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喜雨

一

公司办公室有五位小姐，堂皇的职务背后，常做出见不得阳光的事——这是王总的主意。公司急需贷款，在与某银行的江行长第一次小宴时，江行长偏偏看中了陪酒的丁萍。丁萍已是王总的人，但江行长不知道。

隔着门，我听见下总与丁萍在进行第五次“谈判”。

“萍，我现在骑虎难下。在这时候，你不帮助我，还有谁能帮助我？”

“那是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社会就是这样，你不这样，行吗？范蠡将西施献给吴下，也是万不得已的事。萍，我求求你，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事业，你就答应我这一同。”

“康，你真糊涂，我丁萍已是你的人！”

“可是，他指明要你……”

“……”

“求求你，现在就看你了！答应我吧，就这一次。”

“……”

“只要我心里知道就行了。”

二

丁萍扶着江行长进了305室，随着“砰”的一声门响，王总像被针扎了一下。一刻钟后，我扶着王总下楼，服务员都以为他醉了。其实，他没醉（仅喝了一杯酒），只有我知道他怎么了——要是换了我，我也会这样痛苦的。我将狼狈的王总送入车里。

车了驶出喜洋洋大酒店的停车场。往北一段路，便是没有围墙的公园。在此春风沉醉的夜里，公园罩充满了诗意。在朦胧而柔和的灯光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走动。

我将车子拐入浓荫里，想下车陪王总散散心。此时，王总“醒”过来了，枯坐着，并不时地出着粗气。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换了准，都那么想。我知道此时任何安慰都是多余的。我将一支烟点着了，递向他。他接了，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不知道，如今这社会，人，穷不起啊！”

在应聘之前，有人告诉我，王总是穷苦出身，创业前曾收过儿年破烂。

王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可是，人有了钱以后也……”

王总喑默了。我陪着他吸烟，我知道，他希望这令人痛苫的夜快些过去。

三

十天之后，公司得到了江行长的五百万元贷款。那天，我一到公司，王总便用拳頭擂了我一下。我知道，那件大事妥了。

“炸倒了！炸倒了！”

他兴奋不已，并向在座的几位心腹表示：今天中午在喜洋洋大酒店庆贺一餐。

在行政部，我没有看见丁萍——丁萍为公司立了大功，这几天肯定是特准休假。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仍不见丁萍。一问行政部经理，才知丁萍已经辞职回老家了。翻阅工资单，“丁萍”的名字果然划掉了。细一打听，方知王总甩给丁萍五万元后与她分手了。理由：她不配做他未来的夫人。

一次小宴，我趁着酒力为丁萍抱屈：“你那样做，对得起她吗？”

王总给我斟满酒以老板的口气说：“作为老板，我办事，眼光从来只向前看。”

“要知道，丁萍是爱你的！”

“……”

“我看得出，你也是爱她的。”

王总优雅地呷了一口酒说：“她爱我吗？可是她进了那间房就不是丁萍了。”

我一听这话，感到面前这位儒商原来很阴险。

“那还不是你叫的！”

“是吗？”

“还有，你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

“我说什么了？”王总笑眯眯的，再次以老板的口气说，“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当老板吗？告诉你，老板就是这样炼成的！”

吴德宝荐自《微型小说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