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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法国马赛歌剧院乐团音乐总监、总指挥

2014-08-12张霞

齐鲁周刊 2014年28期
关键词:乐手福斯特卡门

张霞

7月12日,继去年北德交响乐团音乐会之后,世界顶级指挥大师劳伦斯·福斯特携法国马赛歌剧院乐团,再次前往山东省会大剧院,为济南观众奉上了一场富有法兰西音乐特色的交响盛会。

马赛爱乐乐团究竟是个怎样的团?顶级艺术家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质和性格?大师和音乐表演者的区别在哪里?我们为什么需要音乐?怎么欣赏歌剧?7月11日,本刊记者针对以上问题对劳伦斯·福斯特进行了专访。

大师都是“老顽童”

7点整,劳伦斯·福斯特准时出场。一见面,紧张消除一半:73岁的福斯特满头白发,腰杆笔直,着一件夹克,红色格纹衬衣配白色裤子、白色皮带,牵着女中音珍妮弗·霍洛威晃晃悠悠而来。——这白色皮带让记者松弛下来,白皮带多为张扬自信的男士钟爱,老先生想来性情中人。

电视台同行、剧院工作人员、翻译、演员,嘈杂满室。福斯特见记者独坐沙发上,直冲冲过来握手,说:“你好!你穿的好漂亮。”

接下来的福斯特可谓“难搞”:工作人员摆宣传牌,福斯特嘟嘟囔囔嫌麻烦;电视台同行调镜头,福斯特催“快点”;刚坐好,又连连喊要和女中音一起坐。

问起“怎么看待中国音乐教育”等老生常谈,福斯特笑嘻嘻答:“每次只要看到有小提琴比赛,那里一定有中国人,我就在想,你们有多少人在从事音乐?得有五千万以上的人在学钢琴吧?”说完还不忘对着对面沙发上的记者眨眨眼睛。

录影结束,福斯特立刻蹿起来伸伸懒腰:“太好了!”本刊记者提出要求专访,福斯特迟疑一下:“到另一边咖啡厅去,别在这个地方了。”

咖啡厅里坐满了福斯特的朋友和同事。记者的问题林林总总,从马赛歌剧院怎么招乐手、乐团怎么经营,到法国怎么进行音乐教育、歌剧做得流行通俗好还是不好?又从福斯特是什么星座、怎么当上指挥、喜欢吃什么、济南热不热,到听没听过中国元明清的古老戏曲、中国元素的歌剧喜欢吗、《图兰朵》在中国赚了大钱歌剧市场是不是也和奢侈品市场一样把中国当金矿……

福斯特听一个问题就要笑一阵,又十分不高兴记者把歌剧当“市场或经营”,手指使劲戳曲目单,皱着眉头解释什么是“艺术”,还不忘回头用法语跟自己的乐手同事“数落”记者一遍。

最后,记者提出他合影。福斯特立刻站起身,一把搂住记者的腰肢。摄影的男同事也提出合影,福斯特竟然大喊:“我是不会搂你腰的,你别想让我搂你的腰。”说完大笑着将手搭到男同事肩膀上。

音乐使人风流

劳伦斯·福斯特1941年出生于美国洛杉矶,父母为罗马尼亚人。自小对音乐充满激情,12岁时福斯特因为偶然观看一场交响乐表演,立志要做指挥。“于是我非常非常努力地练习,钢琴等各种乐器,学习很多和声,这真是非常巨大的一项工作。”

劳伦斯·福斯特的从业经历相当“犀利”。1960年,19岁的福斯特已具备超强的音乐素养,热爱音乐的他从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逃了出来,前往旧金山芭蕾舞团应聘,“再加上幸运之神又比较眷顾我”,福斯特顺利得到了指挥一职。并同时兼任当时旧金山爱乐乐团指挥祖宾·梅塔的助理。

1971年福斯特接替安德烈·普列文担任休斯敦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执掌九年;1990年起担任美国最著名的阿斯本音乐节的音乐总监;福斯特也热衷于电影配乐,1997年由基顿·克莱默主演的《帕格尼尼的魔鬼》、2002年《惊天核网》的配乐都出自他的棒下。

福斯特手中调教出的乐队总是能有“不同以往”的惊奇。2012年,他曾指挥中国爱乐乐团于保利剧院上演贝多芬第一、第七两部交响曲,广受好评。总指挥的头衔履历更是数不胜数:巴塞罗那交响乐团、蒙特卡洛爱乐乐团、耶路撒冷交响乐团、洛桑室内乐团、蒙彼利埃国家歌剧院等等。

不过,一切音乐上的成就都不如他肆意激情的性格引人瞩目。

演出开场,福斯特身着正装上台,双脚交叉笑嘻嘻的开起观众玩笑:“我们这次都是提供的非常流行的歌剧,尤其是《卡门》,你们中国观众都知道《卡门》,应该都能懂。”

第一个曲目为《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讲述王子葛洛误入山林,将一位美丽姑娘梅丽桑德带进皇宫,梅丽桑德却爱上了葛洛的兄弟佩利亚斯。

提起这出歌剧,乐迷首先想起的往往会是德彪西的谱曲。事实上,这部作品还催生出许多乐器佳作。弗雷便是其中之一。福斯特演奏的是弗雷的版本。

开演前,福斯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指挥棒一扬,史诗般色彩和终曲哀歌的迷幻便在他手下弥漫满整个剧场:古典的旋律,诗人的气质,纯粹的音色,浮动倾泻的氛围。胳膊一挥,提琴、竖琴、管弦仿佛受到招引,森林、城堡、泉水、墓室依次而出。

边演奏,乐手们边扬起手中的洁白演奏棒,幽灵和神话般互相矛盾的轻柔使剧场鸦雀无声。记者扫视一圈,观众几乎全闭上眼睛。

四个乐章结束,记者问旁边的闺蜜,“听过这首乐曲吗?感觉怎样?”闺蜜回味好久,说:“没听过,却觉得我们活得好浊气、沉重,这首像画梦一样,都是色彩和夜色。”

记者一笑,谁说一定要懂乐理和演奏?只要是风流的人自然就能懂音乐,而福斯特正是带着音乐让我们感受到了这种风流。

我们应该怎么对待音乐?

第二曲是比才的《卡门》选段“哈巴奈拉舞曲、吉卜赛之歌”,由赞誉颇高的美国女中音歌唱家珍妮弗·霍洛威独挑大梁。

福斯特笑容满面的搀着盛装的珍妮弗·霍洛威到舞台中央。盛赞他的搭档:“她美貌和才能兼备。当然美貌是最重要的!”

整首乐曲奔放洒脱,73岁的福斯特更是仿佛卡门上身,突然变得泼辣欢快,屁股一撅又一撅,还不往时时回头妩媚的看一眼女主唱;第三曲圣·桑的《参孙与达丽拉》,福斯特又仿佛被腓力斯人苦苦蹂躏的参孙上身,大幅度的挥动着身体全是愤懑和嘶吼。

每一首曲目演奏,73岁的福斯特就仿佛被“上身”一次。高潮出现在罗西尼作品《塞维利亚的理发师》的演奏上。endprint

蹦蹦跳跳、流畅圆滑的音符把听众一下带进愉快的氛围,福斯特双手不停比划,像是刚沟通祭祀完上天奋力偷来一点灵感的大祭司,突然扭转头对着观众,示意观众赶紧鼓掌合奏。观众立刻意会。一会儿乐符转变,福斯特又着急忙慌从屁股后面伸出手掌连连摆动,让大家停止鼓掌。

一整首乐曲就在他“鼓掌”、“停止”的手势示意里度过,福斯特从几十人的乐团指挥瞬间变成上千人的将军。乐曲奏完福斯特激动大喊:“你们懂音乐!你们都懂音乐!”

最后一首曲目为比才的《阿莱城的姑娘》组曲,开演前,福斯特面目严肃的告诉观众:“这首曲子需要将近四个小时,你们同意加演吗?”全场鸦雀无声,福斯特大笑:“开玩笑,开玩笑,会放你们回家的,我们只演十几分钟。”

演出完毕,观众掌声雷鸣不绝,福斯特退场到一大半,突然回转身来说:“哦,这么喜欢我?那就返场吧!”全场来不及反应,福斯特兴致勃勃的又指挥起乐队。

终场工作人员献给福斯特和乐团首席两捧花束。福斯特转身就把花朵送给女表演者;首席吻了吻女士,福斯特回头立刻也亲了两口。

福斯特告诉记者,马赛歌剧院乐团里有位十分优秀的中国提琴手。演出过程中福斯特让中国提琴手起身跟观众见面,并介绍给观众:“在法国,年轻女人都会去剧院,疯狂迷恋我们的这位中国乐手……音乐的力量就是一个貌不惊人的、哪怕像乞丐的年轻人,只要他坐在钢琴面前弹奏一曲,浑身都成迷人色彩。你们问问他是不是有很多女人?”

观众大笑,中国乐手面红耳赤不敢翻译。

目前中国有几千万的儿童在进行乐器教育甚至“强制教育”。记者采访过程中曾对福斯特提出这个问题,音乐究竟能带给人什么?为什么要进行音乐教育?怎么教育?福斯特回答:“中国有很多优秀的音乐人才,比如郎朗和中国歌剧院交响乐团的李彪,我们都合作过。中国学习音乐的机会实在太多。”

但是从优秀的、技术精良的表演家到大师,距离在哪里?福斯特认为是“享受和快乐。我年纪大,都是白发,更容易享受和快乐”。

位于马赛莫里哀街2号的马赛歌剧院,其历史最早可追溯到1685年,歌剧院的成立使得马赛成为第二个拥有歌剧院的法国城市。2013年年初福斯特上任歌剧院的艺术总监。

“我们是这样招收乐手的,随意在网络上投递简历,全世界都可以。然后面试,面试就是看人,看人的气质、面相、技能素质,还有是否快乐。”

《卡门》选段“哈巴奈拉舞曲、吉卜赛之歌”表演时,闺蜜突然侧过身次趴到记者耳边说;“女主唱在床上一定很狂野。”出门又有女观众兴高采烈的讨论:“《卡门》唱的我浑身发热,额头和鼻尖都冒了汗。有几首曲子,让我喘不动了。喘不过来。”

“发热和发烫这就是音乐的全部意义”,恰好福斯特也这么告诉记者。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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