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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鼓书艺人

2014-07-30孙青瑜

黄河黄土黄种人 2014年7期
关键词:河南坠子老母猪河洛

孙青瑜

除了豫剧、越调和曲剧,河南各地还有近60种地方剧种,如大平调、河南坠子、四平调、河洛大鼓……这些剧种,有一些有剧团在支撑发展,但有很多一直由底层的民间艺人在支撑,像河洛大鼓、河南坠子、南阳鼓儿哼等。在没有电视、网络和手机的悠远年代,这些活跃在民间的剧种丰富着农村的夜生活。

唱戏自古就是苦营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不必说了,自古以来还被列为“下九流”。日子能过下去的人家,谁也舍不得让孩子去学唱戏。因而从事说唱艺术的说书艺人,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艺人们拉着大箱子走村串巷打乡坡,吃的多是百家饭,落脚处不是干店大通铺,便是露天荒野。说大鼓书的艺人就是其中的代表。

说唱大鼓书者多是单枪匹马,一个人一架鼓,一张嘴就是千军万马,万个角色全凭一张嘴,走到哪儿说到哪儿。回报嘛,充其量混个肚圆,想挣大钱是不可能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是我们颍河镇的文化站站长。那时候,外出撂地说书需要乡里开介绍信。每逢收完麦子,七里八乡的民间艺人皆来找我父亲开介绍信,有携家带口的杂技班,也有独闯江湖的光棍,像鼓书艺人、坠子艺人和玩猴的……既然有镇人外出撂地,就有外边的艺人漂到我们镇上来撂地。

记得小时候,镇上最常来的是鼓书艺人。大鼓一敲,一说几个晚上,什么《罗通扫北》、《三国演义》、《杨家将》……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老段子。说得好,上人多,说书人就越说越有劲儿,能将一大本书一场接一场地一气说完。说得不好,拢不住听众,第二天打包走人的也有。之所以称说,是因为大鼓书和南阳的鼓儿哼、坠子书一样,说的多,唱的少。考验鼓书艺人的好与坏,就在这道白和说功上。这直接决定着鼓书艺人撂地的效果。

记得有一年,镇上来了一位盲艺人说《三国》。因为是老段子,早已耳熟能详,再听,但求一味儿。可那盲艺人说的《三国》啥都不少,独缺一味。头一天晚上撂地,大人们一听,说的寡淡无味,皆起身回家睡觉去了。不一会儿,场子里就剩我们几个小孩子在打闹。有调皮胆大的,敢跑上去推一下盲艺人。盲艺人以为听众太多,每遭一推,便会高喊一声:“别挤,别挤!”实际上,已经没了听众。可盲艺人浑然不知,仍然说得一丝不苟。

不知过了多久,一头老母猪也哼哼唧唧地赶到书场。我们正玩到疯处,看到母猪赶来,就想让老母猪也参与到戏弄盲艺人的行列里。我们就开始撵它,猪一急,四处乱跑,顶了盲艺人的椅子。盲艺人一看自己被掀翻倒地,更急了,对着“人群”高呼:“别挤了,别挤了,都别挤了!”

大概正是这事,让盲艺人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连连说了三天。不想到了第四天,有个“好心人”提醒了他。盲艺人一听实情,羞得满脸通红,粮没收,家什一收拾,仓皇走了。

长大后,每每忆起这事,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暗想若没有“好心人”提醒,那份幸福岂不是能陪伴盲艺人一生!

如今,这种靠撂地求生的营生已遭到消亡之险。据统计,河洛大鼓艺人所剩不足二十人,而且多已歇业改行。

记得我最后一次听说书,大概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不知从何处漂来一鼓书艺人,在镇东街撂地。大鼓一敲,《罗成扫北》开场了。说书人说功了得,嘴巴一张,千军万马齐上阵,热闹半截街。可他说了好大一会儿,却只有我一个听众。说书人越说越没劲儿,他把大鼓猛地一敲,对我唱道:“我说闺女儿呀,你听得认真,可大爷我说的没劲儿呀!眼看天色不早,咱爷儿俩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见说书人撵我收场,我只得起身离去。回到家,我问母亲:“书说的那么好,你咋不去听哩?”此时,母亲正在看电视。听我一抱怨,她翻眼看看我,半晌才说道:“说的再好听,还能有电视上的好?”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鼓书艺人来镇上撂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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