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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平自选诗

2014-09-09陆少平

诗林 2014年5期
关键词:梦境乌鸦咖啡

简介:陆少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81年开始诗歌创作,在《人民文学》《诗刊》《民族文学》《诗歌报》《星星诗刊》《作品》等全国多家报刊发表作品。曾出版诗集《一个女大学生的情思》《有赠》,散文集《经纬小品》。诗集《一个女大学生的情思》获得广西首届壮族文学奖,同年再版。现在黑龙江日报社工作。

诗观:诗是一种美感和智慧的袒露。诗能非常真实地道出许多无法言说的妙处,由它可以把握刹那,因短暂而持久。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诗创造了一种境界,一种理想,也就创造了一种人生。

咖啡滑过喉咙

十时一刻 沸水止住喧嚣 翻滚

节拍固定

憋了一夜的热情终于遇到狭窄出口

细细的壶嘴节制放行

经过消毒的过滤水

犹如凌乱而断续的语言渗入

花边紧箍的咖啡杯 有一抖阳光黏上来

设计好的迷局 掩埋咖啡和糖

瞬间融化 消失老树的根部

窗外 烟波浩淼

雾霾 一个入侵者 掠夺浮华

消失的视线在未完成的建筑物挣扎

找不到回家的路口

无法表露的愉悦和忧伤低速降落

干瘪的内核无爱 潜入梦境

咖啡滑过喉咙

味觉的蓓蕾舒展 紧致

犹如星光下各自打开的叶子和花蕊

尚未形成的话语 尚未形成的露珠

收紧而没有滑落

然而

咖啡 混合的异香 升腾起来

土壤颜色升起大雾

有人咳嗽 哽咽

滑过喉咙的咖啡

从未听见大放悲声

晚点火车

夜幕飘落

怀念垂怜晚生的花朵

人为 貌似温暖的灯火

从天而泄

焰火炸裂流星雨

截住眼泪 跳入未知一刻

渐宽的道路奔涌而至

给我一个不再茫然的角度

辨认 阑珊中移动的一盏灯和必须将要的选择

车轮辗轧铁轨 减速带隆起犹如空中停车

铁轨拋弃笔直的依赖 升起懈怠

纵横交错的铁轨河流柔软

带走热恋和铁血誓言

分离晶莹 泛着淡蓝期待的勿忘我

需要错车的错过 需要等待的停顿

必然交汇 踏空空荡

红蓝指示灯三三两两相望

退守深夜的寂寞

节奏制造事端

止步处 时间的每一个隧道

找不到呼吸强行涂上黑色

被架构的 被渴望留宿的城市

打扫战场

这列火车披星戴月

琐碎的故事落在赶路人身上

洞穿历史的迷雾

甩不掉的尾巴拉长倾泻的弧度

上铺的一个女学生已经抓住背包

车门一开 就要开始奔跑

光滑的石头在水中下沉

不守时的站台空无一人

晚点打破沙漏

而列车

像永不能够停下来的过气的马拉松选手

钉子鞋抬脚试探黎明未现的光线

早过早市尚未出摊的沸腾叫卖

早过抢走孩子睡眠的送子车

乌鸦与麻雀

高速公路搭载离弦的箭

你就在这发端左数第二个座位

掩盖积累多年的皮肤下的暗伤

沿剪刀撕开裂口

切开大地

一次次逃离为下一次卷土重来

窗外 两侧麦浪把金币高高抛向地平线

溅起泥土之味涂满四周

间或 乌鸦这个旷野上的主角

一团黑色的种子撒向过午的晴空

飞快闪过的窗口删不掉快速填满的笔直杨树

像是一场游戏

高高的树杈上三三两两

乌鸦的巢感到荒诞

像秋天的铅笔画

孤寂离群索居

稻草人在风中左左摇摆

乌鸦与麻雀这一对夏季的诅咒

此时被想起

彼此无情合乎想象

有一个城市据说曾经愤怒

乌鸦群体背驮黄昏赶回留宿

被视为不祥之兆

乌鸦与麻雀七八年寿命

然而。活着丧失名誉

不像灰喜鹊爱惜名声

也许靠近是选择的错误

麻雀无语 院子里安静觅食倏忽来去

它们离不开人群

梦 境

所有烦恼和委屈下意识托付给它

真实的梦境看起来长出毛边

反复出现的一切由谎言堆砌

为坏而坏

很容易戳穿 然而没有

梦境泅渡现实

双面镜子宛如双面的人

所有的情绪和说不出口的细节

没有颜色却如万物初始

在梦中发生关联

而且 虚拟赋予惊喜或者啜泣

光鲜的故事隐含不为人知的经历

成长艰难 过程拉长梦境

黑白世界靠一个支点埋入深层睡眠

大部分灰色地带

让你暗自庆幸认清了这个世界

午夜梦回

重叠的梦境套叠重复的内瓤

许多早年的梦消失久远

就像忘却

再也不会有惊悚的考试拔不动腿的奔跑

又像神谕

醒后一一应验

让人倍感惊奇的事竟会对上口型

好一场大梦

今日之梦像纽扣连襟系上昨天

风起时

过去的都是往事

放过今天 今生就不再回来

开 水

尝试着改变旧习惯

付费的水资源在计算金币

增补记忆却哑然无声

欢腾的小溪龟背从河底浮现

像一位被吸干的沟壑纵横的老人

每天早上烧一壶热水

嗞嗞作响的火焰舌头干燥口渴难耐

而现代生活方式

消耗热度

宛如水汽的蒸发和消散

24小时是水存在的长度

水,是比钢筋更重要的建筑材料

然后它们去了哪里

保持水温是一个妄想

就像对情感和鲜氧的诉求

保暖内胆不时鸣响 仅仅保持一秒

让人喜欢的热度和冷却结局

递减绝望的斜面而非曲线

一百度的极限顶点

没有高低起伏

永无翻盘的可能

白开水

被各种颜色偷走

瓶装的味道里裹了糖

而学校不备热水

我的孩子抱怨自带白水味道很怪

游 戏

总之

空气中注射了小心翼翼的僵持感

蚕食毁掉灵性

游戏中的主要角色涂上血液

彼此游戏的天性从来不对等

变化无常的恶魔果实

攻击与铲除

从没有疲惫认真地玩过

或者 享受一场游戏

宏大的场面

和 纠缠不清的背景

时光刻板节制青涩男女

以青春漫长的寂寞

演一场独角戏

游戏落入俗套进入荒诞的生活

宛如

速度穿越一寸一寸的时间

游戏中之无情与无义及慵懒的刺激

消解掉一些烦躁一些必须遗忘的事物

简单的可以触摸的愉悦

就像一个拥抱 温暖富有质感

举起我

时间消遣碎片

如生命中存在的失踪者

空耗漫长的记忆

你在游戏中倏忽而过

写 信

必须写一封不留痕迹的信

呵气成冰的天气总是灰扑扑的

写字像在刀尖上雕刻冰冷时光

雪地上的疼痛

过去已经过去

未来还没有来

“现在”已经没有

就像从未矫正的语言

没有流露任何可疑的弦外之音

不是你生命中的花朵和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真的不是

丁香花开满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那是在暖风微醺的春天

星星在那样的夜晚容易散落预言

可以帮你确定

并非虚妄 迷惑而真实

现在大雪封喉

如一根鱼刺经常卡在喉头

扼守通向和解的每一条小街

白色的呼吸赋予内容

活动着慢慢变化着像思绪颇具层次

在这里宽容比惩罚更有力量

我在空气中写下大约一千多个字

并目睹它们被晨雾轻佻擦去完整

有些变形 宛如

脱胎换骨 另起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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