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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冻

2014-05-03符浩勇

椰城 2014年10期
关键词:女模特摩托摩托车

■符浩勇

解冻

■符浩勇

1

腊月廿三,进城打工的月兰回到家的时候,丈夫李旺正在数落猪苗挑食,没注意到月兰的脚步。月兰进门时,就装出不悦,说:“你好像不欢迎我回来?”

李旺抬头盯着月兰丰腴的身段,说:“看你说的,我都盼你整一年了!”月兰撂下行李,抛着媚眼说:“那你盼我回来干什么呢?”李旺的脸一热,说:“廿五日,你爹生日!”月兰本想逗丈夫说些亲热话,这会未免扫兴,她嘴里接话:“我不回来,我爹生日你就不能去吗?”

李旺没答话,只说:“你回来了,你去好啦?”月兰听着觉得奇怪,想,李旺在村小学当校长,他那脾性不至于同她爹闹出什么别扭。

吃晚饭时,月兰特地给李旺倒了一杯酒。那是她从城里带回来的。李旺说:“你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喝酒?”月兰用眼睛缠着他:“不会喝也要喝,喝了你好我也好!”李旺会意终于笑了。月兰又说:“明早,给我爹也捎些特产。”听月兰说到她爹,李旺仿佛一下子没了情绪,“要带你带去好了。”

月兰愣住了,断定李旺一定与爹闹了情绪,想追问,可她知道李旺有股犟性,他不愿说的话,就是撬动他的牙也不会说,他只有到小学站在讲台上才会滔滔不绝。转念又想,自己出门打工快一年,刚回来不便扰拌团聚的氛围,就不再问。

天断黑,月兰就清清爽爽洗了澡,上床去,嗔话:“天冷,早些睡吧。”说罢盖上棉被,却将一条白亮亮的长腿展露在外边。

李旺猴急,跃上床,就往被窝钻。月兰热烘烘的身子猛地拥过来,说:“早睡早起,明天还要到我爹那去。”听到这话,李旺像被泼了冷水,激灵一下,陡然挣开了身。月兰的手顺着他肚子往下滑惊讶地说:“李旺,你怎么啦?”李旺顿然成了哑巴仿佛呼吸都憋住了。

月兰知道李旺的变化与爹有关系,愠恼地说“你是怎么啦?与我爹有天大的仇呀?说到他,你怎萎靡不振?”李旺似乎也不悦了,扭身睡去。

月兰愠怒了,想吼,终还是忍住,泪水往心里咽……

2

春燕在村小学里当教师,有时孩子们静下来在教室里写字,她就会望着窗外远处的出山的坳口发呆,想象着丈夫在山外打工的生活。

晌午时分,春燕刚刚把孩子们送走,就见进城打工的丈夫领着一男一女回来了。前年,县上把柏油路延伸进了村里,通往镇上的路好走了许多,但还是难得见到外边城里的人来。倒是村子里的人拼了命地往外走。

男的四十来岁,瘦瘦高高的,头发留得很长一副艺术家派头;他的上身套了件有七八个口袋的马夹,脖子上挂了个照相机,镜头一摆一闪的女的二十五六,白净高挑,丰乳肥臀,跟从画里走下来似的,显得妖艳妩媚。

丈夫指着那个男的说,这是大摄影师。春燕又看了那个姑娘一眼,摄影师马上说那是他请来的模特。春燕忙说快让客人进屋。

吃晚饭的时候,春燕听丈夫说,才知道他们是来山里采风摄影的,要参加什么全国性大赛。

摄影师对着女模特那张姣好的脸说,你得马上进入状态,开动你的想象力!明天就可开拍!争取年前拍好。

女模特打了个哈欠,忽然跑到摄影师身边,嘀咕了半天。摄影师点了点头,女模特就朝春燕走过来。

春燕不知她要干什么,笑吟吟地看着她。女模特说,嫂子,我有个创意,想扮个乡村教师,这些孩子就当是我的学生。

春燕点点头说,当然好啊,就让孩子当你的学生。

女模特接着说,我的摄影取名叫“守望”。

春燕有点不明白,什么叫“守望”?

女模特说,我也说不清,到时你就知道了,你和你的学生只要配合好就好。

3

腊月的清晨,寒气刺骨的冻人;贪睡的日头还未出山,东天刚依稀见到鱼肚白,旷野里农家人的鸡啼声呼应着的时光,许发爹已捡回一担满满的粪便,回到院子外的粪池边。他裹紧外衣,望了一眼院子里儿子茂荣独睡的小屋还悄无声息,他咕哝道:“夜里尽乱窜,现又睡到日晒屁股了!”

他老伴走得早,一儿一女靠他拉扯成人。前些年,承包的田地转买出去了,是一家公司要在村边建工厂,看中他那块毗邻地的;开始他死活不愿意,惊动了县里领导,他故意抬价拒绝,最后厂方狠下心,按每十年分期付款,每亩地一万五千元成交。这对他来说可是天价,按最好的年景也不会这样的收成;但合同签了,钱拿了,土地却丢荒了。那年儿子高中毕业,他本指望儿子早成家立业,茂荣却跟随老乡去打工,一走就是半年。去年还被风雪挡搁在途中,而年前尚未进腊月就回村来了。回来后却整天在外头瞎忙着什么,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他早就有许多话要对儿子说了,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连许多日子,他总是阴着脸闷着心事。每天夜里在院里坐了大半宵,才回屋睡去。他不知道儿子夜里几时回来的。他弯下身将粪便倒入粪池里,却有一个轻柔的声音问他:“许发叔,茂荣他出门走了没?”

他抬眼见是村上张寡妇大女儿明花,低下头咕哝道:“走了。”

明花未读完高中,说是回村帮衬她娘,却跑县城美发店去学剪发。都说现在城里的美容店跟过去的青楼红院差不多,现在这世道,只要有钱,女人什么事都肯干。她起得这样早就来邀茂荣,莫非已有什么勾搭?再晚,或许就……他望着明花轻盈远去的身影,丢下畚箕,悻悻地走进庭院。

他背着手,走到茂荣独睡的小屋门前,做出准备闹腾的样子,一瞧门已挂锁,陡然转过身,火气上来了,嚷道:“昨天才上街,夜里又乱窜,什么时候又上哪去了?”

闺女二凤离开了和暖的被窝,边走边整梳着辫子,走向残缺的柴草堆,准备择柴做早饭。他冲过去粗气地说:“你——”

“爹,你怎么啦?”二凤掂不着爹生气的原因。

“告诉你们,我还活着,就得听我的话……”

“哪个不听你的话了?”

“那还有谁?”

“爹,你拾粪不在,哥同我说了声,就赶到县城去了。”二凤轻声柔气。

他不想把事捅大,就忍着,叹了一口气。

4

入秋的时光,传涛的生意就开始出了问题,资金周转不动了,生意一落千丈,临到年关旺季,竟然一天也不开张。他的锐气好像在金钱面前一下子衰竭了,连夜里做爱都抬不起头来了。

他打算将摩托车卖掉。摩托车看起来也有八成新,已经骑了一年多了,摩托车的两个镜子在阳光下发着亮光。心里根本不想卖掉它,摩托就像他的情人一样,他离不开它。

介绍给传涛卖摩托的人是一个同乡。同乡让传涛把车骑到他家里。原来同乡是想把摩托卖给他的一个亲戚,他对他亲戚说:“这车还没磨合好,还没出过力,性能也好,进口发动机,买的时候八千多,你要是看着行,就把它买了。”传涛犹豫着不想卖掉,卖掉它他的生活也不方便了。

临来的时候,妻子嘱咐说:“最好卖掉它,这样资金就能周转动了,以后生意好了,咱在买踏板摩托,大架子车不时兴了,只有土包子才骑大架子摩托。”他觉得妻子说的也对,但心里并不甘心卖掉它。

同乡说出了一个公道价格,传涛也不好意思抬价,糊里糊涂就答应了,还让了人家二百块钱。连行驶证都给了人家,才接了卖摩托车的钱。那些钱好像本来就该属于他的,他的手有点抖,不停地数着钱。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钱揣在里面的口袋里。他像泄了气的皮球,底气仿佛一下子没了,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八拍。

同乡连忙弄了几个菜,拿了两瓶酒,喝上了。喝着喝着,传涛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妻子说:“我在外面给朋友过生日,晚点再回来,摩托卖了吗?”传涛喝得也有点醉了,“卖了,我正在喝酒呢。”妻子说:“少喝点那猫尿,别找事。”

传涛又回到桌子上,他的情绪起了变化。妻子在外面又耍疯了,她最近有点酗酒,情绪也不好。他好像掉下了深渊似的,感到了绝望,陷入了困境。

喝个差不多的时候,传涛要走,他起身去推摩托,已经坐在了摩托车的座位上了,正要踩发动杆,突然意识到摩托已经属于了别人,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羞愧地停了下来,向地上猛地吐了一口痰,突然射向了摩托车的一个前轮子上。

5

月兰爹生日这天,月兰拗不过李旺,就独自到她爹家去。

月兰先见着娘,就说:“李旺闹肚子,来不了。”没想到,娘说:“我知道,李旺没闹肚子,也不会来。”月兰说:“娘,你怎么这样说?”娘叹了口气说:“你不在家,李旺已整半年没来了!八月中秋托人捎来月饼,他没来;上月,你爹病了,卧床五六日,料想他会来,却还是不来。”

月兰疑虑地盯着娘,越发糊涂。娘又说:“李旺端阳节那会来,与你爹多喝了些酒,你爹留他过夜,同你爹睡,没想到,第二天,你爹说,天没亮,他就走了。”

母女说话的时候,爹走过来了。月兰正想问李旺的事,没想到爹却劈头就说:“你还知道回来?没有人整一年没见人影的?”年上,月兰去打工,爹不同意,是李旺说服爹的。爹说,李旺一个男的在家不容易,有空就回来;可出门去哪由得自己呀,她打工的那家公司有三个分厂,她营销辗转在三个小城镇之间,脱不开身,就嘱李旺暑假去找她。可李旺在假期要给毕业班补课。再后爹来信说李旺病让她回来,她追问李旺知道是假,就索性不回来。

如今对着爹,月兰一时无语。还是爹说了:“过了年,你还去打工吗?哪有颠了一年没回来的?”月兰犹疑一下,说:“还去的,去打工挣的钱比呆在家多得多……”

“钱钱钱,你眼里只看见钱,李旺一人呆在家不容易,你应多想想他。”爹嗓门很大,打断了她的话。

“李旺在家陪着村小学的孩子们不是好好的吗?莫非他背地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让爹知道了?月兰倔劲了。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疑!”爹驳道。

“肯定有!要没有,娘说,那天夜里天没亮,李旺怎么就走了?以后半年也没来看你老,今天他也死不肯来?”月兰将心里的疑问倒了出来。

“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只管你自己,哪会顾得别人?”

……

6

星期天,学校放假。按照摄影师吩咐,春燕让孩子们跟着她爬上大山的坳口处。她扭过头对孩子们的班长夏蚕说:“这个阿姨现在是你们的老师,你们要听她的。”

女模特摸了摸夏蚕的脸说:“好孩子,你们要大胆想象,跟着阿姨入戏。”

夏蚕说:“入戏?我们要唱戏吗?”

女模特说:“不是的,是这样,阿姨从大城市来到你们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教你们念书,跟你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现在,阿姨要走了,翻过这座大山,那边就是进城的路了。阿姨要走了,你们舍得吗?”

夏蚕忽然笑了:“走就走吧,你又不是不会走路。”

孩子们也跟着笑了。

女模特脸色就变了:“瞎起哄,怎么能这样说呢?阿姨要走了,你们应该很留恋,拉着我的手,眼里闪着泪花嘛。”

夏蚕说:“你不是老师,我们不会流泪的。”

女模特一跺脚说:“急死了,不知道这是在摄影吗?这又不是真的,你们就不能假装一下吗?假装我就是你们的老师,假装你们很爱我。”

夏蚕做了个鬼脸,扭着屁股走了走说,假装是个模特。

孩子们又哄地笑了。春燕也想笑,又怕女模特不高兴,就忍住了。

摄影师急了,在山坳边走来走去的,忽然招招手把女模特叫过去,粗着嗓子说:“你这是面对一些七八岁的孩子,他们不是大人,明白吗?你要学会引导,引导孩子们!”

女模特一甩手说:“怎么引导,还怎么引导,这么野的孩子,我是没办法了。”

摄影师摇摇头,蹲下身对夏蚕他们说:“你们很爱你们的老师吧?”

几个孩子点点头:“这还用问吗?”

摄影师忽然说:“可是你们的老师要离开了。”

夏蚕就急了:“你骗人。”

摄影师说:“我没有骗你们,你们的老师太优秀了,教育局决定把她调到城里的学校去教书。今天,我就要把她领走了,你们舍得吗?”

春燕没想到摄影师会这么说,她心里好像被揪了一下,好像真的要离开孩子们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根本离不开他们。

开学那阵子,她还盼着有谁能顶替她,那样她就能把他们托付了。她甚至劝过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姑娘,说她要进城给丈夫做饭去了,你有文化,你办个班吧。那姑娘说挣那么点钱,还不如开个小卖部呢。她有点失望,可想想也是,她不是也不想干了吗?自己都不愿干,还怎么能强求别人呢。现在,她却觉得再也丢不下他们了,只要有一个孩子在,她就得留下来。

“老师,你不能走!”夏蚕他们忽然哭出声来。

春燕伸出手,想把他们一个个都揽进怀里,可是,又觉得手臂太短太短了。她望着眼前浩浩莽莽的大山,山上曲里拐弯长着的山林,忍不住肩膀一颤一颤地抖动起来,她怎么舍得离开他们呢?

“你们都别哭,老师不会走的。”春燕说。

这时候,摄影师已飞快地按下了快门,咔咔嚓嚓拍了几下。

7

许发爹抽过多半辈子的草烟,前些年害了肺病才狠心戒掉的。村上不少老头烟瘾大,得了病想戒都戒不去,没想到,他竟发现茂荣同闺女二凤买回三杆雕花烟筒,儿子他却……他本想在晚饭桌上就烟筒的事数落儿子一顿,可茂荣吃过晚饭一溜身又出去了。

他抑压不住火气,冲着女儿嚷:“好呀,你们兄妹长大了,就串通来骗我,他怎就有事,就不兴同我说。”他像受到什么屈辱的伤害,气得喘不过气,“你说,你哥是何时染上烟习的?他和那个明花迟早不会干出什么好事的……”

“什么,我哥他哪里抽烟?”

“你还嘴犟,当我不知道,你们买了三杆雕花烟筒?怎么了,我得过肺病,你们就忘了?……”他的嗓声在提高,引着赶早学的顽童来围看。院外,还有汪汪的狗吠。

二凤明白了爹生气的缘由,赶跑围看的顽童,说是没见过你爹骂你吗,转身就对爹说:“爹,你误解我哥了,他买那只烟筒不是他用,是明花姐从科技报上知道,那种烟筒能过滤尼古丁,才买来让犟伯一试,还好哩!”

二凤见爹缓和了神色,接着说:“开春后,我哥去打工的那家工厂歇业了,明花姐联系原先村边买我们那块地的厂家,意欲参股投资在村边办沼气储备公司,哥说办成沼气储备公司,往后做饭就不用柴草了……哥是怕说了,你一时不同意,才瞒着你,今早他们又跑县城去洽谈合同了。”

他盯着女儿像遇见陌路人,好半晌才喃喃地说:“谁说我不同意?那块地终究派上用场了……我怎就会不同意?你、你们看我就……”跺跺步,就回屋去。

日头斜斜地爬上来了,照着许发爹瘦长的身影,二凤搂起柴草感到了一阵暖意。

8

传涛喝得烂醉,同乡重情义,开摩托车把他送回家,他迷糊糊地开了家里的大门,一下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瘫地如泥。

母亲从内屋出来,冲着他叫,他才吃了一惊,母亲颤颤巍巍地下来,“你喝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老伴哪?”

他隐瞒说:“她和朋友过生日,过一会就回来。”

母亲说:“刚才,我怎么没听到你摩托车响?”

他对母亲说:“娘,我把摩托车卖了。”

母亲说:“你遇到了什么难处呀?”他对母亲说:“娘,没事,你放心吧,你睡觉去吧。”母亲给他倒了一杯绿茶,就回屋去了。

他一下子把口袋里的钱,抛撒在客厅里,彩絮一样的飞。他突然看到一个废旧火花塞躺在客厅的窗台上。

那是去年的春天,他和女网友去桃花峪旅游。

桃花峪离这个小城不远,来到桃花峪,他被当时的桃花所打动。远远就望见绯红一片,粉红色的花朵攀上枝头,好像云霞万朵。有的像楚楚动人的仙子,有的粉黛吐艳,有的娇艳欲滴随风起舞,有的娇柔似芙蓉。桃花绚烂着,含苞着……他俩徜徉在花的海洋之中,感觉到春天的美丽,生命的复归。中午的时候,他俩在小酒馆里喝了点小酒,就在附近的旅馆睡在了一起。

回来的时候,女网友非要骑摩托试试,半道上,摩托熄火了,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他推着摩托推了三里路,来到一路边的维修铺,才知道是火花塞坏了。

起雾里,一切看起来都朦朦胧胧的。忽然,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接听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还有老伴的吵闹声,就是不说话。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当中,是不是老伴也有了外遇。他胡乱地想着也许老伴正在和别的男人在鬼混。他无法想象着老伴和那个男人在电话机旁的样子。

天亮时候,老伴把摩托车又赎了回来。他看到他那位同乡开着摩托驮着老伴回到大门口,也没进门就走了。

摩托车在阳光下,显然像洗涮过一样,闪闪发亮。

9

过了年,月兰又出门去打工,李旺送她出门。

月兰又问起年前年后追问的话题,没想到爹赶到家里来了。李旺见着爹,脸孔一下红到脖子慌忙借口去了卫生间。月兰说:“爹,你怎么来了跑了这么远的路。”

爹沉吟一下,说:“你就是不听劝,我说过多少回,你还要出门打工。有件事要告诉你,本来我不打算说的,你不是总问,李旺那夜为何天没亮就走吗?”

“为什么呀?”月兰的疑问卡在嗓门上。

爹四处张望一下,压低声,说:“那晚,李旺同我睡,做梦以为我是你,就爬到我身上去了唉——”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月兰一下子傻站一边,行李从手上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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