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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程碎片整理

2014-03-25朱明东

北极光 2014年1期
关键词:烧柴大兴安岭男孩

朱明东

金篇

大兴安岭的深秋一派萧瑟。穿越群岭之间的加漠公路像一条银白的飘带,被随意地抛到空中,又缓缓地落下来,一直绵延至远方。

车与风交错,飞驰的就是一种梦幻。有了梦幻,思想如同插上了翅膀,奔驰得更洒脱。我喝了一口当地生产的矿泉水,还是昔日那种口感,清纯自然沁人心脾。公路两侧的白桦树星星点灯一样不停地摇曳着,无数枚金黄色树叶雪花般开始纷纷抖落下来,旋即又被风吹来吹去,有的被吹落到公路上,有的被吹落到林间。在冷峻的风中,大兴安岭的天空显得有些昏暗,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公路上车并不多,小王把车速提到了一百二十迈,我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车速表。小王很聪明,知道我不喜欢车速太快,就又将车速降到了八十迈。汽车继续在飘带上闲庭信步,从容行驶。

这是我今年第一次从公路上领略大兴安岭风光。在大兴安岭断断续续工作、生活累计一起也有二十多年了,按理说对大兴安岭的印象应该很深刻了,可实际上对大兴安岭地理特征、人文环境、经济发展和社会走向掌握得还不够全面和深入。从1982年春随父母来大兴安岭生活,到1995年冬离开大兴安岭,是我由懵懂少年变为活跃青年的美好时代。十三年,不知不觉地逝去了,在这个时期里,自己对大兴安岭的印象主要是大地盘、大冰雪、大木头。大兴安岭地区地盘确实很大,虽然是一个地区,面积却相当于一个浙江省。难怪,很多在大兴安岭战斗过的浙江知青对大兴安岭特有的依恋之情以及情有独钟的热爱了。当然,对大兴安岭最初的印象就是大木头。那时,刚到大兴安岭,家里所有烧柴都是和父亲还有哥哥用手推车从十多公里外的山上拉回来的。那几年的冬天,自己一点都不快乐。每天早晨八点多就从家里出发,走上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一片山林处。手推车放在路旁,父亲拿起车上托运木柴的弯锯、斧头和粗绳子等工具,领着我们顺着蜿蜒的小道向林子里走去。父亲和哥哥都很辛劳,那些年,他们没少受累,给家里积累了大量的上乘烧柴。这些烧柴直到1993年才烧完,我们花了三个冬天,用手推车一车一车地拉回来足足够我们全家整整十年的烧柴。这不能不说勤劳家庭的一种创造财富和教育子女的朴实手段吧。那个时代,火车往外运的木头、当时并不发达的公路上跑的汽车拉的是木头,大多数人家取暖烧火用的也是木头。大木头成了那个时代的大兴安岭的一种标识符号。

1995年冬,我离开大兴安岭时,大木头时代已进入尾声,但我记忆中的大兴安岭其实还在大木头中盘桓呢。时间进入新世纪后,大兴安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走出了着大火、傻大粗、大萧条的粗放式经营所经历的困难时期。2003年夏至今,是我从湖北调回大兴安岭再创业的十年。在这十年中,我对大兴安岭算是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和认识。这个时期,是大兴安岭发展最快的时期。由于国家实施天保工程,大兴安岭已经逐步告别木材采伐时代,八百里兴安,开始孕育出新的生机,尤其是交通运输、森林旅游和城镇建设所取得的成就在全国都挂了号。当然,由于春天干燥等原因,这个时期,大兴安岭也着了几次火,但都很快地扑灭了,那场旷日持久的“五·六”大火一去不复返了。这个时期,我对大兴安岭的印象是大建设、大种植和大旅游。这个时期,大兴安岭逐渐被全国所认知所接受,天南海北的游客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实地感受这里的青山绿水和绵延不绝的群岭,深切感受大森林、大湿地、大冰雪、大界江的特有魅力。

小王将车内的暖气打开了,其实车内一点不冷。随着车内的升温,我的心也开始暖洋洋的。2004年,大兴安岭开发建设四十周年之际,我将自己的散文和诗歌整理出来,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一本散文集两本诗集,以此纪念自己对大兴安岭的感情。这三本书,当时自我感觉不错,但现在再翻看,就有些不满意了。当然,除却份量不够厚重外,更主要的是,文集中对大兴安岭热爱的文字所占的比例还不够多。不是自己不热爱大森林,大森林自有大森林的神韵和魅力,可惜自己却融合不进来,也无法喜欢这种风格。我所喜欢的,是那种一望无际的原野,以及生机勃勃的五谷飘香,更喜欢那种四季分明的大自然,这和自己出生地有关,这也和自己的个性与风格有关。我与大兴安岭,似乎若即若离,离开它想念得不够热烈,靠近它感触又不够深厚。对于大兴安岭,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凡尘;对于我,大兴安岭也成为不了生命中的全部。然而,我却离不开大兴安岭,离不开大兴安岭全面开放的胸怀,离不开蜿蜒但不曲折的道路,离不开再次崛起的群岭、复苏的树木。这也许就是一种缘吧,一种与大兴安岭割裂不开的生活之缘、生命之缘。对它的感受虽然有时候很粗浅,但毕竟已将它牢牢地植入了自己的记忆之中,自己的生活的经历和工作的履历有了大兴安岭的色彩,有了大森林的模样,也有了大木头的印象。即便自己再离开大兴安岭,自己也还是与大兴安岭有着不可割舍的情怀。

“大兴安岭真的很美”,我由衷地感叹着。小王将一张CD插入音盒中,一首优美的《蓝莓花儿开》如流水一般在车内流淌起来。天空渐渐晴朗,有些像刚被水清洗了的样子。即将入冬的大兴安岭,就要迎来一场丰年大雪。

木篇

离故乡越近,风似乎越舒畅。

一过大耿家立交桥,车就驶上了利民大道,眼前顿时一派新气象。这是故乡呼兰与哈尔滨主城区接壤的一块宝地,也是通过扎实稳健的创业,被国务院正式批准的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这里高楼林立,园区相连,大都市北拓的势头十分强劲。打开车窗,一缕清风吹进车内,我用力吸了一口,真舒服啊。嗯,是大平原的风,也是故乡的风。离开故乡三十多年,回故乡却仅有这么几次。而每一次回来,自己都情不自禁地大口呼吸几口故乡的风。哦,故乡的风,我回来了。

我不是一个恋旧的人,但是我绝对是一个善于怀念旧事的人。步入中年后,这种怀旧的情感似乎越发强烈。望着车窗外蓬勃的景象,我记忆的闸门刹那间又被打开。离开故乡时,自己尚在年少,对故乡的了解和认知仅停留在朦胧的记忆中。那个男孩可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呢,他还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纷繁模样,还没有品尝够故乡特有的淳朴和乡俗啊。假若,唉,哪里有那么多的假若啊。这几年,我时常产生一个想法:倘若自己在成年后再离开故乡该有多好。成年了,自己对故乡的认知肯定会更加清晰更加透彻更加细致,至少对故乡特有的风韵和文化感受得能深刻一些生动一些。在旋转的年轮中,我似乎与那个大平原上心向远方的男孩、那个跟在父亲身后学放飞风筝的男孩、那个在田野上捡拾麦穗的男孩迎面相撞却又擦肩而过。我已中年,而年少的男孩却永远地留在了记忆漩涡之中,纵然给他插上翅膀,他也无法走出来。那时候,男孩经常翻过黄土山走过沼泽地,站在松花江北岸,向对岸若隐若现充满诱惑的城市眺望。他的目光清澈透明饱含渴望,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通往外面的路究竟有多远,只知道有一种躁动在怀里跳动着燃烧着。祖父说,等你长大了,出息了,就去那大城市看看,看看那大城市有多美有多大。可男孩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跟随父母离开了大平原,离开了与大城市一江之隔的故乡,千里迢迢地走进了大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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