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伟山

唐大说啥也想不明白，自己竟能和女人的肚子较上劲了。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是村长卢大脑袋的儿媳妇。

按说唐大在卢村多少也算个名人了，既有祖传的阉猪手艺，又有大把的票子，做啥都顺风顺水的，可唐大最近却觉得很郁闷。

先是村里的卢四，大字不识一斗，去年竟和村长偷偷签了一份合约，包办村长老娘的丧礼。当时村长觉得卢四是文盲，接过他递来的两万元钱，想也没想就在合约上签下字并摁了手印。没成想，今年春天村长的老娘过世时，丧礼上前来上礼的村民竟排起了长队。事后，卢四在唐大家酒后吐了真言，村长老娘的葬礼竟一下给他赚了三万多。

再就是村里的郭疯子，瞅见村长家的老母狗一次下了十个崽儿，也偷偷和村长签了一份合约，要给狗崽儿做满月。当时村长就笑了，觉得郭疯子真是名不虚传，疯得不分南北了。他把郭疯子送来的一千元揣进衣兜后，激动得双手哆嗦，费了不少劲儿才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合约上。狗崽儿满月那天，郭疯子竟约来了一院子的人，他们在村长面前对着狗母子说了不少恭维的话后，就随郭疯子去了镇上的一家酒楼庆贺去了。据传，这次狗崽的满月酒让郭疯子的腰包立马平添了五六千。知道这些事情后，唐大做啥也没心思了，卢四和郭疯子算个啥呀，要文化没文化，要素质没素质，可人家怎么就这么有眼光呢？想到这，唐大一拍脑袋，乐了，我也可以和村长签份合约呀。

见到村长时，唐大没绕圈子，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村长呵呵一笑，说：“自从那两次签约成功后，我家的啥事都有感兴趣的，想签约的人排着队呢。就说我儿子的婚礼，有出价十万的，我没答应，结果光礼金就收了二十万。你说，他们出这点儿钱，不是恶心我吗？”唐大听了，尴尬地笑了笑。

唐大说：“村长，我想和你签约个肚子。”

“肚子？”村长有些懵了。

唐大说：“是你儿媳妇的肚子。她懷孕了，你就有孙子或孙女了，到时生了，不是要做满月酒嘛。”

“那倒是。可现在物价一个劲儿地上涨，行情不稳，我怕到时吃亏的是我啊。”村长显得有些忧虑。

“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多出些就行。”唐大边说边从衣兜里摸出两万元推到了村长面前。

村长瞅了一眼，笑了，说：“我儿媳怀得要是双胞胎，人家可要随双份礼的！”

唐大说：“哪能那么巧呢，咱这么大点儿的卢村还没有一对双胞胎呢。”

“可我是村长呀，我家的狗都产那么多崽儿，何况是人呢？”村长也许觉得说偏了题，支吾了半天，憋住了。

唐大看看没啥进展，咬了咬牙，又摸出一万元放到了桌上。

村长哈哈一笑，把钱揣进衣兜，抓起笔在唐大事先拟好的合约上歪歪扭扭地画上了大名。

和村长偷偷签了合约后，村长儿媳的肚子就成了唐大最最关心的事儿了。可一年过去了，她的肚子一点儿也不见大。唐大急了，就去找村长探听情况。

村长说：“你急啥？我还盼着早抱孙子呢，可这事儿，我得问问儿子呀。”

终于，村长对唐大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早要孩子，还在避孕呢。”

唐大一听就急了，说：“这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吗，那三万元钱存在银行里，一年不少利息呢？”

尽管唐大满肚子的牢骚和埋怨，村长儿媳的肚子就是不见鼓起来。

又过了一年，就在唐大对“肚子合约”逐渐失望的时候，村长儿媳的肚子却突然大了起来，而且大得出奇，像怀了多胞胎。唐大高兴得不行，暗暗地算了一笔账，按全村每人五十元的礼金算，自己收入几万元不在话下。他想着想着，竟手舞足蹈起来。村里人见了，都暗地里说唐大神经坏了。

就在村长儿媳生产的那天，村长却因贪污受贿被上级撤职查办了。孩子满月那天，唐大满怀侥幸，一大早就守候在村长的家门口，可等到太阳西沉，也没见一个前来道贺的村里人。眼瞅着自己的票子打了水漂，唐大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起来：狗日的卢大脑袋，你可坑死我了！

田泽宇荐自《小说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