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海

【原文】

老屋

李丹崖

常常想起老屋，那个坐落在宁静小村落里的老屋，三面环水，全是水沟。我们当地人称村落里的沟为“坑”，坑里多雨，全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共有，印象中，我曾把母亲针线筐里的针用油灯烧红，然后掰弯，制成鱼钩，偷偷钓过坑里的鱼，后来被大公无私的妹妹举报，如数撒在了坑里。我想，这些老屋都看到了，它或许会暗笑我这个调皮的鬼小子，也会以静默的方式偏袒我。

老屋是村庄里的标本，这样的标本不是木乃伊，而是在岁月里一直醒着的璞玉，这样的“璞玉”是带着灵性的。带给老屋灵性的不是岁月，而是生活在老屋里的人，人往往会用自己的性情打磨得老屋流转生辉，而老屋就安然在那里，不声不语，静睹岁月在它的檐下飞逝，看紫燕飞来又飞走，野草在老屋周遭生长，随着时光走向深入，野草会如水漫漶上老屋的瓦楞里，那里，有着岁月的飞尘，它们站在老屋的肩膀上倔强地生长。这样的景象，第一时间会让我想起希区柯克肩膀上的鸟，那样的身心俱寂，那样的对人充满信赖。

除却大庇天下的功用性，人对老屋也会产生深切的依赖感。爷爷去世以后，爸爸曾多次要求奶奶从老屋里搬出来，奶奶不肯，说，老屋冬暖夏凉，屋后还有竹园，她喜欢住在那里。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她是舍不得老屋里的岁月，舍不得有爷爷在的那些日子，爷爷走后，唯一能带给奶奶宽慰感的不是她的子孙，而是老屋，那里蛰伏着岁月对她的关照。

人说，叶落归根。根在哪里呢？若要增加一层可捉摸感，那就应该是老屋了。

我曾在火车上见到一位30年未返乡的老者，他拿起自己在老屋前拍的照片，看到照片里的一草一木，他眼睛红润地说，也不知道这个院子里的那棵榆树还在不在，那是我祖父为我栽下的？这样一种沉沉的挂念，这样一份浓浓的乡愁，全凝结在老屋前的那棵榆树上。我宽慰他说，你别担心，你不在的时候，还有老屋上的屋瓦为你看着。他点头而笑。

老者的举止，让我瞬间想起《十五从军征》里迟暮还乡的老人，当他看到老屋上“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的情形，心里应该有着怎样的沧桑感和失落感。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老者应该不会看到这样的情形了，惟愿老者的老屋古朴清爽，门前那棵榆树悠悠地吐着榆钱，那或许是岁月给他的馈赠吧！

无尽的乡村，万千座老屋，在绵远的大地上，幽幽的时空里，都被装进了时空胶囊，我们和着浓浓的乡情吞下，却发现粘滞在了喉管处，如鲠。

（《语文周报》中考版2012年47期）

【感悟借鉴】

作者对老屋的烙印是在童年时就打下了的。文章通过对自家老屋的回忆和联想的描写，表现出作者对家乡老屋和老人的思念、眷恋。

文章结构清晰，层次井然。尤为可贵的是语言清新，舒卷自然，格调温婉，余韵悠长，读来亲切自然，爱屋之情弥漫纸间。

一是运用比喻，生动传神。例如：老屋是村庄里的标本，这样的标本不是木乃伊，而是在岁月里一直醒着的璞玉，这样的“璞玉”是带着灵性的。作者把老屋比喻为“村庄里的标本”、“璞玉”，这些比喻是既新奇而有富有情趣，把对老屋的热爱和怀念渲染到了极致。

二是运用拟人，韵味丰富。例如：老屋就安然在那里，不声不语，静睹岁月在它的檐下飞逝，看紫燕飞来又飞走，野草在老屋周遭生长，……作者运用拟人修辞，把老屋赋予人的情感、动作，韵味无穷，表现出作者对老屋的热爱之情。

三是借助联想，抒发感情。作者联想到《十五从军征》里迟暮还乡的老人看到的情境，这里的举例和引用拓展了文章的内容，增强了文章的抒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