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永峰

在一个陈旧的工厂大院内，有这样一位妈妈，她一生只生育了一个孩子，却担负着三个家庭的责任。她是邻居亲友眼中的“苦命人”，名叫张馨。

张馨说，没有孩子，她就没有家的幸福。孩子说，没有妈妈，他们就没有童年，甚至没有他们的现在。

张馨和孩子居住在一套不足五十平方米的两居室，厨房一角安置着一张一米宽的小床，这是张馨的“卧室”；内屋一间支着一张大床，另一间摆放着一套沙发，沙发上叠放着被褥。

这天，虽然是白天，但因为房间内光线不是很好，灯光下，张馨打开陈旧的相册，思绪回到了几十年前……

一九六三年七月十五日，张馨出生在庆阳市正宁县一个农村家庭。因为家境贫困，学上到初中毕业就回家帮助父母干农活。聪明能干的张馨在母亲的熏陶下，不但精通针线活，而且做得了一手好茶饭。

那个年代的农村仍然盛行订约“娃娃亲”（订婚），不少孩子直到结婚那天，才能知道谁是自己的新郎或新娘。这种传统婚俗，张馨自然不能例外。

张馨十九岁那年，在一个异常寒冷的冬日，她迈进了崭新而温馨的洞房。迈出了这一步，按照农村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然而，六年的婚姻过去了，张馨却当不上母亲，婚姻迫于种种压力戛然而止。

为了走出第一次婚姻的阴影，张馨只身一人来到了西峰。在一家酒厂当勤杂工，不承想，这一次抉择，西峰竟然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二个故乡。

一天，张馨认识了离异的顾德庆，双方互有好感并很快结为伉俪。顾德庆跟前妻离异时，留下一个男孩叫顾俊。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张馨还是非常疼爱他，这叫顾德庆窃喜不已。两年后，张馨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取名顾超。他们的生活更加捉襟见肘了，但张馨不在乎，她觉得婚姻生活就那样一直过下去也是一种幸福。

可那种幸福，在那个年代，对他们来说竟然是那样的奢侈、短暂。一天，丈夫突发心肌梗塞，年仅三十三岁的张馨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只剩下一间四十九平方米的老房子、一笔笔治病欠下的债务、十四岁的顾俊和六岁的顾超。

两个孩子还小，张馨又没有固定的工作，邻里亲友都觉得张馨不容易，考虑到大儿子顾俊是顾德庆和前妻的孩子，大家迫于无奈纷纷给她出主意，让她把顾俊给他亲生母亲送回去，能减轻点负担。张馨觉得，自己把幸福建立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不可取。她说：“这孩子从六岁就和我一起生活，他妈妈已经再婚了，我不能再把孩子推出去，和顾超一样，他也是我的孩子。”

丈夫顾德庆的离去，使得所有的生活重担沉沉地压在张馨一个人身上。

从那天开始，张馨在一家工厂一边当临时工，一边还债养活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一个月几十元的收入只能够孩子们吃饱饭，连给孩子买新衣服的钱都挤不出来，孩子们的衣服多半是亲戚邻居给的。

为了偿还给丈夫顾德庆生前治病欠下七千五百多元的外债，张馨一天到晚，疯狂地忙着赚钱。清晨六点到少年宫帮人寄存自行车，两小时后到厂里上班；中午十二点又到少年宫帮人寄存自行车，下午二点到厂里上班；下午下班后，她再次帮人寄存自行车到深夜十二点。一天时间排得满满当当的，她和两个孩子的一日三餐几乎顿顿是馒头和开水。

然而谁都想不到，在这样的艰难处境下，一年后，张馨居然“让”他们的生活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一天中午，张馨突然听见院子里急促的呼救声，她赶忙撇下手里的活儿跑出去，只见租住在隔壁的一名孕妇在地上疼痛辗转，身边还有两个吓哭了的小女孩。由于院里的邻居都已外出干活，没有帮手的张馨只好一个人搀扶着孕妇步行到最近的医院。最终，孕妇因大出血死亡，留下了两个女儿——十二岁的张华和三岁的张文。事后张馨四处打听孕妇的家人，可是，都没法联系上。

看着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张馨当即决定：不能让孩子变成孤儿，只要自己的孩子有口饭吃，就一定让这两个孩子也有饭吃。有热心的邻居劝她说：“你的生活已经够艰难的了，这两个娃与你非亲非故，再去照顾她们，你这日子可咋过哩？！”而她却说：“我是当妈的，知道没妈娃的可怜，遇上了，总不能眼看着两个孩子挨饿受冻。我要代替她们的母亲，抚养她们长大成人。”

从此，她把张华和张文两个孩子看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每天给他们洗衣做饭，教她们识字读书。无论生活多么困难，她在孩子的教育培养上，从来没有松懈过，孩子们一天天、一年年的长大成人了。

如今，小女儿张文在上大学，其他三个孩子都已经自立了。一提起孩子们，张馨的脸上就有着幸福的笑容：“张华在结婚时对我说，虽然这些年嘴上叫‘阿姨，心里早就当做妈妈一样了。小女儿在学校一个礼拜就给我打一次电话……这些年，日子虽然过得苦了些，可有四个孩子陪着，我很幸福，我现在只盼望着他们将来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

（责编/吴玉富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