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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局

2014-05-30张本清松

才智 2014年6期
关键词:老蔡张山张鹏

张本清松,才智签约作者,80后新锐作家,曾创作纯文学小说、新派武侠小说,现为某报社副总编。

十一章 徐中树和田芳的身世

我十分专注地研究室内的东西,无意中看一眼门的方向,防盗门落满灰尘的纱窗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正盯着我。

我吓得差点儿喊出来,几乎坐到地上。

那双眼睛见到我发现了他,一闪就不见了。

我没工夫想太多,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只下了一层楼我就抓住了他,让我吃惊的是,这个人正是负责家属区巡视的蔡明志。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我一下子冷静了,但他还是吓得够呛,浑身直哆嗦。

我说:“你是老蔡吧?”

老蔡头都不敢回,说:“是是是。”

我傍晚的时候还在想是不是要找他聊一聊,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我笑笑说:“老蔡,你不用害怕,我是今天搬到这里的租户。”

老蔡缓缓回过头,看了我一小会儿,说:“哦,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我以为来小偷了呢。”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没说破,道:“老蔡,到我家坐一坐吧,我有事情问你。”

老蔡一愣,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猜他一定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因为我一下子就认出他是老蔡。

我拉了他一下,说:“来吧,你别害怕。”

老蔡跟着我慢慢腾腾地进到我的屋里,进来的时候还看了看地上的白绫和头上的灯。我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一边让他坐到我的床上,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进来了?”

老蔡坐在床上,用手抠床单,头也不抬地说:“我巡视的时候,看到屋里灯亮着,很好奇,就上来看看。”

我说:“你从什么地方开始看的?”

老蔡说:“从你在灯上挂白绫开始的。”

那就是刚才试验灯是否能承受我体重的时候,怪不得他会害怕了。本来这个屋子就吊死过一个女人,空闲三年之后突然来了一个壮汉,恰巧又被他看到我拿着白绫似乎要吊死的样子,这么诡异的场面足够让他吓得半死。

我笑了,说:“你胆子够大的,看到我都要吊在上面了,你还敢接着看?”

老蔡偷偷瞥了我一眼,说:“我想看看,如果你真的上吊了,我可以想办法救你。”

我眼睛一亮,说:“怎么救我,你难道能打开防盗门?”

老蔡嘿嘿一笑,说:“那倒不能,我可以打电话给110或120。”

我听了哈哈一笑,老蔡这个人真的很老实,也很善良。我在看过徐中树和田芳自杀身亡资料的时候,还一度怀疑过蔡明志是否做过假证,尤其是徐中树跳楼而死,只有他一个见证人。从六楼跳下自杀,尸体又消失了,我曾认为要么是蔡明志疯了,要么就是做了假证。

如今看来,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存在。

老蔡见我沉默了,试探着说:“你是警察吧?”

我一愣,说:“为什么这么说?”

老蔡说:“我见过警察,破大案的都是你这样的又高又壮的。”

我又哈哈笑了起来,说:“我不是警察,我是记者。”

“记者?!”老蔡很奇怪地反问,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后,说:“那你到这来干什么?这也没什么新闻。”

我说:“这间屋子曾经发生的事不算新闻吗?”

老蔡说:“我倒是不懂什么新闻不新闻的,不过这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还算新吗?”

嗯,老蔡的话还真有点专业性,比很多新闻行业里混迹多年自以为是的记者明白多了。

我说:“你说的没错,但是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一直没有结果,是吧?”老蔡点点头,我接着说:“而且,徐中树和田芳活过来了。”

老蔡瞪大眼睛看着我,嘴一动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安慰老蔡说:“你不用紧张,根据我的推测,徐中树和田芳根本没有死。”

老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嘴也张大了。

我问:“你想说什么?”

老蔡低下头,想了半天,说:“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徐中树从这个楼上跳了下来,田芳就在这个屋子里上吊死了,尽管我没有亲眼见到尸体……”

我说:“那尸体呢?”

“这……这……”,老蔡有点儿语塞。

“你一定觉得是鬼是吗?”

老蔡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在问我不是鬼是什么?

我说:“咱们概念中的鬼,是无影无踪的,脱离身体的,行走起来都脚不沾地,对吧?”没等他回答我接着说:“那尸体呢?”

老蔡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

我说:“所以我坚信,他们并没有死,三年前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小诡计,欺骗了你,张瑶和所有的警察。”

老蔡怯懦地说:“那你想问我什么?”

我一直站在老蔡身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询问他,这算是一种心理战术。而这时,我轻轻坐在床上,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我不是警察,我也没怀疑当年你说了假话。我这次来就是想要戳穿他们的诡计,你所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他们两个的情况。”

尽管张山给我的资料上有徐中树和田芳的相关资料,但是我还是觉得自己获得的信息更准确一些,或许我可以从相关人员的叙述中摸到什么细小的线索。毕竟张山提供的资料已经是三年前的了,不是第一手资料。

老蔡这才给我讲述了他所认识的徐中树和田芳。

徐中树和田芳来自贵州的乡下,六年前到这来打工。徐中树很聪明,会很多手艺,南方的小吃,北方的面条都做得有模有样。两人开了一间夫妻面馆,生意还算不错。

到这儿的第一年,田芳就怀孕了,没到过年就生了一个儿子。本来有了小买卖,又有了儿子,生活应该更好。

徐中树有一个不好的习惯,赌钱。自从远离了家乡北上,离开了以前的牌友,徐中树收敛了不少。

可是,田芳怀孕到七个月的时候就不到店里帮忙了,徐中树一个人从早忙到晚,要兼顾厨房和餐厅,徐中树很快就和常来吃面的人混熟了。其中就有相同爱好的人。

邀請了几次,徐中树也就动心了。偷偷摸摸地将店关了,跟着去大战了一下午,过足了牌瘾。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忙过了中午饭口,下午才去耍几把。后来发展到早晨从家里出来,直接就奔牌室,大战一天过足瘾才回家。

打牌就不会总赢,输了没法拿钱回家就骗田芳说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生意不好,那点钱就扔店里了。

长话短说,这么过了两个月吧,徐中树也基本不开门做生意了,每天泡在牌桌上。打牌这种事,就怕有人撺掇。撺掇撺掇,牌就越玩儿越大。

结果就是,田芳生下了儿子,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准备去店里帮忙,徐中树才告诉老婆说,店已经输给别人了。

田芳一气之下,奶水也没了,生活负担一下变得更大了。

徐中树也意识到问题,只能出去打零工给儿子买奶粉。田芳身体恢复的不好,还得照顾孩子,也没工夫看着徐中树。徐中树只消停了几天,便又被牌友拉走了。徐中树的生活变成了打一个星期零工赚点钱,接着打牌输掉。

田芳在家里抱着孩子哭了一场又一场,想自己出去打工,孩子又离不开人,就这么干等着徐中树拿钱回来,又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以前开面馆的时候,周围的邻居都是常客,其中一个叫做张鹏的人找到田芳,让田芳跟他好,他每个月给她钱。

田芳也是昏了头,就答应了。

刚开始,张鹏还能按月给钱。渐渐的张鹏开始耍赖,田芳闹了几次,也就算断绝了关系。

田芳又陷入了生活的窘境。

突然有一天,张鹏又找上门来,告诉田芳,他有朋友想跟田芳好,按次给钱。田芳当然不肯,谁知道没过几天张鹏竟然领着朋友找上门来,强迫田芳跟那个朋友做了一次,两个人扔下100块钱走了。

从那之后张鹏的朋友常常来,每次都付给田芳100块钱。

时间一长,朋友又带来了朋友,每次也都付钱,田芳就此沦落为暗娼。

这期间,两个人的儿子被送回南方老家去了。

后来,徐中树知道了田芳在家里偷偷接客之后,非常生气,动手打了田芳,也恨自己不应该因为赌钱把本来红火的小日子都输给了别人。

没过多久,他们两个人就双双自杀了。

我听完徐中树和田芳的故事,暗暗叹了一口气,我十分同情他俩的遭遇。不过,同情归同情,他俩还是应该为自己悲惨的生活负主要责任,或许,他俩并不一定会这么认为。

我问老蔡:“他俩的儿子呢?”

老蔡叹了口气,说:“听说送回老家之后死了。”

“死了?”我很惊奇,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产生一种预感,这一系列诡异的事情,也许跟他们的经历有着某种联系。

“我也不确定,只是听说。”

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已经很珍贵了,大体内容跟警方的资料差不多,只不过缺少一点眼见为实的感觉,尤其对于田芳做暗娼以及儿子死在家乡的记录更是没有的。我不禁感到一阵兴奋,头绪复杂的案件似乎终于见到了一线曙光。看来,如果有可能我要到徐中树的老家走一趟,或许将得到更多有意义的线索。

我们又聊了半天,老蔡描述徐中树和田芳的相貌时,我特意留心的记在脑子里,我总是觉得我可能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

徐中树大概1.60米的身高,平头,眉毛很浓,嘴有点大,络腮胡子,常常满脸都是青色的胡茬。

田芳比徐中树要矮一些,黑色长发总是挽个发髻在脑后,脸上的特征不大明显,细眼睛,颧骨有些高。

我很理解饭店服务员为什么没有留心这样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特点。但我却固执地认为,我总会在什么地方遇见他俩。

我送走老蔡,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老蔡出门之后一定会进行巡视,就像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我想,这次的巡视一定会让老蔡回想到三年前。

老蔡临出门我仔细嘱咐他,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的身份和到这居住的目的。老蔡是个实诚的人,我相信他。

由于用脑过度,我的头有点儿疼,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整件事情,昏昏沉沉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被自己翻身的声音弄醒了。破旧的木床,经不起我这样身材的人的压迫,“嘎嘎嘎”响得厉害。

我翻身向外面躺着,迷迷糊糊中看见灯上面吊着一个女人,还在一晃一晃的。

第十二章 女鬼现身

那个女人一身白色衣服,没有穿鞋的双脚还在空中一荡一荡的。脖颈上缠绕着那雪白的绫子,黑色的长发和红色的长舌触目惊心。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看到她的眼睛,我记得张山提供给我的资料上明明记载着张瑶对于田芳尸体的描述,第一句话就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她。我仔细看田芳的脸部,似乎只有一团灰白色,像一个黑暗中的白馒头。我很奇怪自己并没有害怕,心中反而十分欣喜,竟然敢盯着这具尸体上下地打量。

我正要起来仔细查看田芳的尸体,那具尸体突然像一张纸一样地飘向窗口,而白绫变成了一条蛇,一同涌出窗户,窗户猛然之间关上,把手自动向下锁住了。

我心中一急,一下醒了过来。

室内虽然没有开灯,但还能够看见物品的大致轮廓。我侧头看了看灯,还在天棚中央挂着,泛着一点儿诡异的蓝光。

我翻身坐起来,仔细回想刚才的梦。田芳的尸体为什么没有眼睛呢?这样一双眼睛应该给我印象很深才对,为什么梦中却完全没有呢?难道是因为我没有见过田芳真面目的原因吗?

这不难理解,人在梦中,见到非现实中的人,都是只有大体的概念,比如美丽和丑陋,却没有具体的形象。我认为这是田芳的脸只是一团灰白色的原因吧,只能代表着我对于她的好奇。

那么白绫化作成蛇是什么意思呢?整件案子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蛇的线索,白绫要了这个女人的命,才让我联想到蛇这种恐怖的动物?

或许吧。我揉了揉脸,头隐隐有睡眠不足而疼痛的感觉。看来新换的环境让我无法安睡,谁又能够在这种环境中安稳的睡去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又隐隐泛起图什么这种现实的问题?其实答案倒不难,我只是不希望徐中树和田芳利用诡计继续杀人。我问自己,这是我的责任吗?我不是警察,我的职责不是为社会除害,保护人民的财产安全。我的责任是公布真相。真相,这是我成为一个记者以来,一直追求的目标。

真相是记者的生命,尽管现实有时不得不让我写一些违心的稿件,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于真相的执着追求。

很多人争论过记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业。有很多记者可以在其他人遇到危险时见死不救,只为了记录新闻,而美其名曰记者没有能力救人,记者只要记录事情真实的发生过程就可以了。

我不止一次的痛骂这样的记者,记者绝不是一台摄像机或者一个录音笔,只是负责记录就可以了。记者作为一个职业,每一个记者作为一个人,都不容许发生危害他人的事件,也绝不能对于陷入危难中的人置之不理。

因此,我的职责是不能让徐中树和田芳更多地伤害无辜的人命,我一定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他们。

我暗暗下定了决心,再没有睡意。

我拿起电话看了看时间,不过是两点多一点。我才睡了两个小时,最近我的睡眠状况很差,怪不得会头疼。

自己坐在这样的房间里,很无聊,我想起张山,应该再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那边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电话一打就通了,我知道这个特殊的时期,张山绝不会睡觉,完全不用担心打扰他的休息。

张山接起电话,声音有些疲惫,问道:“这么晚还不睡?在鬼屋里睡不着?”

我骂了一句说:“你还别说,刚才我就被梦中的女鬼叫醒了。”

张山说:“你梦到什么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问道:“你在哪儿?说话怎么不吞吞吐吐的了?”

张山说:“我刚回到家里。”

我很替他高兴,说:“真幸福,看来你们领导也还有点儿人性,能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张山说:“算了吧。你不找我,我正要找你呢。”

我一下瞪大眼睛,十分兴奋地说道:“什么情况?你有新线索?”

张山依然用半死不活的语气说道:“那倒不是,线索还是有一些,但没有特别有意义的,现在全局上下对此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大领导对我们的要求很严,我们压力特别大,每天总要有一些进展向上面汇报。不过实话实说,实际进展没有什么,因为没有人重视三年前的案件,注意力都在盯着连续死亡的两个人身上。”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也正常,你们跟我不同,我只需要对我一个人负责就可以了,你们需要对太多的人负责,一旦出现问题你们就成为了无能的代表。”

张山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所以还是得你们这些搞传播的手下留情,否则公众的压力再压下来,我們都得自杀。”

我想改变一下话题,多聊一些有意义的内容,就说道:“你们调查胖子和孙国忠有什么进展吗?”

张山说:“没有什么进展,因为胖子和孙国忠之间并不认识,两个死者与徐中树和田芳也不认识。可以说完全没有关系。”

我想了想,说:“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山说:“你以为我真的就休息了?领导给我下达的命令,让我今晚休息一下,明天下午的火车去徐中树的老家调查一下。”

“这也是好事,那你需要我帮你什么?”我坏笑着说。

“你别跟我装糊涂,我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我嘿嘿笑着说:“我正准备调查完这两间死过人的房间,就去徐中树的家里看看呢,这不是正好。”

张山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一路上你自己产生的一切费用只能你自己承担,我们单位只能出我自己的费用。”

“你们警察局真抠门,我自己出好了。”我想了想,又说道:“张山,这次去无论如何也要呆几天,我想这几天不要浪费了,你走前最好安排一个你自己关系最好的同事,去调查一下徐中树身边的人。”

张山说:“这还用你说?我们今天已经布置完了,但由于他们的官方资料都是三年前的,调查起来难度不小。”

我无法指挥警察,也不想在张山面前过于表现我自己的调查能力,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至于火车票之类问题,张山会通过他的单位或者自己的途径解决,我也乐于省事。

挂上电话,我的脑子还处于兴奋的状态之中,对于徐中树的家人和生活情况我一直十分好奇。尤其对于他们孩子的死因,我总是预感到与这件案子有关系。

张山也是一个执着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领导能够同意让他独自调查徐中树的情况,张山一定付出了不少努力。警方对于上面的压力一定感到很头疼,当然没时间放在调查两个已经死去三年的死人身上,警方也不会相信死人能够杀人这种事情。他们一定将精力更多的是集中在调查胖子和孙国忠的死上面,但愿他们能够有突破,也可以省掉我不少事情。

我重新躺下,强迫自己睡去,我需要有良好的精神状态,迎接接下来的长途奔波。重要的是,明天我要去调查徐中树和田芳的房间,精力不济是容易忽略掉很多细节的。

(待续……)

【本文为本刊原创,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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