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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良迟与吕粹甫的书画情谊

2014-09-30徐东升

收藏 2013年12期
关键词:手札收笔白石

徐东升

十年前的5月7日,传来噩耗——齐良迟先生(齐白石四子)因脑溢血突然与世长辞。当时,我像中了风一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以为齐老真的走了。他老人家走得太急了、太早了,因为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做、需要他弘扬、需要他坐镇。

我与齐良迟是忘年交,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通过我妻子的六爷爷吕粹甫认识了齐先生。自那以后,20多年来我们交往不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和情义(图1)。齐良迟去世后,我写了《悼念齐良迟》一文发表在《北京社会报》上。

2013年6月初,好友贺伟国打来电话,说齐白石艺术研究会计划举办“纪念齐良迟先生逝世十周年”系列活动,并让我写篇文章。我思来想去,还是从另一个视角写一写齐良迟与吕粹甫吧,这是鲜为人知的文人交往的一段佳话。

吕粹甫,20世纪30年代为逃婚从安徽寿州跑到北京,跟着在北京做事的长兄读书。他就读于国立北平女子师范大学,学习国学。大学读了8年,毕业后留校任教。

吕粹甫当时家住北京白塔寺附近的一个四合院,与鲁迅、老舍、齐白石等一大批文化艺术界名流生活在一个小区域内,彼此走得很近。吕粹甫因受环境的影响,从年轻时就喜欢收藏名人字画。20世纪三四十年代,他与夫人(女师大数学系教授)两人每月薪水1000多块大洋,按吕粹甫的话说“花不完就到琉璃厂买字画,到舞厅跳舞”。他就是在那时收藏了明清大画家的字画,特别是扬州八怪的作品他几乎都有。白石老人的画作在他的藏品中最多,他曾对我们说:“当时,我们与齐白石住得很近,有事没事就去白石家或聊天或说事。白石的画对我们不讲价钱,随便拿、随便挑。”由于是齐家的常客,齐良迟从年轻时就认识了吕粹甫,后来成为老朋友。

在吕粹甫眼里,齐良迟是一位可以信赖的朋友。白石老人去世后,齐良迟与吕粹甫的交往从未间断过,齐良迟每年都如期看望吕粹甫,并以“六爷”相称。齐良迟与著名书画家傅耕野十分要好,交往甚密,他们经常一起笔会、一起读诗论画说史,也经常一起乘公交车到老远的辛店村看望吕粹甫。

每当吕粹甫说到与齐家的关系时,似有说不完的话题。他说:“齐良迟先生想有个字号,来征求我的意见,我思考了一下就说:你是白石四子,就叫‘白石四子吧。”故如今提到白石四子,无人不晓就是齐良迟先生。

“文革”中齐良迟受管制劳动改造,分配他扫大街。有一段时间他想不通,思想悲观甚至绝望。吕粹甫对这一切看在眼里,白天不敢去齐家,就趁天还没亮时到大街上与齐良迟见面,暗暗鼓励齐良迟坚持,相信这样的日子会过去的。并且经常将热乎乎的窝窝头揣在怀里偷偷给齐良迟充饥。就这样,齐良迟与1960年就离休的老知识分子吕粹甫一直保持着友情和来往,直到1990年吕粹甫去世。

吕粹甫生前还给我说了一件事:白石老人有一组八条屏散落社会(是怎么散落的,我记不清了)。“文革”后期,齐良迟向吕粹甫谈及此事,吕粹甫竟然知道这八条屏,而且手里有两个条屏。当得知齐良迟欲找全这些画时,他慷慨割爱,将手里的两条屏送给齐良迟。

有一次,吕粹甫给我打电话,说齐良迟和傅耕野上午到他那儿画画,让我也去,由于那时交通不便,等我到了,时针已指向中午12时40分,故那次未能与齐、傅谋面。之后,时间不长,六爷爷又打来电话,说要带齐良迟、傅耕野、傅石霜到我家来(住郊区怀柔县城),得此消息,我十分高兴,即安排车辆接几位老艺术家来家做客。上午9点多钟,他们到家休息片刻便开始作画。由于当时条件有限,而且也不懂要准备什么,就地利用堂屋现有的一张圆桌、一个写字台,便在这空间小、灯光弱、书案少的条件下轮流作画。他们一边画画一边聊天,其景其情如“竹林七贤”之风雅。中午12时,我请老人们收笔用餐,齐先生此时正在为我画一幅“五子登科”蟹图,因画未完成,他几乎没有听到我收笔用餐的话,旁若无人地继续画他的画。大家又等了他十几分钟,他方才满意地收笔说:“东升,这幅画最好,送给你作纪念。”我毕恭毕敬地向齐先生鞠了个躬,表示感谢。

自从20世纪80年代认识齐良迟先生后,我们时有书信来往,而且每年我都要登门拜访,齐先生对我与对其他朋友有别,缘于他与吕粹甫的关系,他常对我说:“我与你六爷爷关系非同一般。”言下之意,对我这个晚辈也就亲近了几分,或者叫另眼相看。他还赠我一幅《牵牛花盛开》(图2)。我还收藏有傅耕野(名功赞)转赠我的齐良迟作品《小鸡逗暖》(图3)。

1989年,我学习篆刻时从琉璃厂买了一本新出版的《齐白石印影》,然后来到齐良迟家中,请他为我在册子上题字。齐先生一边翻看《齐白石印影》,一边鼓励我要好好学习,并很高兴地在《齐白石印影》扉页上题写了“东升先生喜白石老人篆刻,购得此册作日后学刻印之依归,嘱予题字,白石四子,齐良迟”,并钤上自己的印章。

20世纪90年代初,怀柔虹鳟鱼试养成功,国内视为高档食品,我就买了10条活蹦乱跳的虹鳟鱼放在水桶里给齐良迟送去,他十分高兴。齐老当时患感冒,本来不动笔作画,但他还是来到画案前为我和司机每人画了一幅三裁的花鸟画。在回怀柔的路上,司机说:“你和齐良迟先生关系非一般,他在病中都不画画了,还给我们画画,真有面子。”我说:“是啊,你看到了齐老是自愿的,对我着实不错。”

在与齐良迟先生交往中,我称呼他“齐爷爷”。齐良迟先生说:“不可不可,我管你六爷爷叫六爷,你怎么能叫我爷爷呢,不可不可。”尽管有此论辈,后来我在书信和见面时仍称呼齐先生为齐爷爷,直到今天,称呼未变。

新世纪开始,由季羡林、启功等10位学者发起的抢救名人手札的建议在书画界、收藏界获得广泛支持,他们成立了组委会。我得此消息后,携带百封名人书信前往组委会,他们当即收藏了名人给我的手札8帧,其中就有齐良迟先生的手札(图4)。2009年,抢救民间家书项目组委会将搜集来的名人信札归属人民大学博物馆管理,并出了一册书《打开尘封的记忆》,我捐赠的齐良迟、傅耕野、王乃壮三位艺术家的手札入选此书,并赠送给我荣誉证书和《打开尘封的记忆》一册(图5)。我想,将齐良迟先生的手札入藏博物馆应该是一种最好的纪念。

责编 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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