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晔，北京市苹果园中学心理教师，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心理学硕士，中学一级教师。北京市石景山区心理学科骨干教师、优秀心理教师、师德标兵、十佳青年教师、经济技术创新标兵、先进工作者等。

《中国教师》：白老师您好！首先想请您谈一下苹果园中学具体是如何开展学生职业生涯规划的。

白晔：2007年我们参与了“高中生职业生涯规划辅导研究”课题后，逐步确定了自己的特色，决定从课程角度系统地实施职业生涯规划辅导，毕竟对于学校而言，课程是主渠道。我们逐步建构了三类课程。

一、专题独立课，这类课程以选修方式开展。它是对学生职业生涯规划的系统辅导，设在高一与高二两个年级，每周两节，持续15周。

二、系列主题班会课程，这是对专题独立课程的补充，它面向全体学生，涵盖高中三个年级，每个班每学期拿出五节主题班会组成一个系列。这个系列主要包括职业生涯意识；认识自我与职业的关系；了解社会环境资源；如何做决策；形成职业生涯规划；规划实施与自我监控。其中职业生涯意识主要是告诉我们什么是职业生涯，为什么要做职业生涯规划。了解社会环境资源主要包括了解职业分类、大学相关专业、大学专业与职业间的关系、高中毕业后多元选择。如何做决策包括选修课程决策、大学志愿填报、如何自我塑造等。

三、综合实践课程。学校开展的关于职业生涯规划的综合实践课程较多。第一类是“学生公司课程”。学生公司是由学生自主申报、组建的，比如“生物技术学生公司”是由学生申报，生物教师与政治教师共同辅导的。他们利用生物技术开发一些产品，如人工琥珀、香皂、精油、植物种子等，产品用来义卖、展销，再把资金的一部分用于扩大再生产，另一部分用于社会捐助。到2013年，我们已经成立了七八家这样的学生公司，经营的种类包括物流、展销等，这些公司是为了让学生去体验不同职业角色，了解职业世界。在每个公司当中，学生也分不同的角色，有生产者、管理者、销售者等，他们每周三下午会召开员工大会。第二类是体验类的课程，比如实习。学生在寒暑假到麦当劳、肯德基等地方参与实习，可以参加模拟招聘会，还有针对高中生的“社会大课堂”活动，学生可以到一些资源单位参观。另外还有学生社团课程。比如模拟联合国社团，环保社团，可以体验环保技术、开发环保产品，此外还有新闻记者社团，主要负责校园新闻采访。

除此之外，学校也非常注重个别辅导。因为学生的个性差异比较大，所以个性问题也较多。我们主要以个别心理咨询的方式来帮助学生。比如有一个学生最开始觉得自己很想从政、做官，但是他的职业理想是建立在创伤的基础上的，学生自己本身并不喜欢，所以这是一个职业价值观的问题。后来通过心理疏导，学生慢慢从这种错误的职业价值观当中走了出来，最后考进了中国传媒大学编导专业，后来他发现自己是十分喜欢这个方向的。慢慢地，他明白了根据自己的兴趣与能力选择职业才是正当的。还有一些其他的典型案例，如文理分科，在高一下学期至高二上学期刚开学，会有很多学生在文理分科上举旗不定。学生是很迷茫的，他们得到的资讯比较少，不明确文理都有哪些院校与专校，专业与职业都有哪些关系，这些都是需要去辅导的。有时候学生掌握的信息也并不准确，另外在高考志愿填报时，会有很多学生来咨询。比如现在很多学生在大学与专业之间很难选择，是重视学校的排名还是重视专业，这些都是学生所面临的问题，学生需要做出决策，并进行平衡。在价值观上如何选择等都需要进一步指导。

《中国教师》：我对学生公司还是很好奇的，学生公司开在哪些地方，如何保证公司的经营时间，谁来指导，对学生有哪些影响？

白晔：公司是开设在学校里，它不像真正的公司一样有自己的办公室，它是在课堂上，学生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一个组织，但它有员工大会，一般在周三下午召开。它虽然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但都有相应职位，有些公司做得比较好的，比如“生物技术公司”，它还设计了自己的标志、宣传材料、共同理念、公司发展方向等。

经营时间有两个，就是选修课的时间与社团活动时间。我们统一的选修课时间是在周三下午后两节课，每周都有两节。对于高中来说，这两节课时间还是很宝贵的，专题独立课都在这个时间进行。没选上课的学生就可以在这个时间选“学生公司课程”，这门课由好多老师开设，他可以在这个时候保证经营时间，但是学生公司的性质与选修课有所不同。选修课是老师发布课程的纲要，学生公司是学生主动申请创办的，老师觉得某个公司方案不错，就主动去辅导学生，所以这是学生自发的，但时间也在这个时候。但是学生公司需要的时间会比选修课多，所以在周四中午社团活动时间，老师也会去指导学生。这两个时间是占用学校课时的时间，其他比如像展卖等活动，就会设在周末或学校大型活动的时间。比如学校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之后就放学了。学校很多时候会在周五下午承办一些集体活动，比如研讨会或现场会，学生都可以在这个时候展卖自己的产品。

《中国教师》：对于职业指导学生有哪些反响？

白晔：从2007年开始进行职业生涯规划到现在也毕业了几批学生，我们也进行了一些追踪，班主任与毕业学生进行过交流。差不多来讲，现在有80%以上的学生对自己的专业还是比较满意的，对于职业前景也持乐观态度，但在开展职业生涯规划之前，读大学的学生大概有50%至60%的人会觉得对自己的专业不喜欢。他们认为自己最初并不知道这个专业的学习内容，只知道专业名称，但事实上却发现不是自己所想象的，也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个专业，对于未来能做什么也十分迷茫，但现在情况好了很多。这说明开展职业生涯规划后学生的选择更加科学合理了，他们也认为这与学校开展的职业生涯规划指导是有关系的，学生也更有意识了。他们能意识到选择专业不能盲目，起码应该查阅一下资料，与相关院校的学生进行一些访谈。学生在高中阶段，我们也通过访谈了解到学生的想法，他们觉得职业生涯规划是让自己能够更合理地设计高中生活。学生能够很好地选择一些选修课、社团、学校活动，这都是与培养自己的能力、发展自己的性格特点有关系的。

学生们明确了自己未来的方向是什么，他就能够在高中选择自己的课程与生活。还有一部分学生认为至少关于文理分科、高考志愿填报方面，在职业生涯规划后能够与家长很好地沟通了。以前在这方面学生与家长是有矛盾的，现在至少学生能有理有据地与家长沟通，这是学生反响比较多的地方。

《中国教师》：您在对学生做职业生涯规划辅导时，感觉他们主要存在哪些问题？

白晔：我发现学生的最大问题是缺乏学习动力。刚开始可能会感觉缺乏学习动力不是生涯规划的问题，但仔细了解之后会发现缺乏学习动力是因为学生对未来的目标不明确。他觉得学习只是父母与老师在逼迫他，他们不想思考未来的工作。职业生涯规划就是来引导他明确学习与未来职业的关系的。让学生知道职业是人与社会连接的方式，是自我实现的一种方式。在职业当中获得的幸福感是在家庭生活当中不能得到的。同时只有在他认识了将来他需要走入社会从事某一种职业，他才会认识到今天的学习有什么意义，才能意识到今天的各学科知识结构是与以后能做什么相关的。

还有一个问题是学生并不真正了解自己，也就是自我认识模糊。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性格特点、能力特长是什么。人的潜力、性格特点是可以去挖掘的，等这些明确后他才能明白应该往哪个方向去塑造自我。很多高中生追求所谓的个性，但真正的个性张扬是与未来的职业及创意有关系的。如何让学生发挥自己的兴趣，提升自己的能力是很重要的。

第三类是家庭关系问题。现在学生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很多学生有心理创伤。这些学生往往看不到未来，他的自我内心力量是比较薄弱的。职业生涯规划可以让他明确自己的未来虽然会受到家庭的影响，但很大程度上是自己规划与设计出来的，让他明白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独立的社会人，这还是很重要的。职业生涯规划是让我们跳出局限的眼界去思考如何帮助学生。

《中国教师》：遇到上述这些问题时，您的工作思路是什么样的？

白晔：对每个个案来说还是有差别的，但是基本的思路应该包括这几方面。一、了解情况，建立良好的咨访关系，这一点是很必要的。了解细节才能明确个案背后的原因，并对它进行评估，对于现在承受的压力、困扰程度的评估。二、了解学生的咨询愿望，就是学生希望达到的状态，然后与学生达成咨询目标。三、帮助学生看到现有状态与希望状态间的距离。就是问题解决当中的问题空间有多大。四、填补问题空间的过程。通过职业生涯规划的方式，让学生明确目标可以通过哪些步骤实现。

《中国教师》：您刚才提到学生并不真正了解自我，应该如何帮助学生了解自我？

白晔：专题独立课或主题班会中都有自我探索的模块。方法大概有以下几种，第一种是心理测量法，比如一些量表，但在运用这些量表时需要慎重。比如霍兰德职业倾向测验，开发得比较早，信效度并不高，也没有标准常模，那么这些测试对于学生而言只是一种参考。第二种方法是行为事件评估法。要对过去的事件进行评估，比如从自己做成功的事件当中去评估做成这件事的背后所渗透的能力、性格特点，这些都可以去挖掘。第三种方法是他人评价法。可以更多地了解一下他人眼中的我，比如老师、家长、朋友对我的认识、评价，这样对自己的认识就会更加客观、准确。

《中国教师》：职业生涯规划辅导是一项比较专业的工作，很多教师当初对这件事还是比较陌生的，您觉得教师在指导过程中有哪些力不从心的地方需要提供帮助？

白晔：我觉得资源的建设还是很重要的，比如大学的专业及职业信息。如果教育行政部门能建立这样的资源库就会很有帮助，特别是与一些大学或单位合作，因为一线教师得到的信息还是比较有限，所以资源建设很重要。另外系统的培训也很重要。有很多职业规划师培训，但那些培训并不完全贴近学校教育，它只是做日常的咨询与辅导，面对的是社会群体。但是面对学校的教师培训机构还是较少的，那么学校生涯教育中教师该如何发展还是需要认真考虑的。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

（责任编辑：赵彩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