亚海延伸的区域与海岛。坐落在一片小海湾之中的monterosso，是5个村子里最大的一个。在地中海沿岸清一色的砾石海滩中，Monterosso的一小段象牙色沙滩显得格外珍贵。每年5月到9月，晒太阳的人喧嚣整个夏季。

Corniglia镇是五渔村的制高点。从海边的火车站到山顶的镇上，需要爬数不清的楼梯。因为难以抵达，它成为最宁静而传统的所在。在午后空荡的小巷里，我曾邂逅一家小店。角落出售水彩明信片，画着这一带的寻常景色，有饱满的色调和柔和的笔触。落款细小，出自镇上一位姑娘之手。

S.K是Salma Khaldun的缩写。萨尔玛沿袭了来自故乡突尼斯的大部分印记：姓名、语言、宗教信仰与服装，但在22年的人生中，她从未踏上那片土地。她在这个只有两百多个常住居民的意大利小镇长大，中学之后被要求照料家族经营的旅店。“穆斯林是不能饮酒的。”她用白头巾包裹头发，熟练地冲调咖啡。“这里没有别的穆斯林，但我不能嫁给去教堂的人。”语言里只有叙述，听不出感情。也许她的感情都寄托给了水彩画。五渔村的一草一木在她笔下，呈现平静与灿烂交织的、奇妙的美。“画画是最开心的事情。”

夕阳西下，我带着旅行的疲惫，靠在Vernazza小镇火车站的隧道口。眼前是不同肤色与语言的游客，背后有凉风吹来。自Lavate至La Spezia连接起五渔村的铁路，是从Genova到Pisa的沿海铁路中最艰险的一部分：有51座总长28公里的隧道和23座桥梁。从初建到70年代复建全部开通，整个建筑过程长达110年，堪称意大利铁路史上的里程碑。它将散落的小镇和世界连结，使它们从隔绝在山与海之间的孤岛，变成五光十色的人间。这段超过百年的筑路史里，数十位工人为它献出了生命。

如今，小镇尽头一面白色大理石上，刻着那些名字：一些是意大利名字，另一些是阿拉伯名字，也有法语名字。我曾久久凝视，猜测他们来自何方：是否有萨尔玛的先祖，是否有黄皮肤黑眼睛漂流到欧洲的我的先祖，是否有广袤非洲大地说法语的黑人兄弟。

TIPS：

●火车攻略

火车是5座村庄之间最便捷的交通方式，慢车全日公交化往返，靠窗的座位拥有观赏地中海的最佳角度。

建议在车站或烟店（Tabacchi）买一张10欧的一日票，便可以无限次搭乘莱万托和拉斯佩齐亚间的火车。乘坐火车需要查看时刻表，随时留意到站——语音报站并不是每站适用。

●徒步攻略

徒步（或山地自行车）是游览五渔村的挑战级方式。国家公园的行山径，从高地和悬崖穿过，有一些路段甚至直接悬空在地中海上。你会路过保存完好的丛林、大片仙人掌和梯田式的葡萄园。旅游办公室有详细的徒步地图免费提供。Manarola附近一段最轻量级的路线被称为“爱的小路”，全程约一小时，是情侣们热衷的朝圣地。其他路线从2小时到8小时不等，适合有经验的徒步者。

●巴士攻略

很难相信，8分钟火车连接起来的两个小镇，公交巴士需要运行40分钟。但如果没有晕车之虞，Corniglia是值得乘坐巴士前往的。盘旋的山道上可以同时饱览地中海和国家公园的景观。巴士还经停拥有独特视角的地方，是摄影爱好者的好去处，一张包含了山地、海岸和村庄的广角照片，很容易从游客们惯用的角度中脱颖而出。

巴士班次没有火车频繁，主要为山上的居民服务。和意大利其他地方一样，周日班次会比平日削减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