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东

“他为我们带来很多欢笑，无论在电视上、电影上还是在派对现场，他仿佛有用之不竭的能量，令我们惊讶，我曾经想过，如果在他身上加个马鞍，我可以骑着他超过8秒吗？”

在不久前的第66届艾美奖颁奖典礼上，名嘴比利·克里斯托以喜剧演员擅长的诙谐幽默脱口秀方式来缅怀致敬不幸离世的好莱坞喜剧演员罗宾·威廉姆斯。“要用过去时态来提到罗宾实在太难，因为对于我而言他的形象依然很鲜活。”比利·克里斯托说。

致敬是每年艾美奖常设的环节，大银幕上循环播放着过去一年逝世的艺人剧照。在过去的一年里，好莱坞失去了像秀兰·邓波儿、菲利普·塞默·霍夫曼、保罗·沃克这样的传奇电视电影艺人，两周前才自杀身亡的罗宾·威廉姆斯作为最后一张照片被定格，引发全场经久不息的掌声，以表达对这位喜剧大师的致敬与缅怀。

“他是喜剧界银河上最耀眼的明星。”比利说。

喜剧大师养成史

当地时间8月11日，罗宾·威廉姆斯被发现在加州家中自杀身亡，享年63岁。加州警方公布初步调查结果，称罗宾用皮带上吊，死于窒息性自杀。在死前罗宾曾试图割腕自杀，在左手腕有割伤的痕迹，而且尸体旁边有小刀沾上了红色物质，该物质与罗宾的血迹一致。

罗宾·威廉姆斯的妻子苏珊·斯奈德对于丈夫的突然身亡悲痛不已，她发表声明说：“作为威廉姆斯的家人，请大家给我们一些空间。我们希望，他因为给大家带来欢笑而被记住，而不是他的死亡。”

罗宾1951年出生于芝加哥，他的父亲是一位正经又严肃的事业经理。罗宾说他的喜剧天赋和幽默感全来自于他的母亲。他母亲经常讲些滑稽的笑话令小罗宾开怀大笑，这成为母子二人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罗宾非常爱玩玩具，卡通是他最珍爱的物品，即使长大成人，他也一直保留着那份童真，事实上罗宾还承认自己是个电子游戏迷，《魔兽争霸》、《胜利之日》等全球闻名的网络游戏是罗宾的最爱。

和许多“无心插柳柳成荫”踏入演艺圈的传奇艺人一样，做演员对罗宾而言完全是一种“突然的自我发掘”，大学期间主修政治经济学的罗宾偶然选修了一门即兴表演的课程，这门艺术很快令他着迷，他在大学的表演往往令同学们笑声不断，罗宾觉得这是一件带给人们快乐的事业，于是下决心去做一名喜剧演员。

1973年他来到纽约，开始在艺术学校学习表演，毕业后他一边工作一边找机会进入演艺界。电视系列片《莫克和明迪》使他崭露头角。此后他才步入影坛，出演了《大力水手》和《盖普眼中的世界》，大受欢迎。

从此罗宾·威廉姆斯在喜剧领域便一发不可收，诞生了像《窈窕奶爸》《不可能的拍档》《哈得逊河丘的莫斯科》这样的经典之作，在这一时期，罗宾·威廉姆斯的喜剧形成了属于自己的风格与特点，“绝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粗俗的小丑式喜剧演员，罗宾在笑声之外更有温情的人文关怀”。

在《不可能的拍档》中，罗宾与另一位喜剧大师比利·克里斯托飙戏，两个男人一起上路，一路乌龙一路笑声。比利虽然冷嘲热讽，罗宾的温情也能旗鼓相当，他的表演一定程度上开拓了喜剧电影的内涵，关注到更多的社会现象和深层次的人性内核。

罗宾·威廉姆斯的艺术成就在很大程度上并不限于喜剧领域，在严肃题材的剧情领域，他似乎做得更出色，更令人刮目相看。

在1987年的电影《早安，越南》中，罗宾·威廉姆斯扮演一位美国驻越南军事电台的播音员，因为节目风格诙谐幽默而受到士兵喜爱，但却被站内的长官视为眼中钉。他在片中大部分的播报内容都是即兴创作，他高超的演技在这部片子中发挥得淋漓尽致，足以证明他可以胜任任何严肃题材的影片，此片为他捧回一座金球奖，并获得奥斯卡影帝的提名。

在《早安，越南》之后，罗宾·威廉姆斯先后拍摄了一系列剧情片佳作，包括《死亡诗社》《胡克船长》《玩具》《心灵捕手》等，并凭借《心灵捕手》中对心理学教授尚恩一角的优秀表演获得第7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项。

正如《死亡诗社》中的“船长”基汀老师那样，罗宾·威廉姆斯的一生也充满了传奇与浪漫色彩，安娜·肯德里克在推特上引用来自惠特曼的诗句、《死亡诗社》的经典台词来缅怀这位逝去的表演艺术家：“船长！我的船长！站起身来听那钟声，起来吧，号角为您长鸣，旌旗为您高悬！”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对于罗宾的突然离世，外界在感到震惊和遗憾的同时，也对背后的原因感到不解。

据美国媒体报道，罗宾的妻子斯奈德于8月14日发声明澄清丈夫死前没有酗酒滥药，并称他生前曾长期对抗抑郁症，更患上早期帕金森综合征，“罗宾生前保持了节制力，勇敢对抗抑郁，他还未准备好公开交代患上这个病。我们希望罗宾不幸过身后，其他面对任何抗战的人，都可以不再那么害怕，找到力量去寻求所需的照料和支持。”

“一位伟大的喜剧演员最后死于抑郁，让这一切听起来像一个黑色笑话。”《赫芬顿邮报》称，身患抑郁症的喜剧演员在好莱坞绝非个案，很多喜剧演员都遭受着严重抑郁症困扰，发病率远高于一般演员。

据《经济学人》统计，包括金·凯瑞、柯南·奥布莱恩、威尔·福特这样活跃于一线的喜剧演员以及喜剧主持，都曾经是心理诊所的常客。“在喜剧明星逗乐观众的背后，往往是不为人知的巨大伤口。而且在他们的高收入背后，往往是大量的辛勤工作以及焦躁不安。”“我们很多时候都是在崩溃的边缘卖力表演。”美国著名喜剧脱口秀演员克里斯汀· 韦格如是说。

“抑郁症袭来时你就会感觉绝望，找不到问题的解决办法。” 著名喜剧演员金·凯瑞就曾长期与抑郁症作斗争，他说药物可能会让自己一段时间之内忘记烦恼，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自己仍然像吃药前一样心绪不宁，而且可能会感到更加烦躁。

尽管在大银幕上极尽逗乐之能事，合作过的演员却形容金·凯瑞“私底下是一个古怪而又严肃的人”。一位作者也曾写道，“喜剧是金·凯瑞在好莱坞的衣柜里的一张面具，但是在面具里的那张脸，却依然是那个来自加拿大的绝望的小孩。”金·凯瑞称自己的喜剧天赋来自绝望。

他回忆自己的童年，称开发自己的喜剧天赋完全是为了逗乐病榻上的母亲。“我想做一些事情让她感觉好一点。于是我在她面前模仿起螳螂的样子，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还假装从墙上弹出去，摔在楼梯上，以此来哄她开心。”

不仅仅是国外演员，著名华语喜剧演员葛优也曾陷入抑郁症的怪圈：人们或许早已习惯了葛优自我调侃的姿态以及他独有的那种冷幽默，不过，也许那只是在银幕上。生活中的葛优害怕接受媒体采访，要采访他还得拉上多位好友助阵才行，这位戛纳影帝在回答问题时，竟会常常紧张到语无伦次。

葛优在采访时曾经说到，“首要表现是失眠，现在都还老是睡不着”，葛优甚至直言，他与同患抑郁症的崔永元见面就会交流吃抗抑郁药物的心得，“一见面就说最近吃哪种药呢，都说这事。他好像比我还严重一点。”

“在喜剧演员表现的世界里，很多时候生活是不尽如人意的，但演员只能用‘欢笑驱散悲伤的方式去面对。这种面对困境的方式有利也有弊，虽然当时欢愉解脱，但用欢笑面对悲伤其实是逃避悲伤、贬低悲伤。如果过度地单一使用这种做法，会使一个人不完整，更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和生活。”中科院心理所教授陈祉妍曾撰文称，喜剧演员“强颜欢笑”的防御性姿态可能会使内心的不安情绪难以释放。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知乎网友评价称，在观众开怀大笑的时候喜剧演员们心底并没有多开心，他们甚至被误解为“永远不会难过”。他们始终维持着笑容、陪着大家闹，消耗自己的能量来为别人充能，直到有一天，能量耗尽。

罗宾·威廉姆斯的遗体已于美国当地时间8月12日火化，骨灰被撒在离他生前加州马林郡住所不远的旧金山湾中，死亡证明书上的死因栏上注明“因毒物鉴定尚未完成而仍在调查中”。

“他演活了空军、医生、精灵、保姆、总统、教授、彼得·潘，以及各种从极端到中间的角色，才华绝无仅有。他如同生活在我们中间的外星人，触及了人类心灵的方方面面。”奥巴马发表的声明高度浓缩概括了这位喜剧艺术家的一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