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娟

有一天，女儿在我刚刚打扫好的小房间里折腾起来，一会儿叮叮当当，一会儿哗嚓哗嚓，我按捺不住生气，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女儿吓了一跳，手中的剪刀重重地落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划痕。桌上乱七八糟，鞋盒、胶水、刻刀、火柴盒、纸团……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收拾干净的房间被糟蹋成这样，我气不打一处来：“说，你到底在干吗？” 女儿委屈地说：“我……我……我想给小红鸡做个睡床。”

小红鸡是前天新买回家的小鸡，因为身上的毛被涂成了红颜色，所以女儿就叫它小红鸡。当初我还不愿意替她买，后来说是老师布置了观察日记，要让买小鸡。

我的目光落在鞋盒上，盒子里已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卷筒纸，还真是一个温暖的小床呢。这孩子，真是异想天开！这种宠物鸡根本就是活不长的，但我没有把这话告诉女儿，我不想看到她伤心。

睡床做好后，女儿小心翼翼地把小红鸡放入鞋盒内，又放了一个小塑料碗，用来盛米粒，接着在鞋盒上扣了一个网罩，大功告成了。看着她用沾满胶水的小手抹着额上渗出的细汗，我有些心疼，便递上了纸巾。女儿回头接过纸巾，俏皮地眨巴着眼睛对我说：“妈妈，我们一起等着小红鸡下蛋吧！”

以后的每一天里，女儿便多了一份期待，多了一份作业：给小红鸡喂食、倒水、换纸……不需提醒，不需辅导，她都能自觉完成。在她的精心呵护下，小红鸡似乎越长越肥了。那一刻，我看到女儿红扑扑的脸上充满了兴奋和自豪。

可是，有一天，小红鸡却病恹恹的，不吃也不喝了。女儿急得大哭起来，她向我求救：“妈，你一定要救救小红鸡，救救它呀！”

我知道小红鸡的寿命要到了，可怎么跟女儿说清楚这事儿呢？那天夜里，我辗转难眠。

第二天，我指着已故的奶奶的照片问女儿：“你知道太婆婆去了哪里吗？”

“太婆婆不是死了吗？”女儿眨巴着眼睛一脸疑惑。

“是，是死了。那你知道她为何死了吗？”

“太婆婆年纪很大很大了。老师说过，人老了总会有死的一天的。”

“嗯。所以，死亡并不可怕，这是自然规律。昨天，我特地去问那个卖小红鸡的叔叔，他说这只小鸡年纪很大很大了，就跟太婆婆差不多大。”

女儿瞪大眼睛看着我，“啊”地惊叫了一声：“这么说，小红鸡快要死了？”

“嗯。”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女儿的眼泪流了出来，我知道她很舍不得这只小红鸡。

女儿依然每天给小红鸡喂食，只是小红鸡吃的很少很少。有时，女儿还凑在鞋盒旁喃喃自语，似乎在和一个知心的朋友说着悄悄话。

小红鸡还是死了。那天早上，女儿出奇的平静。她竟然还安慰我：“妈妈，别难过，小红鸡老了，吃不动米了，怎么能不死呢？下回，我们买一只小小鸡吧，到那时一定能等到它生出鸡蛋来的。”

看着女儿澄澈的眼眸，我感慨万千：这岂只是一次小小的观察作业啊，在喂养小鸡的日子里，女儿不仅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与珍贵，明白了死亡乃自然规律，而且心中也定然会滋生出另一片温情，那是对于世间所有生命的尊重与关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