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奶奶，哄哄我，哄一次就吃饭……”

小孙子国庆长假前，给我打了个电话：“奶奶，快来接我吧，孙子想您想得，都要晕倒了……”严重夸张的说法逗得我和老伴儿笑得前仰后合，这美丽的谎言让我们幸福得不得了。孙子小天从小就是个能说会道的甜嘴儿，甜言蜜语的煽情本领我家无人能敌，出招必胜，百分百把我们“麻倒”。

小孙子平时在儿子儿媳身边，假期时候来团聚，由我和老伴儿全权照管，我把这幸福的团聚叫做含饴弄孙长假。

隔代人管教起来手软，孙子4岁时，儿媳就这么说：“小天想奶奶，奶奶可以由着他撒野。”这话有点道理，疼爱不能溺爱，不做糊涂奶奶，我打算出点“狠手”。 那年幼儿园假期里，他突然和我耍起了霸道，甚至连最爱吃的红烧鱼也不吃，推开饭碗大哭。小孙子比较瘦，让他好好吃饭在我心里很重要，这是挑明了故意要挟我。我很生气， 想想儿媳的提醒， 故意不哄他，拿起电话就说：“老张你快点带着全家来我家吃鱼，刚出锅的特别香，来晚了就没了……”小天听了这话，一边哭一边抢过电话挂断，仰起小脸哭着说：“奶奶……商量点事行吗？哄哄我，哄一次就吃饭，这么香的鱼不让张爷爷吃……”我半虎着脸半笑着说：“为什么非要哄呢？一会儿他们就来……”小天一边哭一边跑向饭桌：“主要是我还想撑一会儿啊，多哭一会儿效果好……”我和他爷爷都气乐了。

“别提爸妈家，那个扼杀人性的地方……”

事后我揭发小天说：“我看你是故意气奶奶，你爸妈比奶奶严厉。”他一边摆弄玩具，一边“控诉”：“别提爸妈家了，那个扼杀人性的地方，没有人权……”

小天对于人权的正式声明，始于6岁。他强烈要求我给他单独办一张乘车的公交卡，卡的背面他特意贴上胶纸，写上“小天用”，他说：“这是捍卫权利，不能因为我是您孙子，就不尊重我的人权。”

假期开始了，小孙子一到我家就撒起欢儿来，从小就爱动手动脑的他，看了很多同龄小孩没看过的书，对于机器原理特别有兴趣。他家有個大工具箱，改锥、钳子等维修工具一应俱全，还有一些他说是可以变废为宝的破烂儿。进了我家门，小天就很有范儿地说：“奶奶，把您那些坏了不能用的东西拿来，我趁着这几天给解决喽。”俨然资深工程师，逗得我和他爷爷大笑。小天低头一通忙碌，顽皮的他专注于“维修事业”，两个小时后，我家的收音机重新出声了，手电筒再次放光了，真是聪明可爱的小孙子！听着我和老伴儿的表扬，小天一脸功臣表情， 卧在沙发上悠闲地吃着冰淇淋， 面对“成就”很淡定地说：“以后东西出问题及时告诉我，有些原理你们不懂，这些麻烦事，到我手里都特别简单，以后也给我备个工具箱吧，专业工具很重要……”

小孙子爱钻研爱到痴迷。2012年12月，儿媳出差，我和老伴儿来儿子家上岗，负责接送小孙子。小天想要周末去科技馆，理由是，懂科学知识很重要。为了让我答应，他用起了自己善用的甜嘴攻势，捧住我的脸说：“我的好奶奶多漂亮，眼神好萌好可爱啊，这样的眼神很让男生喜欢的，但是要小心，可爱的女生也很容易被男生拐走的。”我忍不住逗他：“谁会拐走奶奶呢？”他抱住我的脖子，神秘地小声说：“我看爷爷的眼神就很可疑。”

“奶奶再见吧，完了，今天末日了。”

可是，定好了的科技馆计划，被一场老同学聚会冲散了，那是40年没见面的老同学聚会啊。小孙子对于我的拒不道歉态度非常不满，还气嘟嘟地嚷着：“学点科学知识很重要……”晚上我聚会回来，和老伴儿谈起热议的“2012末日传说”，小孙子立刻来插话，给我们讲了很多“传说中末日的可怕景象”，比如供电中断、手机信号消失等，听得我和老伴儿还有点忐忑呢。

12月21日早晨，小孙子上学前拥抱了我一下说：“奶奶再见吧，完了，今天末日了。”表情严肃沉痛。中午老伴接小孙子，我做饭，却突然发现煤气无法点火，我想打电话找维修，手机也无法拨出电话。等到老伴儿接回欢奔乱跳的小孙子，却发现他的手机也无法拨出电话，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末日异象？我急忙跑到楼下邻居家，邻居用他家电话喊来我儿子，儿子看出我们的手机只是被设置了飞行模式，而煤气灶是电池出了问题。

然而，让我们焦急无措的这些简单小事，竟是小孙子一手导演的。儿子气愤的目光对准了小孙子，这个小捣蛋低下头，躲到我身后说：“我只是想进行一下末日演练，给爷爷奶奶培训一下，看看，懂点科学知识多重要，这样印象深……”我和老伴儿都被气得笑了，这个回合过招儿，小孙子赢了。对于手机盲的我们，一个小小设置，让我们急得团团转，小顽皮把煤气灶电池给错装了电极，造成不能打火，再用末日传说造势，我们被小东西给恶搞了一把，说的没错，懂点科学知识多重要——科技馆不能不去啊。

小天被迫给爷爷奶奶道歉时，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奶奶也要和小天道歉，随便取消去科技馆就不对，不能因为我是孙子，您就不讲理。”我笑着和小孙子道歉说周末一定去科技馆，并用大闸蟹和解，小孙子含着眼泪用起他的煽情法宝、甜言蜜语攻略：“我的好奶奶，您是最漂亮聪明的奶奶，我长大了发明出奶奶专用飞机，专机运送大闸蟹给奶奶，吃了能长寿两百岁。”说得我和老伴儿笑晕晕，淘气可爱的小家伙善意的谎言出招必胜，奶奶的退休时光总是被他“幸福打劫”。

假期结束时，小孙子要回自己家了，午饭时他突然很打蔫儿，还说不想吃饭，我和老伴儿担心孩子生病，紧张地摸着孩子的头，就要给他爸妈打电话，躺在沙发上不说话的小孙子突然大哭说：“奶奶说，吃完午饭就送我回去，我就不吃，一直不吃就不用回妈妈家了。”我和老伴儿笑着哄他，眼眶湿了，小孙子这是不舍得奶奶啊。

小孙子是我的开心果，“孙子兵法”是我的必修课，和小孙子亲情过招儿，奶奶乐做“长输将军”，意趣无穷；陪孙子一起成长，把一生从头细细品味，品出退休光阴里的别样幸福滋味。

（摘自《新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