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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金融化:当代金融资本利润获取机制

2014-06-18银锋

求实 2014年3期
关键词:金融资本

[摘要]金融资本掠夺和获取巨额利润、进而实现对资本主义经济社会生活的统治是当代资本主义的主要特征。经济金融化是当代金融资本获取巨额利润的重要机制。当代金融资本实现霸权利益和巨额利润的经济金融化的具体路径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非金融企业金融化路径、劳动力金融化路径、资本家阶级金融化和资本主义国家金融化路径、发展中国家经济金融化路径。凭借在各个领域和全球范围的扩张所形成的经济金融化趋势,当代金融资本获得了巨额利润和巨大权力。

[关键词]金融资本;经济金融化;劳动力金融化;资本家阶级金融化

[中图分类号]F83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8487(2014)03-0064-05

[收稿日期]2013-11-10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马克思主义金融资本理论的当代理解与现实价值研究”(11YJC710070);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当代资本主义经济金融化研究”(2013M531856);广东省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课题“当代资本主义经济的金融化与虚拟化研究”(2013ZZ018)。

[作者简介]银锋(1976-),男,湖南邵阳人,东莞理工学院思政部副教授,博士,理论经济学博士后,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说与当代资本主义经济。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来,发达经济体的经济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金融资本主导了资本主义的经济生活。随后,金融资本迅速建构了一套由经济金融化、全球化和新自由主义体制构成的霸权结构体系。在金融资本的霸权体系中,新自由主义体制是金融资本霸权在发达经济体内部的体现,全球化是金融资本霸权在全球空间的体现,经济金融化则是金融资本从发达经济体内部和全球空间获取利润的核心机制。换而言之,经济金融化是当代金融资本实现其霸权利益、获取巨额利润的核心机制。

作为本文研究对象的金融资本,是基于马克思主义垄断资本理论进行界定的,它具有特定的含义,主要表示在近现代历史发展过程中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一个重大变化,是19世纪末和20世纪之交在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出现的一种经济现象,与其他经济理论中的金融资本概念有重大区别。金融资本概念的产生和含义的充实,经历了一个动态的历史过程。在马克思主义学者提出的经典概念(主要是希法亭和列宁的金融资本概念)与当代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现实基础上,笔者将当代金融资本界定为由金融业垄断资本与非金融业垄断资本相互融合或者混合生长而成的具有独霸权势的垄断资本。

经济金融化概念是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对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来美国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领域发生的新变化概括后提出来的一个分析资本主义经济变化的核心范畴,资本主义经济发生的最新变化显著表现为金融资本迅猛发展,控制和支配着资本主义的经济活动。马克思主义学者对经济金融化概念的理解存在颇多分歧。本文主要采纳克瑞普纳(2005)的经济金融化概念,即资本的利润不是主要通过贸易和生产渠道产生,而主要来自于金融渠道(利息、股息、红利等)[1]。

在研究当代金融资本问题过程中,笔者提出了金融资本霸权概念,认为:新自由主义体制、全球化和经济金融化三者构成了当代金融资本霸权体系,在该体系中,新自由主义体制是金融资本霸权在资本主义内部的体现,全球化是金融资本霸权在全球空间的体现,经济金融化则是金融资本实现霸权利益、获取巨额利润的核心机制[2]。当代金融资本的霸权推动了新自由主义成为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主导经济体制,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化,推动了资本主义经济的金融化趋势;反过来,新自由主义体制、全球化和金融化则进一步巩固和加强了金融资本的霸权统治。

本文基于上述含义的金融资本和经济金融化概念以及二者的相互作用机理,试图探讨当代金融资本通过经济金融化机制实现霸权利益、巨额利润的具体路径。

实现路径之一:非金融企业的金融化

非金融企业的金融化是资本主义经济金融化的一个重要表现和内容。由于原有的资本积累渠道受阻,非金融企业日益深入地卷入金融业的交易与活动,积累的重心也越来越向金融业渠道倾斜。非金融企业的金融化主要体现在其结构变化之中:第一,非金融企业中的金融业资本相对于产业资本的比重明显上升。非金融企业从产业渠道获取利润日益困难,转而将其资产越来越多地配置在金融资产上。以美国为例,据统计,1952-2008年,非金融企业持有的金融资产占其总资产的平均比例从25.3%上升到了41.1%;非金融企业拥有的金融业资本与产业资本的比率,20世纪60年代不足40%,到了2001年则飙升到约90%[3]。以通用电气(General Electric,简称“GE”)为例,2002年其属下的GE金融公司(General Electric Capital Corporation,简称“GE金融公司”)的总资产达到近5000亿美元,在通用电气中占85.15%[4]。第二,非金融企业的利润中来自金融渠道的比重大幅度提升。非金融企业将资产越来越多地配置在金融资产之上必然使得非金融企业的利润也越来越多地来自金融渠道,而不是传统的产业领域。据统计,1952-2008年,利息和红利等来自金融渠道的利润占非金融企业利润增加值的平均比例从8.9%上升到了16.1%[3]。仍以通用电气为例,2002年,其下属的GE金融公司的收入为545亿美元,占GE总收入的41%;净利润为36亿美元,GE金融公司对集团的利润贡献率超过40%。金融业务已经成为GE快速、高效增长的主要源泉,被誉为GE的利润增长机器[4]。马克思曾经预言,未来底特律汽车公司的利润将主要不再来自生产汽车,而是来自信贷部门。马克思的预言在今天变成了现实。

非金融企业在金融化过程中,一方面获得了丰厚的金融回报,似乎修复了积累的顽疾;另一方面,非金融企业的决策和行为也越来越受到金融业资本的影响,被迫将更多的资源用于满足金融业资本的利润诉求。非金融企业的金融化表面看来是其通过金融化实现了自己的重建,实际的后果却是非金融企业自己削弱了自己的地位,为自己创造了脆弱性。正如克罗蒂所指出的,在经济的金融化过程中,金融资本从非金融业企业攫取的收入日益增加:20世纪60、70年代至80、90年代,美国非金融业企业对金融市场的回报支付额(利息、股息、红利等)占其现金流的比重上升了一倍有余[5]。endprint

最后,我们还必须指出,在资本主义经济的金融化过程中,金融业企业与非金融业企业的区分正变得日益困难,或者说,二者出现了趋同现象。区分非金融业企业与金融业企业的主要指标是企业积累的渠道:如果企业的积累主要来自于金融业渠道,那么,该企业就是金融业企业;如果企业的积累主要来自于产业和其他的非金融业渠道,则该企业属于非金融业企业。但是,在金融化的条件下,非金融业企业的行为和活动日益依赖于金融业,且来自于金融业渠道的利润日益增多,非金融业企业开始变得与金融业企业相类似,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变得完全相像。但是,不管如何,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分析,因为非金融业企业的金融化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金融资本势力的回升及其霸权地位的逐渐确立。

实现路径之二: 劳动力的金融化

金融资本通过资本主义经济的金融化大获其利的另一个重要途径就是将劳动力金融化并对其进行金融掠夺[6]。如果说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资本剥夺的是劳动力的现实剩余价值,那么,金融资本在劳动力金融化过程中剥夺的则是劳动力的未来剩余价值。可见,金融资本将资本对劳动力的剥削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发达资本主义经济金融化趋势的发展和强化,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出现了劳动力金融化的趋势。当然,劳动力金融化本身是资本主义经济金融化的内容之一。按照伊藤诚和拉帕维査斯的观点,劳动力金融化主要是指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的银行机构和非银行业金融机构日益将工人阶级与其他人的个人收入作为获取利润的一个重要来源,换言之,就是工人阶级的收入日益与金融机构相融合并成为金融资本掠夺的对象。劳动力金融化的趋势可以通过劳动力与银行机构以及非银行业金融机构等金融机制的关联度表现出来。据统计,美国的消费信贷和抵押贷款占银行总贷款的比例从1965年的约30%上升到2007年的近50%,日本的个人贷款占银行总贷款的比例从1997年的27%上升到2007年的约37%,德国的住房抵押贷款占总贷款的比例从1973年的2%上升到2007年的10%[6]。上述数据反映的是美、日、德三个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居民个人消费信贷尤其是住房抵押贷款占银行总贷款的比例,尽管由于三国不同的历史和制度发展等因素造成该比例表现出了显著的差异,但是,该比例不断升高的一般趋势却是毋庸置疑的。同时,另有数据显示,美日德三国家庭金融资产占GDP的比例均显著上升,其中,美国从1973年的200%上升到2007年的325%,日本从1980年的150%上升到2007年的260%,德国从1990年的110%上升到2007年的180%[6]。两组数据表明,美日德三国居民在负债(主要是住房抵押贷款)和资产(主要是养老金和保险)两方面的金融化程度的增强十分明显。

为什么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会出现劳动力金融化趋势且这一趋势不断增强的现象?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金融资本开拓利润新来源的需要。发达资本主义经济的金融化和劳动力的金融化的深刻基础都在实体经济领域,它们的根本原因都是实体经济中的生产过剩和需求不足。在经历了20年左右“黄金时代”的发展之后,主要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都面临着全球生产过剩和资本过剩的问题,资本的利润被严重挤压。以制造业为主体的实体经济生产严重过剩和资本利润率不断趋向下降双重压力,迫使资本开始寻求新的出路。资本探索利润新路径有二,一是将部分产业全球化,主要是将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和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这样做的后果不但未能消除资本和生产过剩,反而进一步加剧了问题的严重性;二是金融化,就是资本开始大规模从实体经济领域撤离转移到金融部门。在这样的背景下,金融资本同样面临着资本过剩和激烈竞争的局面。一直以来,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当中的大企业都是商业银行利润的最重要来源。但是,在资本主义经济的金融化过程中,商业银行的这个最重要利润来源开始发生了变化,大企业对通过银行进行融资的依赖性下降。大企业的内部融资主要通过留存利润进行,外部融资日益依靠资本市场。据统计,在美日德三个发达经济体中,银行贷款占公司融资负债的比例下降趋势明显,美国从1973年的19%下降为2007年的8%,日本从1998年的50%下降为2007年的40%,德国从1991年的40%下降为2007年的31%[6]。可见,银行作为企业信用中介的功能不断下降,被迫开始寻找新的利润来源。银行对新的利润途径的寻找是多路径的,但是最重要的有两种路径,一是将劳动力的个人收入作为利润新来源,二是功能多元化,也就是逐渐增多投资银行的功能,将金融市场中介作为利润新来源。商业银行的这两种选择是紧密关联的。针对利润率下降问题,非银行金融机构与商业银行的反应有一致的地方,那就是通过所谓的信用创新将劳动力的个人基本需要(住房、养老金、消费、保险等)变成自己关注的对象进而成为重要的利润来源。由此可见,正是因为金融资本开拓利润新来源的需要,推动了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的劳动力金融化进程。

第二,劳动力日益贫困化从而产生借贷消费的需要。在金融资本的霸权统治下,资本与劳动的收入不平等被进一步拉大。不仅劳动力阶级的相对甚至绝对收入下降,而且教育、医疗以及其他福利等的预算也被大幅度削减,劳动力阶级尤其是其中低收入家庭收不抵支甚至陷入贫困。因此,劳动力阶级一方面不得不提高劳动力参加率和延长劳动时间以增加收入,另一方面通过消费借贷尤其是住房抵押贷款以满足自己的刚性消费需求。金融资本开拓利润新来源的需要和劳动力由于日益贫困化而产生借贷消费需要双重动力,推动了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的劳动力金融化趋势,而后资本主义国家的(如美国)低利率政策以及金融业去监管化背景下的金融创新则大大助长了劳动力金融化的进程。

金融化了的劳动力与金融资本之间存在着根本性的不平等,这是金融资本之所以能够对劳动力进行金融掠夺的原因。金融掠夺是流通领域中产生的一项额外的利润来源,它与个人收入相联系,包括已经存在了的货币和价值的流动,而不是新的剩余价值。通常,资本剥削劳动发生在生产领域,而不是流通领域,因为商品交换必须以等价交换原则为前提。作为金融资本的传统利润对象的大企业在社会与经济权力上较之于金融机构并不逊色,两者之间的权力地位大致平等。金融机构在与生产性企业和商业企业的交易中能够获取的利润总体上符合社会总资本的平均利润率要求。但是,金融机构却可以用完全不同的方式对待作为个体的劳动力,因为二者之间存在根本性的不平等。这种根本性的不平等的产生主要源自以下方面:第一,在与金融机构的交易中,劳动力个体经常无法通过合理的途径获取交易信息,双方在信息上具有不对称性。第二,在金融资本霸权统治下,相比较于劳动力个体,金融机构在制度、法律、经济与社会权力上具有压倒性优势。第三,金融资本霸权统治之有利于资本、不利于劳动的特征必然造成劳动力阶级的日益贫困化,劳动力阶级的贫困化决定了他们的基本需要如住房、医疗、养老、保险、消费等等是一种刚性需求,这种刚性需求在资本主义制度框架下只有通过金融才有可能实现。对金融的刚性需求决定了劳动力在替代或者绕过金融体系上没有其他选择,尤其是在当前有限的社会供给环境之下。上述三方面的因素决定了在劳动力与金融资本的交易中劳动力被迫依赖于金融机构,而金融机构往往凭借这种优势使交易倾斜于自己的利益。由此,金融化了的劳动力的个人收入必然成为金融资本掠夺的目标。在劳动力金融化进程中,一方面,金融机构通过不断的金融创新将劳动力家庭储蓄资金从传统的银行储蓄渠道吸纳到金融交易之中,从而可以收取层出不穷的各种金融中介费用;另一方面,被金融资本控制的资本主义国家实行雇员持股计划、固定缴存以及养老金的基金化管理等将劳动力家庭的收入和储蓄通过金融机构转化为各种金融资产,金融化了的劳动力的金融资产日益受到金融资本的支配和操控。金融资本往往凭藉各种特权通过金融动荡和危机血洗劳动力家庭的金融资产,使他们成为资本市场财富重新分配的牺牲品。endprint

实现路径之三:资本家阶级金融化与资本主义国家金融化

福斯特和霍尔曼在《美国金融权力精英》一文中,用大量的数据和事实证明了20世纪80年代以来金融资本逐渐控制了美国的资产阶级和国家权力,这正是“资本家阶级金融化”与“国家金融化”的含义所在[7]。简而言之,资本家阶级金融化指的是金融资本家成为资本家阶级的支配者;资本主义国家金融化指的是金融资本家牢牢控制了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权力。

首先,非常有必要将此处使用的金融资本家阶级与相关文献中以各种方式使用的金融资本家阶级概念区别开来。在此,笔者遵循法国学者热拉尔·杜梅尼尔和多米尼克·莱维的定义,把金融资本家阶级理解为由资本家阶级的上层和金融机构如银行、投资基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称为“金融”的阶级,这个阶级的权力通过该阶级的上层部分和金融机构得以实现。在这个定义中,资本家的这个特殊阶级之所以被称为金融资本家阶级,是因为他们采取了一种新形式即金融的形式,主要是通过证券(股票和借贷)所有权,而不是传统的个人和家族所有权来掌握生产手段。同时,定义中的由资本所有者的上层和金融机构组成的异质实体的“金融”,也能与金融业区别开来。如果将当前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结构划分为金融资本家阶级、中间阶级和大众阶级的话,那么,“在这一复杂的阶级关系模式中,金融资本支配着其他组成部分。正如国际关系方面所描述的,完全可以用霸权这一术语说明金融资本在上述权力结构中的地位:它支配着一个更大的集团,而这个集团又支配着社会的其余部分”[8]。

界定清楚金融资本家阶级概念后,让我们来看看资本家阶级金融化的表现。在当代金融资本统治时期,资本家阶级内部的财富分配结构也发生了明显变化,由原来的产业资本家阶级主导结构转化为金融资本家阶级主导结构。为了说明这一变化,我们选用了美国福布斯杂志每年公布的“福布斯400”(全美最富有的400人)数据,尽管“福布斯400”占美国总财富的比例不大,但是作为资本家阶级的超级精英,他们代表的是美国整个统治阶级的方向。

在1982年,福布斯400财富的主要来源是石油和天然气,共占22.8%,列第二位的是占15.3%的生产制造,当时的金融业只占9%,金融和地产(被包括在FIRE部门中,即金融、保险和房地产)共占比24%。然而,仅十年后的1992年,福布斯400财富的主要来源就发生了显著变化,列第一位的已经是金融领域,占比17%,而金融和地产占比达25%,同时,石油和天然气比例缩小至8.8%,生产制造占14.8%,然而被金融超过,也被新兴的媒体、娱乐和通讯部分超过,后者占比达15.5%。在金融危机开始的2007年,福布斯400财富的主要来源依然是金融,其比例升高至27.3%,而金融和地产合起来达到34%,超过三分之一的美国最富有400人的财富主要源自金融、保险和房地产(FIRE)。此时,最接近的竞争对手——技术占福布斯400财富的10.8%,生产制造减少至9.5%,略微超过媒体/娱乐/通讯(9.3%)。上述数据显示,从1982—2007年的25年间,福布斯400的财富来源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982年生产制造超过金融6个百分点成为财富主要来源,2007年,情况相反,金融超过生产制造18个百分点,而金融和房地产超过生产制造25个百分点。这些数据和变化充分说明,在金融资本统治下金融资本家阶级已经完全取代产业资本家阶级和其他的资本家阶级,成为当前美国资本家阶级的支配者[9]。

在资本家阶级金融化的同时, 当代资本主义国家也已经金融化。如果说,摩根时代是金融资本家的第一个辉煌时代,那么,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金融资本家又迎来了第二个权力霸权时代。此时,金融资本的霸权统治为金融业资本创造和聚敛起巨大财富,也让金融资本家们拥有了自摩根时代以来美国历史上最高的政治地位和经济权力。正如BBC《新闻之夜》的经济学编辑保罗·迈森2009年在他的著作《暴跌》(Meltdown)中写到:“幸运的是,即使难以理论化,自由市场全球资本主义的权力精英是非常容易描述的。虽然它看上去像一个统治集团,事实上却是一个网络。在该网络的中心是经营银行、保险公司、投资银行和对冲基金的人,包括那些参加董事会的和在最高层任命董事会的人。”如今在美国,正是迈森所描述的“自由市场全球资本主义”的金融权力精英们控制和操纵着国家的最高经济和金融权力。

如果说非金融企业的金融化、劳动力的金融化是金融资本通过金融化机制从外部空间获取巨额利润的路径,那么,可以说,资本家阶级金融化与国家金融化则是金融资本向自己本身内部空间拓展的表现。通过资本家阶级金融化与国家金融化,金融资本对整个资本家阶级的财富进行重新分配,日益集中到自己手中。在这一点上,资本逐利本性的无情、残酷和不择手段在金融资本身上达到了极致。

实现路径之四:发展中国家经济的金融化

通过发展中国家经济金融化获取巨额利润也是金融资本获利的经济金融化路径。金融资本在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内部确立的霸权是金融资本利用经济金融化对发展中国家进行掠剥的前提。当代资本主义的私有化、金融化和全球化的三位一体是金融资本霸权统治的立体结构,金融化是其中的核心。金融资本在确立起国内的霸权之后,随即利用霸权将私有化、全球化和金融化推广到整个世界范围,开始了对发展中国家的无止境的剥削和掠夺。 发展中国家经济金融化与私有化、全球化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发达经济体的金融资本鼓励和引诱发展中国家在金融化和全球化前提下进行私有化改革。私有化是为了使金融资本可以收购发展中国家的资产,金融化和全球化是为了方便金融资本将所获之利输回国内。迈克尔·赫德森指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金融资本“推动了苏东剧变并收购了大量前社会主义国家和第三世界国家的自然资源、基础设施行业以及地产(所有这些行业都具有垄断性),然后利用这些行业的垄断性获得大量租金,这些租金主要流入金融、保险和房地产等组成的泛金融部门,使世界经济进一步金融化,并使这些部门的垄断资本获得大量收益,但是却使这些国家经济被绑架,使这些国家沦为租金资本主义甚至是封建主义经济(因为利润的主要来源是租金,而不是工业资本的剩余价值)统治之下”[10]。20世纪90年代末,在发达资本主义金融资本的操控下,阿根廷几乎将所有的国有资产及自然资源私有化。私有化的结果是阿根廷原有的国有企业大批被外国资本兼并,特别是一批大型国有企业、国家银行等都落入了跨国公司的手中。跨国公司渗入的部门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制造业,而是向国家基础部门、服务业、通讯业等部门渗透。这样,外国资本逐渐控制了金融、能源、道路交通、电话电视、银行等阿根廷经济命脉的所有部门。据统计,在2000年跨国公司控制了阿根廷出口总额的90.4%,进口总额的63.3%[11]。由此可见,不管是前苏联东欧国家的私有化还是以阿根廷为代表的拉美国家的私有化,所谓的改革的最终结果只能是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的金融资本和极少数本国金融寡头获利与大量国家资产流失并存。endprint

综上分析可见,当代金融资本通过资本主义经济金融化这一核心机制,从非金融企业金融化、劳动力金融化、资本家阶级金融化和资本主义国家金融化以及发展中国家经济金融化四种路径,实现了当代金融资本的霸权利益和巨额利润获取目标。当然,经济金融化的四种具体路径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多数时候甚至是重叠的,不能绝对地将其分开。

上述四种路径之中,非金融企业金融化、劳动力金融化、资本家阶级金融化和资本主义国家金融化是金融资本从深度扩张利润来源的体现,发展中国家经济金融化则是其从广度扩张利润来源的体现。其中,劳动力金融化是当代金融资本专属的垄断利润来源,其他三种来源尽管早已经是20世纪70年代前的垄断资本获取垄断利润的重要来源,然而只有在当代金融资本发现经济金融化机制后才发展到最充分的程度。当然,我们这里分析的只是金融资本通过经济金融化机制实现利润的主要路径,此外,亦有其他的路径,如金融资本可以通过大宗商品的金融化获取利润(全球市场的大宗商品主要有原油、有色金属、铁矿石、煤炭、农产品等;资本主义国内市场的大宗商品主要有房产、农产品、文物等,房地产部门日益被认为是FIRE部门之一就是最好的注脚)。在金融资本视野下,这些大宗商品不再是纯粹的使用价值意义上的产品,而是金融资本投机的金融产品,是金融资本获取巨额利润的工具。限于篇幅,本文未能详尽分析,但这并不表明这一路径之于金融资本不重要,大宗商品的金融化正成为资本主义经济活动中日益显著的经济现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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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绛华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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