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理

有机之辩

自成立伊始，“有机”之争就一直伴随着北京有机农夫市集。从消费者到舆论界，一直都有人质疑农夫市集是否真的“有机”。面对不绝于耳的疑问与质疑，马彦毫不讳言，与记者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表示，北京有机农夫市集的有机二字，理应是打引号的。“因为参与我们市集的农友的产品、农场，绝大多数都没有权威机构的‘有机认证。”

“参加最初几届农夫市集的农户都有多年从事有机农业的经验，组织者也和他们有长期的联系，甚至是他们的消费者，经常去农场，了解他们对有机农业的理解和实践，也钦佩他们的执着精神。大部分农户规模太小，不适合、甚至也不可能得到有机认证，所以需要类似的“参与式保障体系”（PGS）的机制来监督和支持他们。”北京有机农夫市集的工作人员这样解释。

“参与式保障体系”（PGS）的概念源自国外，即建立在信任、社会网络和知识共享的基础之上对生产农户进行评估。北京有机农夫市集将所有农友都纳入到这个体系中来。“我们坚持对所有新参加的农户和农场进行考察，并且进行持续性的跟踪拜访，也欢迎普通消费者加入我们的考察队伍。”市集对想要参加的农户有明确的标准：

1.认同有机理念，耕种过程不使用农药和化肥，养殖密度合理，散养为主，不喂含抗生素和激素的饲料；

2.独立的中小规模农户；

3.公开透明，愿意和消费者沟通其生产方式和方法（包括种子、肥料、饲料来源，防病防虫的方法，动物的生活空间和密度，是否使用大棚等信息），帮助消费者获取信息，保护消费者权益；

4.合理规模，可持续发展和经营；

5.具有合作精神，愿意和其他农户和消费者共同解决问题。

“PGS参与式保障体系与第三方认证不同，没有权威机构背书，属于农友们的自发行为。国外类似的保障体系比较成熟，我们也在探索符合我国国情的参与式保障体系，希望从各个环节完善这个系统，并能够加以推广。”马彦如是说。

没有权威的认证，也曾让北京有机农夫市集为“有机”二字纠结。常天乐专门阐述过她的观点：有机农业的概念和有机认证的农产品是有区别的。“一个农户按照有机的方式经营自己的农场，但因为客观条件限制，从经济、精力等各个方面限制他不能获得权威认证，不能因此就说不是有机的。市集的农户大多都达到了有机的标准，只不过是没有得到有机认证，严格上来说，他们不能把农产品叫做有机产品，但他们都在遵循有机的理念和方式。”

“这些农民虽然没有进行有机食品的认证，但是他们就好像是没有身份证的人，没有身份证不能否认他是个人。”

事实上，集中在北京有机农夫市集身上的有机之争，大多是局外人所为。对于市集的实际消费者而言，集市上出售的农产品是否获得了有机认证，买到、吃到健康食材是他们的最终诉求，天然、有机并不是影响购买行为的决定因素。

集市目前也并不强调“有机”的概念。“我们是公益性组织，不是把‘有机作为商机炒作来营利的公司。”常天乐这样说。

身份尴尬

早在几年前，农夫市集就有过“走红”的经历。市集的博客上写道：“近百家媒体对市集进行了报道，并且获得以下奖项：《华尔街日报》中文版2012年‘年度美食类创新人物，英国文化协会‘绿色生活行动全国六强，并受到英国王储查尔斯王子的接见，《新周刊》2012年生活方式大典优化生活贡献榜日常消费类大奖，《扭秧歌》2012年新锐百人年度项目奖等。”

目前，北京有机农夫市集的微博有近十万人的粉丝。“在北京，我们应该是数一数二的本着公益目的做有机食品的组织。”马彦对记者说。

也许是因为树大招风，市集遭到过尖锐的质疑，包括产品是否有机，也包括常天乐们为市集奔波的“动机”。

“公益”，是马彦口中提及最多的一个词。这似乎能够解释市集面对的种种质疑。但正如坦白地承认带引号的有机一样，马彦也大方地指出北京有机农夫市集的身份疑惑。“我们的同事研究了两年，一直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方式，让市集成为一个正式的组织。我们很期待一个正式的身份。”

马彦称，集市面临的主要问题出在管理层面。“我们的工作人员都没有经营方面的经验。当集市的规模扩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我们的掌控能力就显得有限了，如何引导农户更好地发展是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毕竟很多农户是要以此为生的。”

管理问题的另一面与身份相关。“总依靠NGO（非政府组织）‘打血是不可持续的。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前提，就是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目前，NGO组织的资金注入支撑着市集的运营。但市集想得更长远。“我们想成立‘社会型企业，这种类型的企业会主动担负起社会责任，将经营所得利润用于解决某一项社会公益性问题。但据我所知，国内对此还没有明确的概念和标准，因此我们无从入手。”对于中国的“公益组织”来说，大多也会面临类似的问题。马彦表示，谋求正式身份将是集市接下来工作的重点。“但这也算不上是困难。”她认真地补充道，言语却依然轻松。

没有权威机构的认证，没有正式的身份，却并不妨碍消费者对北京有机农夫市集的信赖。与其说市集卖的是有机食品，不如说是传递一种回归朴素的价值观：以食物为链条，重塑农人与食客之间的信任关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