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迪柱

学生LT未经请假缺上两节作文课，事后寻问原因，他因无所借故而承认了自己的不对，并当面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道；“老师，昨天无故缺课，想来实属大错，敬祈批评。今日不揣冒昧，赠诗一首，略表寸心。作文改日奉上，恳请多多原谅。”字不盈百，语不甚俗，读来颇觉新鲜，既言有诗一首，何不先睹为快，展读则曰：“无言独上高楼/倚窗望月倾述/满腹忧愁欲吐/只恨无所缘由/问世间沧桑沉浮/笑江湖豪侠风流/恨乾坤逆转难求/叹少壮难服老朽/无论恩怨情仇/怎奈时光飞速/空有凌云壮志/奈何世人缚手/面对坎坷前途/雄心壮志难酬/眼望红日西沉/且叹逝水东流。”

诗不长，亦不乏佳句，但读后却不免为之惋惜。常言：“少年不知愁滋味。”才高一的他，年纪轻轻，何来那么多的“忧”、“愁”，满纸“恨”哪“叹”的？尚未涉世，便觉世路坎坷，前途渺茫，面对时光的飞逝，竟发出无可奈何的哀音。这难道就是他要表的“寸心”吗？

原来如此！

作为语文老师，如果就诗论诗，也许还有话可说，但就诗中流露的“寸心”而论，则深感茫然。言为心声，心为物役，他这满纸愁言，其“心”必哀无疑。一个学生“心”哀如此，想培养他成有用之才，岂不是空话一句？作为“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此时此刻，恐怕要把“授业”“解惑“的神圣职责暂放一边，先来个”传道”，除除他的“哀”了，道要传，这是毫无疑问的。传何道？这也不是问题，正确的思想观念嘛。怎么传？这倒是不甚简单的事情。暴风骤雨的批评一顿是一法，和风细雨的劝说一番也是一法，但我选择了另一法，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赠我以诗，我还他以句，道是：

健步跃上高楼/眼底尽收锦绣/且将满腔豪情/化作浩歌狂奏/任凭沧桑沉浮/管他冬夏春秋/扭转乾坤求木/少壮要服老朽/无意恩怨情仇/挽住逝水东流/胸怀凌云大志/何惧世人缚手/笑对狂风而骤/雄心不改当初/厉兵柇马绸缪/开创光明前途。

诗不诗姑且不管，某些方面略胜一筹也不在话下，老师嘛，应该的。然而把这格调，这情绪换个味儿，变个样子，倒是我刻意为之的，借此去感染他，改变他，乃是此举的最终目标的。能否如愿，不得而知，姑且拭目以待好了。

时隔不久，他悄悄塞给我两页纸，打开一看，又是诗，两首诗。其一：远行的船儿早已返航/东去的鸿雁也飞回了故乡/而我仍不知心系何方/是白云深处/还是异国他乡/期待非常渺茫/时光依旧漫长/我多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学会遗忘/遗忘所有的爱恨悲伤/终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来到了岁月的溪流旁/急湍的流水正和顽石击撞/无数浪花在空中飞扬/这时我豁然开朗/在长长的人生道路上/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

看得出，他已经发现了“浪花”的美丽，感悟到了“撞击”的意义，挣脱了原来的“哀愁”。这是难能可贵的进步，这是人生态度的一大转变。

其二：潇洒是漂亮的包装/成熟是自我的标榜/社会是侃谈的中心/老师是评说的对象/总以为外面的世界多辉煌/老板的气派好风光/编织五彩缤纷的梦想/谱写青春的交响/十六岁的男孩稚气又坚强/十六岁的男孩勇敢又善良/燃烧的情绪满胸腔/风雨无阻笑傲四方。

他已经能正确的看待自己了，一改无病呻吟之故态，恢复男孩应有的阳刚之气。

短短的几天之内，学生LT由空虚到充实，由怨恨满怀到正视自己，这个发展轨迹从他先后几首诗中明显的体现出来。怎么会有这种变化呢？是不是我回送给他的诗句起了作用？一时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后来，从他交来的一篇作文中终于找到了答案。上面有这样一段话；“老师修改后的诗句使我思想产生了一次飞跃。”

这件事虽然过去很久了，但我却深深的记着它，因为它给了我一个有益的启示；作为老师，教育学生的方法是很多的，诸如言传身教，耳提面命，这些固然不可否认，但以笔代口，以文代言，在师生之间相互应和，架起一座心灵的桥梁，互相沟通，互相影响，我以为亦不失为育人之一法。

（作者单位：湖北黄梅国际育才高级中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