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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出没

2014-04-04杜鹏霄

延河·绿色文学 2014年2期
关键词:套子小华草丛

杜鹏霄

小华出得门,没有朝别的方向去,竟直朝村后的山里走。山离村子不远,可是沟大林深,也不常有人出入,倒是那些野物,时不时地从山林里走出来,窜进村里,见着便宜,随口叼了,有时还吃个大饱,又进山去了。里边最多的是野猪、黑熊。野猪常成群结队,将那种在半坡上的庄稼拱个一塌糊涂,然后扬长而去;黑熊则不然,猛不丁从草丛中冲出来,发声喊、扑到眼前不是被抓伤了脸,就是被撕烂皮,血丝糊辣,好不可怜,村子里常有这样的事发生,脸皮不全的,牙齿露在外边的,叫人看了怪难受。黑熊有时行走在前边的坡下头,人走在这边的坡下头,人和熊走着走着到了坡头,对了脸,熊一声吼,人一声叫,人向后跑,熊向前撵,不是人被熊抓伤了,啃了背腿,就是撵到树上,人抱着树,熊在下边啃着树,三下两下,树倒人倒,熊就将人啃了,常是惨叫一声,命就没了,好一点的人捡了命回来,可就是肢体不浑全了,不是少了胳臂就是断了腿,头皮也揭了,惨状目不忍睹。村里有人见过,那只肚皮下有片白毛的黑熊,伤的人不止一个了,村里人一提到,心里就发狠发颤。

前些天,小华舅舅和小华在深山里下了一个套子,就是想将这只黑熊套住,不让他再祸害村里人了。昨天看了套子还原模原样,今天看看是不是套到那只熊了呢?

小华连脸都没有洗,出门就一路走了去。早上的山里空气很清冷,草尘上还结着露珠,风一刮,随风摇晃,太阳一照,亮晶晶的,山风吹来,有一股潮湿的凉。小华不时地将手伸到高高的灌木稍上,让梢上的露珠将手打湿,而后放在脸上,三下两下搓搓,觉着脸的确被搓净了,垢甲离了皮,这才不伸手了,就一路小跑着向下套子的地方走去。

小华穿着胶鞋,是前些日子才从镇上买来的,花子还没有磨掉,很有弹性,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山里的鸟只顾自己大声地叫,水也在欢快地流,只见小华的人和影子在小路上飞快的走,却听不到鞋底的磨擦声。这使得小华很惬意。穿着这样的鞋在山里来回上下奔跑,就像麻羊那样欢快了吧?

套子下在黑熊常出没的路上,黑熊是不知道路上设了机关,而人却能知道,小华和舅舅在下套的地方做了个记号,每当村里人路过这里时,一看到这个记号,就会谨慎的绕开去,不会受到夹子的伤害,而熊则会被夹在套中,等待的是被屠杀的命运。

村里人常用这种办法。在山里生活,没有这点手法,是不能指望好好过日子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渔民能结网,山民会下套是不同环境下的不同分工,很有一点天然性的区别。

套子前并无动静。

小华失望地想,又是没套着,套着了的地方,一定是有挣扎的样子,远远望去,下套子的地方风平浪静,说明套子还在那里,可是套子上却没有熊啊。看到这情景,小华的一股失望情绪悄悄爬上心头。但脚步却没有收住,一边走一边想,万一要是套了啥呢,走近了看,也许有收获呢?

小华意外地发现,在矮树丛的背后,是一片狼藉的草滩。绿草和矮树被狠狠地压倒地上,有的断了,有的倒伏着,再一看,套子不见了,那粗壮的铁链子被挣断了。小华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着身子,想仔细看看,结果,结果是链子断了,夹子不见了,周围未见有什么动物卧在地上,屏住呼息听着,也没有动物的喘息声——在这方面,小华是很有经验的,如果被夹住的黑熊一定会喘着粗重的呼吸作最后的挣扎——小华这才走向套子跟前。

血和被折断了的绿草树枝狼藉一地,下套子的地方,被啥东西猥出一个小坑,一滩紫红色的血渍落在下套子的地方。小华立时明白了,套子套住东西了,一定是一只熊,那熊拚命的挣扎着想从套子中挣出来,将铁链子挣断了,血也挣出来了,套子却没有掉,一直夹在腿上跑了。

什么时候跑的呢?小华俯身用手一探,血还没有彻底凝结,小华知道熊没有跑远,是时间不长才走的,要是按时间推算,走不过二十里,一路小跑就能撵上。可是小华赤手空拳,怎么撵呢?撵上了也无济于事,枪放在房子里,没有在手上,与熊搏斗,得拿上武器才行。

小华仔细地察看了地,见一缕细小的血渍落在草尖上,轻轻地摇曳着,成一条不明显的血线向山里边去了。没问题,这是熊留下的痕迹,顺着这条线寻去,一定能追到这只被套了却又跑了的熊。

小华折身向家跑去。

他要将存放在家里的枪拿出来,装上弹药,再来这里。

他要将这情况告诉舅舅,二人一同将这个猎物逮住,圆了甥舅的套熊梦。

舅舅大树扛起枪就和小华走了。在大树看来,受伤的熊是走不多远的,它带着伤,腿上还带着夹子,步履沉重,能走多远呢?顺着它流血的路一路寻下去,定能找到它的身影。但是,受伤的熊不是好撵的,要是发起脾气来,也是很要命的。前村的王大闷,砍伤了一只熊的嘴,那熊疼得疯狂大发作,将大闷家前的一片竹林用爪子全拔掉了,这事传闻开去,多少人听了目瞪口呆,都说这家伙真是不好惹的。

小华、大树很快来到下套子的地方。大树比起小华来,太有经验,蹲在草丛中,拨开草,仔细地察看熊的血渍,不错是流了不少血,断了链子的套子,被熊拉着,在地上划出一道细印子,向着深山里边跑去了。大树心里暗暗好笑,看你跑的快,顺着你的印子,任你跑到天尽头,都能找到你。

大树对小华挥了一下手,俩人向深山里走去了,一边走一边察看黑熊留下的印子,这样不至于追不到受伤的熊。

血渍和夹子在地上划的印子,在山的一个小岔口,向里边那条路走去了。大树是熟知山里路径的,熊走到一条陡峭的山顶去了,那个地方是很难行走的,弄不好,一失足,就会掉到深深的峡谷中,“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是熊走在这样的山路上如履平地。那山势蜿蜒着,绕了一个大弯子,向右边拐去了,正好与三叉口右边的一条路相会了,熊再怎么跑也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肯定要走到两条山路相交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守候受了伤的熊,一枪将它毙了,是最好不过的机会和地理环境。

想了一会,大树有了主意。

大树在小华肩膀上拍了一下,脸上露着自信的微笑,说:“小华,不如这样,咱分头行动,一个人跟着熊走,一个人从这条路抄过去,两头夹击。熊回过头来,跟在后边的人迎头一枪,摞倒它,赶到两路口,瞅准机会干掉了,毛了皮了、胆了肉了,都归咱用了。”

小华看了一下陡峻的山势,说:“对,这么办,我跟着熊吧。”

“我抄道走,不管谁见熊露了头,就开枪打死它。”大树说。

两人分手,各走一边,临分手时,大树还不忘告诉小华,发枪要快,要准、瞅准白毛那地方,只要一枪,命就给它要了,小华“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小华脚底生风,胶鞋又很带劲,加上这样的山路走惯了,啥样的险都不怕,要担心的是,怕狗熊藏在哪棵大树下,哪个深坑中,一跃而起,扑将过来,猛不丁的,慌忙中开不了枪,那可是要命的事。小华知道其中的凶险,但更知道这只黑熊受了伤,带着夹子,即便是猛不丁冲出来,也不会太多快太多猛,按说,听到响动后,叩动扳机的时间还是有的,能不能打到白毛处很难说,凭经验,枪弹射进那片白毛处,是不成问题的。

小华迅捷而灵敏地向小路上攀去了。

小路很难走,只容一只脚宽大的尺度,麻羊、羚牛在这样的路上行走都得要打趔趄。但小华生在山里,似乎对这样的山路早已很熟悉, 早就练就了飞沿走壁的本领,快步地跟了上去。

血渍滴滴地洒在山石上,草尖上、树枝上,被套夹挂断了的碎枝掉在地上,有的连在枝头上,小华不管怎么说,顺着这条线路一路追去。他摸摸枪,看看枪机是锁的还是开的,未见黑熊时枪机该是锁着的,见有动静,只是一个迅速的小动作,锁开了枪弹就能发出去。这一动作,小华是再快不过了,多年了练的就是这一着。

大树快步地向深山里跑去,这条小路是傍着条小河的,河水哗哗地响着,蝶飞蜂萦绕,花红草地绿。但这一景观,大树早已看惯,也顾不得看上几眼,大步流星地向里赶。

河水到了路的尽头,钻进一座洞子里不见了,路也拐到了一个山脚下。从这个地方走上去,正好与小华走的路相遇,如果熊走的慢,大树可以埋伏在相交的路上,支好枪,等那熊过来时,一枪将那熊击倒,就算大功告成了。自然,熊给小华和大树带来的不菲收入也该两人分享了。

大树踏上了通往山坡的路径,一边走一边思忖,熊的皮厚啊,在山岩上跌撞,在树杆上磨蹭,在沙地里打滚,练就了一身厚皮馕,枪弹打不透,自然一枪不能致命,反会激怒了熊,一个前扑,可就到了眼前,不是死就是伤。要打就打心脏处,心脏在哪里?就在前腿相交的皮毛处,心脏就在这两腿相交的中间后边位置,这个地方的皮毛比身上的薄,瞄准这片白毛,一枪打过去,弹头穿过白毛,贯通熊皮,直奔心脏,砰地一声,心脏炸裂,狗熊再咋也翻不了个。

这样的思路,立刻在脑中划成一幅图景,枪声响了,在山谷中激起很大回声,那只带伤的熊,被枪击中后高高地跃起,来了个前扑,并且大吼一声,重重地落在地上,还压倒了一片荒草、几枝树枝,那心脏里迸发出来的血,如喷射的岩浆,向外喷发,那腥热的血点子,喷到自己脸上糊住了双眼。多么血腥的场景,多么壮观的场面,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脚一绊,才知自己正想得美,把即将发生的但还没有发生的场景,变成了幅图画,在脑子里面晕化开来了,大树心想别再瞎想,等到埋伏地点后,再说别的。

抬眼望,见那隐没在山嶺丛林中的小路,不,是从草丛中露出一条暗白的小径,平时是野兽出没的路径,而人很少走到那条路上去的;路上很平静,山风微微地摇曳着青草和树枝,阳光穿透密林,从树林的空隙间照进来,像一簇金色的利箭,斜射在草地上。可是,树身不摇、蒿草不动,肯定是没有野物在里边走动的,如有走动,树木花草一定会闹出响动来,山外人不知道,可是大树却心里有数,在山中生活几十年,任何动静,动物习性,都不能瞒过他的耳目。

小华呢?是不是也快到了山嶺上的那条路上了,按时间掐算,他该走到这个地方了,他年青,腿脚利索,在山上行走如飞,这么一点路对他来说当是没有问题。但是,还没有见他的影子。好,不管他了,只管往前走,到了岔口,找一个能隐身的地方,隐藏起来,把枪架好,到时候,黑熊一出现,扳机一扣,对着白毛的地方,只一下,即可要了它的命。

大树继续往上攀登,前方,有一个小坎,翻过这个坎,有一棵槭树,树棵很大,足能把身子隐起来,树下有一块大石,人爬在地上,枪支在石上,对着叉路口,是个射击的绝佳位置,对,就在那里隐蔽吧,不,文词叫埋伏,等那家伙出现。

大树向那个高坎爬去。刚爬到那个坎,正准备伏下身子,却见小华在山嶺上向他连连招手。小华从那条路上尾随受伤的熊来到跟前了,可是那熊呢,怎么就不见响动。

小华顺着黑熊流淌的血渍向前追,一路上的险情,让小华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小华的心思一直在追熊,对这些全不在意,所以快步来到了岔路口近前,路过一堆杂草时,见草零乱地倒伏在地,细小的树枝也被压塌,胡乱地掉在地上,小华意识到,这熊是疼得忍受不了,在这个地方打了好几个滚儿,就把那草和树枝压在身下,折断了零乱了;也许嫌套在腿上的夹子太重,想在这个地方把它蹭下来,就把这里搞得乱了样。小华心里一笑,肯定走不远了,就在前边不远。可是他还意识到这熊在临死前的挣扎是很要命的,如果发现了报复的对象,一定会倾尽全身力气,扑向对手,直到结束生命。

可得小心一点儿,别让这只受伤的黑熊瞄上自己。

往前走了几步,却见一个黑乎乎地东西卧在草丛中,它隐藏得很好,整个身子隐在草里边,只露出半个头来。半个头一动不动地窝在双腿中间,是睡着了,还是在草丛中察看动静,对,是那只受伤的黑熊,就伏在草丛中,只是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它怎么不动呢,会不会死在草丛中了,熊是不会轻易死掉了,别让它伏在草丛中,突然发起反击,把自己扑倒。于是小华向大树招了招手,示意那只受伤的熊就卧在距自己不远的地方,也离大树不远的地方。

小华悄然地打开枪锁,把枪紧紧地握在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那只卧在草丛中的熊丝纹不动,像死了似的,真的死了吗?得要慢慢地靠近才行,万一没死,闪在前头,那确是一件要命的事。

小华猫着腰,拽着树枝,一步一步向黑熊靠近。

大树看到了小华的手势,知道发现了黑熊,从小华的手势上知道熊就在不远处,但究竟躲在哪里他却看不到。他的前方是一路上坡,上了坡后,像是一片平地,那里蒿草齐深,只见风吹草梢动,不见黑熊在何方。他在坡下头向小华打了手势,问小华黑熊离这儿多远。离黑熊距离太近不敢出声,黑熊循声扑过来,躲都躲不及的,大树只能用手势来问答。小华用手势点着前方,从手势看来,离小华还有一节距离,但是离自己却近在咫尺了。

大树心里一紧,想,得赶快走到那棵树下,将身子隐藏起来,要是与黑熊碰个照脸,吃亏的只有自己了。枪机也得打开,万一碰到黑熊闪过来,开枪是来得及的。

大树几步小跑,从山坡上向上跑去,看得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离那棵能藏身的树只有三五步远了,再并作一个箭步,即可靠住树身,然后从容地支起枪来,瞄准小华手指的那个方位。

但是,大树没有看到一个危险的场景,一双仇恨的眼睛,正在盯视着他前进的方向,眼睛中射出一股仇恨的光!黑熊居高临下,大树看不到黑熊的身影,黑熊却看见大树的一举一动。黑熊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大树再向前靠近一二米距离。

小华看到黑熊轻微地动了一下,心里一紧,黑熊没有死,没有死的黑熊,受着重伤的黑熊,会在生命的最后关口,做出惊人的举动,多少村里人为此吃过不少苦头,常常说,困兽犹斗,不可轻易靠近的。小华把那枪柄攥得紧紧的,食指按在扳机上,万一这家伙跃身而起,手中的猎枪就会应声而发,自己绝然不会吃亏在这只受伤的熊身上。小华身上的肌肉绷得越来越紧,一有险情,立马身子像弹簧一样弹起来,闪展挪腾。

越走越近的小华看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情境:黑熊悄然地抬起头来,虎视着舅舅大树的方向,对自己所处的方向连看都不看一下,一定是黑熊听到舅舅的响动了,也嗅到舅舅的气味,那风是从舅舅来的方向吹过来,熊的敏感嗅觉当然嗅到了舅舅的气味,所以一直虎视着舅舅的前进方向。小华心想,舅舅一定看到了自己的手势,知道危险就在眼前,可是一定没有看到熊伏的位置,也没有看到熊的可怕动作,黑熊悄然地站起身来,正在积聚浑身地力气,冲向正要走向大树的大树舅舅。

危险一触即发——

小华急切地向大树招了招手,让大树小心前行。小华看到大树回了一下手势,但没有停下向上登攀的步伐。小华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上,这个时刻,黑熊站起来,前腿微微支起,两后腿压在后身下,这是一种前扑腾跃的姿势,正对着就要到达那棵树前的舅舅。小华吃惊地喊出声来:“小心啊舅舅!”变了嗓的声音在山谷中激起很响的回声,像水波一样,一波接一波,向着远方传播开去。

几乎在同时,那只伏卧在草丛中的黑熊一跃而起,从高高的山涧上腾身而下,像一发出膛的炮弹射向大树。那熊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很漂亮的弧线,尽管腿上还带着小华和大树下的套子,但无论如何也难掩它下扑的优美姿势。毛发被迅疾冲起的气浪向上高高地张起,似草尖般冲天而上,而且那股风,带着一股啸叫,挺可怕的啸叫,由上至下冲下来了。

小华一下惊得呆在了山崖上。

黑熊直扑尚未察觉的大树身上,前爪打过去,打在大树的脸上,瞬间,一股浓血从大树的脸上飞溅开来。大树倒在自己想要埋伏的大树下,当场昏死过去。血就从大树的脸上汩汩流淌而出。

那只黑熊呢,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一腔的仇恨集聚在这一美丽的腾跃俯冲之中,它将要逮它的大树扑倒在地,自己摔在岩石上,重重地喘息了几声,便一声也不响了。

黑熊死了。黑血从嘴中向外喷涌而出,冒着丝丝热气,立时,山谷中充满一股浓浓的血腥。

小华连跳带跃,看到了一个惨烈的场面:舅舅躺在血泊中,头皮,脸皮被熊爪撕得掉在一边,枪被摔得挂在了树枝上。一个让人想不到的结局,人和熊都躺在了血泊中,不同的是熊是死了,舅舅一息尚存。

小华尖利地惨叫一声:舅啊——

小华的呼喊声在山谷久久回荡,听得让人撕心裂肺!

起风了,山风从谷底吹过来,摇曳着树林草木,撕扯着小华破旧的衣襟。山风送走一股浓浓的血腥,谁闻了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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