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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香菌汤

2014-06-24周莹

新青年 2014年6期
关键词:兰草兰花青菜

周莹

一到四月,蕙兰开花了,我就想喝兰花香菌汤。说不出什么缘由,就是感觉兰花香菌汤特香,适合春天的情绪,滋润干燥的思念。养兰花,用兰花泡酒,用兰花做汤,这大概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种习惯。

一大早起来,闻着兰花的清香,我就预感,中午可以喝到兰花香菌汤了。

兰花香菌汤,菜谱上没有这道菜。没有这道菜的缘故,是没有兰花。兰花开在山谷幽林,城市的菜市场,没有卖兰花花朵的。卖菜的人知道,兰花不是菜。花卉市场有盛开的兰花出售,都是兰草带花的观赏植物,大多是人工培育出来的品种,野生的自然很少。

童年时代,住在乡村。房前屋后的树林里,生长着不计其数的兰草。清明节过后,农人忙着抛粮下种。青黄不接的时节,地里找不到一棵青菜,霉干菜一日三餐不离桌。勤劳聪慧的奶奶,钻进山林,掐回来很多新鲜的兰花。每一朵兰花的五个花瓣,都是张开的,上扬的。花瓣肥厚,清脆亮丽。花的舌头,嫩生生的,花的鼻子,粗壮状的。看一眼,养眼,闻一下,养心。奶奶把满满一竹篮的兰花,洗净,放阴凉处,沥干。然后,再到屋后的香菌架上,掰几个刚刚冒出脑袋,约桃子般大小的香菌回家。再把拔回来的葱白洗净,切成细丝。等到兰花香菌汤要起锅时,再丢几瓣红辣椒在冒着香气的汤里。午饭时,一锅兰花香菌汤就这样呈现在我们面前。

香菌,其实有一个好听的学名:香菇。但是,在奶奶的影响下,我们习惯称呼香菇叫做香菌。也许,奶奶压根就不知道香菌的学名。我喜欢香菌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字,更喜欢兰花香菌汤的味道。有点情绪,有点青春,还有点阳光,隐藏在汤里。

奶奶做的兰花香菌汤,一点都不咸,香醇、细腻、嫩滑、柔脆,有一丝微微的甘甜,难以形容它的鲜美。

喝了兰花香菌汤,心情格外舒畅。下午,奶奶带上我和弟弟,到树林里掐兰花。温暖的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树枝,照射在我们的身上。我站在树下,闭着眼睛,吸吮着花香。我的五脏六腑,都被兰花的芬芳,给浸润了。等到我感觉整个身子,都有了香味,才开始把一枝枝的兰花拔起来,放进竹篮里。

回家之后,我们还要掐花。一朵朵脆生生的兰花,在我眼前飞舞,像一个个遗落凡间的精灵,让我浮想联翩。奶奶把这些碧绿的,或者淡黄的花朵,洗净,沥干,放进坛子内,一层兰花,一层盐,一层辣椒瓣,一层花末,撒一点蒜泥,隔一层,扔几苗紫苏嫩芽,最后,隔着一层塑料纸,板一块水田里的湿泥巴,当做盖子,密封起来。

腌兰花一周之后就可以生吃了。开始几天,我们疯狂地吃着这道野生的腌菜。过几天,吃腻了,就不太爱吃了。倘若,兰花腌的多的话,吃忘记了,等到过年的时候,坛子里还剩一些的话,再弄出来吃,就又稀奇了。只是,春节期间,没有新鲜的香菌,兰花汤自然失去了风味。喝起来,不如春天的口感好。秋天过后,天气逐渐变凉,架子上的香菌,就长不出来了。我常常在大雪天,望着寒风中的香菌架,自言自语:“冬天,香菌躲哪儿去了呢?”

长大之后,结婚成家,依然住在乡村。每年四月,我爱做兰花香菌汤。家里人偶尔喝几口,大部分时候是我一个人包揽了。

邻居们不识得兰花的美味。我掐兰花的时候,总是有人问我:“又不是没菜吃,你干吗要吃这个?”干吗要吃这个?这个问题,我真的回答不出来。

中午时候,在本城上大学的儿子回来了。我亲自下厨,鸡蛋火腿炒米饭,一盆凉拌春笋,一钵兰花香菌汤。香菌是才买回来的,兰花是从花盆里剪下来的新鲜花朵。我伺养的十来盆兰草,今年只有一盆开花。一枝花径有点畸形,只开了三朵花,其余的夭折了。另一枝开了十三朵花。两枝一共十六朵花,剪下五朵,才做了这钵闻着清香扑鼻、喝着润滑香糯的兰花香菌汤。

儿子象征性地喝了几口汤,就不再喝了。他没有经历过春夏交界的时节,缺少青菜吃的年代。那种味蕾的饥荒,对青菜的渴望,与他无缘。

我很香地喝了一碗兰花香菌汤,因为我心里住着一根叫做思念的舌头,在吸吮旧时光里的兰花香菌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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