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玉

公共领域（public sphere）是哈贝马斯于20世纪60年代在其所著《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中提出的概念，是指一个向所有公民开放，由对话组成的，旨在形成公共舆论、体现公共理性精神的，以大众传媒为主要运作工具的批判空间，是形成公众意见的社会生活领域。新闻传媒扮演了公共领域的建构者的角色，尤其是网络媒体的出现，为公共领域的建构提供了新的契机，而网络中与公共领域联系最紧密的一种形态是网络论坛。从当今我国时政类论坛的访问量、发帖量、品牌知名度及影响力看，最具代表性的论坛要算人民网的强国论坛。强国论坛的诞生缘于1999年5月8日北约轰炸我国驻南使馆的野蛮暴行，高涨的中国民间激愤需要一条表达与宣泄的渠道。人民日报网络版顺应民意的需要，第二天就开通了“强烈抗议北约暴行BBS论坛”，同年6月19日，该论坛更名为“强国论坛”。时至今日，强国论坛已发展成为拥有40多个分论坛和微博、网摘、辩论、掘客及219万注册用户的大型综合性社区，最高同时在线浏览人数突破350万，①成为全球“最著名的中文论坛”。

“强国论坛”对我国公共领域的有效建构

强国论坛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探索出许多发展策略和宝贵经验，使论坛变得越来越成熟，对未来公共领域建构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大。

一、强化受众意识，在观念更新中建构公共领域。互联网赋予了公民传播权力，实现受众话语权从权利（right）到权力（power）的转移，②网络论坛为受众实现话语权力提供了一个最佳场所，让受众在自由言说中体现自己的权利。同时有利于公共领域的有效建构，因为公共领域建构的条件之一就是公共媒介能提供受众自由言说的平台。所以，网络论坛的媒体工作者要彻底转变观念，摒弃传统媒体时代的“魔弹论”思想，绝不能把受众置于所瞄准的靶子位置，彻底改变一厢情愿的灌输式观念，切切实实以“受众为中心”，履行尊重受众、服务受众的新闻观念，逐渐提升受众地位，把受众看作拥有自己权利的、具有思考意识和行动能力的主体，是媒体所服务的对象，使受众的话语权能在对话平台上得以充分实现。

强国论坛是形形色色网络论坛中的代表，在网络媒体的发展过程中适时转变观念，把受众地位抬升到重要位置，从传统媒体那种居高临下的垂直方向的“人文教化”转变为近距离的水平方向的“人文关怀”，充分考虑到受众话语权的实现。强国论坛设置的精品栏目都体现了这一受众意识，为受众提供了便捷、宽松、自由的交流通道，构筑了公共领域的互动平台。

二、打造多品牌栏目，在不断创新中建构公共领域。在互联网日新月异的情况下，强国论坛适应网络的发展，不断推陈出新，一个个有利于建构公共领域的品牌栏目适时推出。从1999年的抗议论坛起步，经过近十五年的发展，不断创新，当今的强国论坛拥有一语惊坛、人民访谈、E政广场、人民微博、谣言狙击榜、今日关注等品牌栏目，品类齐全。现在强国论坛成了汇集社情民意的广场，非常有利于公共领域在理性讨论中逐步建构起来。

强国论坛被誉为“最著名的中文论坛”，这与其数以百万计的网友关注和留言是分不开的。2008年胡锦涛总书记做客强国论坛，与广大网友开展网上对话，更是引起全国网民的高度关注。显然，强国论坛有这么多网民的青睐，与十多年来不断推出精品栏目密切相关，而且栏目定位清晰，各有特色，众星璀璨，相辅相成，形成众星拱月的态势，使得强国论坛在形成合力中建构当代中国公共领域。

三、审慎非理性言论，在对立统一中建构公共领域。根据人民网所作的调查，强国论坛的网友集中在文化水平较高、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群中，总体上说人民网拥有一群积极的、关注现实的网民，尽管他们在论坛上不时会流露出宣泄的情绪，表现出人性的弱点，但是在重大问题或紧要关头，大多网民都表现出他们的正义感、积极的参与精神。所以对网络论坛中的非理性语言，要考虑到其存在的合理性。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任何事物都存在对立统一的两面，对这些非理性言论进行理性审视，也许能从中找到合理的、有益的成分和建议。其实，网络论坛中的理性和非理性言论谁也离不开谁，试想如果所有网络论坛上是清一色的一边倒的言论，论坛将会是什么样子。

从强国论坛的运行状况看，其删帖原则就可以看出其对非理性言论的重视。正如原人民网负责人、强国论坛的创始人蒋亚平曾概括说，总的想法是，一是只要不违法、只要爱国、只要符合《人民日报》网络版宣传报道基本原则，二是只要格调健康、只要讲礼貌，那么可删可不删的，就不删。③对于网络论坛的删帖问题，一定要把握尺度，版主们要经过认真琢磨，尽量保证任何一次删帖都是合理的，这对论坛版主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在强国论坛中，允许多样化的声音出现，允许他们就话题进行交锋，这本身是公共领域逐步建构的必要过程，也是社会进步的表现。

“强国论坛”公共空间的完善

事物总是不断地向前发展，强国论坛也要与时俱进，进一步完善和壮大自己，以下提供一些探讨性的看法，希望有利于网络论坛在日后更加健康发展。

一、拓展言论空间，积极营造言说环境。建立畅通的民意表达渠道，必须建立长效的网络表达机制，让网民长期保持关注的热情，这是建构我国网络公共领域的必要条件。强国论坛应突破论坛关注者和利用者大多集中在精英或知识阶层的局限，逐步拓展言论空间，吸引中下层网民，激起他们的参与热情，让普通群众真正拥有自己的传声筒，从而有力保障最广大群众的话语权。当然，受众也应努力培养自身的参与意识，形成运用公共空间进行意见表达的强烈诉求，构筑起广阔的言论空间，营造自由的言说氛围，以实现公共空间的多元化，这也是构筑网络公共领域的动力和源泉。我国当今正处于社会转型期，强国论坛还应紧跟网络发展步伐，与时俱进，在巩固原有品牌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引领互动栏目新时尚，把强国论坛打造成民间对话通道中的一条“主干道”，让我国公共领域建构的渠道更加宽广通畅。

二、有效“设置议程”，积极引导舆论。网民讨论什么、关注什么，怎样讨论、怎样关注都应是网络论坛新闻工作者认真考虑的问题。论坛话题设置应紧扣时代脉搏，深刻反映社会现实，发挥好舆论引导和释疑解惑的作用，所以可以把“常规议题”与“热点议题”结合起来。在强国论坛上，常规议题通常包括国际关系、两岸关系、反腐倡廉等重大议题，这些话题是中国民众关注的问题，而有关突发新闻事件的热点议题和衣食住行方面的民生议题也是老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强国论坛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论坛话题已从国际时政类逐步延伸到了情感、女性、体育、传媒、文化等多领域。endprint

强国论坛被誉为中国网络时代最具参考意义的“晴雨表”，所以论坛还应加大议题设置的力度，根据当前国内外热点和百姓关心的话题，精心设计论坛的讨论主题。特别是重大的突发新闻发生后，强国论坛就应充分发挥议程设置功能，及时抛出论坛话题，引起广大网民的关注和评论。当然，设置议题时要充分考虑哪些论题允许讨论，允许讨论到什么程度，以致达到积极引导舆论，控制舆论，扩大和强化正确的、有利的舆论，转化中间舆论，抑制错误的、不利的舆论，及时揭穿流言、谣言之类的负面舆论的目的。④

三、加大“把关”力度，有效防止谣言传播。从目前我国网络论坛发展状况看，强国论坛公共空间的网民数量庞大，他们来自于全国各地和不同民族，谣言一旦在网络论坛上流传，极易煽风点火，快速蔓延，形成强大的负面舆论，甚至会造成社会不稳定，以致酿成大祸，严重销蚀我国本来就不成熟的公共领域。所以，必须建立网络论坛“把关人”制度，以防出现散布谣言，扰乱社会秩序，破坏社会稳定的信息。强国论坛推出的《谣言狙击榜》栏目，对已经在社会上传播的谣言，论坛发挥自己权威性的优势，及时进行澄清，让谣言止步于此。如近期推出的《吃转基因食品导致绝育？农业部：纯属造谣》《“第一口奶”会使儿童上瘾？专家否认此说法》《全国将开征交通拥堵费？环保部：消息不实》《人教版义务教育教材删除鲁迅文章？人教社：报道失实》等谣言被强国论坛一一澄清。论坛通过有效开展声势浩大的讨论，并不断传递权威的事实性信息和观点性信息，积极引导网民理性看待这些事件，有效避免了他们的盲目与冲动。

由此可见，合理的“把关人”制度和澄清谣言机制可以防止网络论坛成为造谣场所，所以，强国论坛还应加大“把关人”制度和澄清谣言机制建设，形成一套有效且具操作性的制度体系，使论坛真正成为一支构建公共领域的重要力量。当然，网络论坛“把关人”的把关也要讲究智慧，要充分认识到“把关”是为了维护整个“观点的自由市场”的正常、良好运行而必要采取的措施，绝不是简单地用删帖、封杀ID的方式“剔除”论坛版主所认为的“非理性言论”或“谣言”，这样会引起广大网民的反感。

另外，网络论坛“意见领袖”的作用也很重要，强国论坛还应继续加强论坛“意见领袖”的培育。目前在强国论坛的大量参与者中，一些文字表达能力强、分析问题深刻、有独特见解的网民发言往往影响甚至左右其他网民的看法，并由此引导、控制整个论坛的舆论方向，他们有较高的声望，成了论坛里的“意见领袖”。所以，网络论坛应继续稳固这块舆论领袖阵营，借助他们的高声望引领当今舆论，在今后还要注意加强新的“意见领袖”的培养，这对构建一个相对理性的网络论坛空间无疑起着正面促进作用，同时也是构建我国网络公共领域的重要一环。（本文系2013年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新闻传媒与我国公共领域建构之互动关系研究”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XW1315）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

注释：

①刘 红，肖 红，申 宁：《“强国论坛”的创新之路》，《新闻战线》，2010第4期。

②李良荣：《透视人类社会第四次传播革命》，《新闻记者》，2012年11期。

③彭 兰：《强国论坛给了我们什么启示》，《信息网络安全》，2008年第6期。

④何梓华：《新闻理论教程》，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94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