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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幸福

2014-04-22寇建平

中国周刊 2014年4期
关键词:长岭宝鸡

寇建平

中摊路,菜市场。这个位于宝鸡渭滨区的早市,人头攒动,买卖人语。

菜色清灵,人则散淡闲舒。问问菜价,聊聊家常,顺手买上两根葱、三头蒜。同是早市,少了大城市“搓堆了,搓堆了”的呼唤,也没有城管的催促。

这个自发形成的早市就在渭河边,一片大楼后面的狭长地带。

张大爷背着手溜达了几圈,看着菜市场中出现的背着相机的我们,很好奇:“你们是哪嗒的?”

这个有着浓重宝鸡口音的老人是山东济宁人,“三线”建设的时候从山东随着工厂落户到了宝鸡。

“这里的老三线很多,大多已经退休了。”张大爷很乐意说起那段往事。

那是一场“报效祖国”的运动。

难以承受之重

1960年代,国际局势紧张,中国周边战火不断。当时,中国主要的工业70%分布在沿海大中城市。为了备战备荒,国家在第三个“五年计划”里提出,全面重点抓好“三线”建设。

所谓三线,是从地理上划分的:沿海地区是一线,中部地区是二线,西部纵深地带是三线,涉及13个省和自治区。“三线”建设从1964年至1980年,共投入2052.68亿元,几百万工人、干部、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和上千万的民工建设者,从故乡出发,来到西北。

“三线”在当年是一个隐秘的词汇,从未出现在公开的报道中,甚至连具体的通信地址都没有,对外,每个工厂只有一个经过编号的信箱。那时候,43、41、38、71等信箱号,是宝鸡人耳熟能详的称呼。

地处西北重要节点的宝鸡,是“三线”重点建设地区。

“当时在这里的都是央企,苏联援助的154个项目,其中就有三个落户宝鸡。”以“宝鸡人民的老长工”自居的宝鸡市常务副市长张敬原,在接受采访时说。

又封闭,又完备,是所有“三线”厂的共同特征。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到技校,都可以在工厂内部读完,不出意外的话,很多人之后进入车间,所有看到的人都是熟人。

对于本地人来说,这些只有代号的企业,神秘得令人羡慕。很多年里,本地人都是以一种对待客人的眼光来看这些外来户。这里的企业和这个城市以一种彬彬有礼的样式和谐共存。

宝鸡烽火的通信设备广泛应用于国防通信,产品远销东南亚、北非及欧美等国际市场。宝鸡钛业长时间以来一直为我国的军工航天服务,从原子弹爆炸,到神舟系列、嫦娥奔月,都有宝鸡钛业的贡献。

“每次发射成功,我们都会收到相关单位的贺信和感谢信。”宝鸡钛业宣传部长说。

而军工企业和宝鸡真正的融合,始于军转民。

43号信箱的长岭集团是全国军转民典范。1986年,意大利阿里斯顿电冰箱生产线落户宝鸡,长岭人仅用一年多时间,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技术引进和生产线建设,并将一个军工企业发展成为全国无氟冰箱产量最大、品种最多的生产和产品开发基地,业界排名跻身前五名。1994年5月,陕长岭股票在深交所上市,将企业推向了辉煌的顶峰。两年后,长岭年产值达到 17亿多元。那时候,许多到宝鸡办事的人,都点名要住长岭宾馆。前来拉冰箱的车在清姜路排起了长龙,手持各种条子前来购买冰箱的人,更是应接不暇。

厂子红火了,承担的社会责任也就多了起来。为挽救陕西家电产业,长岭临危受命,与黄河机电有限公司合并组建长岭黄河集团公司。合并之后,黄河主营业务仍继续亏损,而长岭的效益也急剧滑坡,最后不得不破产退市。

长岭是宝鸡人心中的一个结。

“观念上还是趋于保守。毕竟是一个欠发达城市,差的就是观念。每一次思想解放传到宝鸡来,声音就已经很弱了。”张敬原说。

与长岭同命运的,还有宝鸡烽火。它的军转民产品也曾经享誉一时,录音机、收音机、对讲系统都是全国领先。

“如果烽火还活着,谁敢说我们没有和三星、苹果一样的手机?”宝鸡工信局规划科科长张静一说。

同时期的其它军工企业,也承受着转型之痛。而与此同时,宝鸡的本土企业迅速崛起,宝鸡卷烟厂、西凤酒厂等应运而生。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民营企业始终没有成长起来,从一定程度上消弱了城市经济发展的活力。

“这种体制对宝鸡整个的工业发展造成了思想上的羁绊,特别对非公经济的发展阻碍更大。”张静一说。

舞动明天的翅膀

经过几十年的建设,宝鸡的变化令人赞叹。

事实上,宝鸡从2006年开始,获得荣誉不下50项:中国西北最宜居城市、西北唯一全国绿化模范城市、中国人居环境奖、中国十大生态宜居城市,等等。

“对于绿化,历届政府都倾尽全力,才有了今天的面貌。”宝鸡主管宣传的马鲜萍部长说。

工业,特别是重工业,与城市环境美好似乎是一对矛盾。从2009年开始,宝鸡政府对重工业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调整。

“高污染、高排放、高消耗的路子走不通了。”张敬原说,“我们确定了三个战略:发展新型产业,发展新型材料,坚持生态优先。”

宝鸡拥有最先进的制造业、最完备的配套能力、最顺畅的物流渠道,缺乏的就是大品牌的引导。

“现在是满天星斗,就差月亮的引领。”张敬原说。

吉利集团是宝鸡“披星戴月”的重要产业组成。作为新型产业标志的吉利汽车入驻宝鸡,年产20万辆,300亿以上的产值。

张敬原介绍说,汽车工业产业链长、关联度高、就业面广、消费拉动大,是宝鸡工业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未来将以蔡家坡新型工业化产业示范基地为依托,加快推进吉利汽车产业基地项目建设,力争到2020年建成千亿汽车产业集群。

据说,李书福在前来宝鸡考察的时候,对宝鸡的工业配套大加赞赏。“而且房价很低,企业成本肯定会减少很多”。

对新材料产业的发展,张敬原介绍说,将利用宝钛集团自身优势,加快构建千亿钛及钛合金产业,采用市场化的运作方式,吸引全球愿意从事钛产业的企业来宝鸡投资。

“钛及钛合金产业是我们最具特色、最有优势的产业,产业规模居全国之首,省政府决意着力打造‘中国钛谷。”他说。

“我们提出一个口号:工业城市里面,生态最美;在生态城市里面,工业最强。这是我们的目标。”张敬原说。

宝鸡是陕西省除西安之外的最大城市。国家对它的发展定位是:建成百万人口生态园林特大城市、经济区副中心城市、区域重要的交通枢纽、国家新材料研发和生产基地。

“我们做事情,一定要考虑长远。比如绿化,每一年的力度都很大。我们城市的建筑物都可以抗八九级地震。我们做工程,从不赶时间,不献礼,要做成今天的精品,明天的文物。”张敬原说。

管理者的理性,是城市的幸福。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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