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婷

冰 姬

□刘 婷

我是一个战士，冲锋陷阵，枪林弹雨。

我有一个很好的伙伴，她是个性感野性的小姑娘，叫冰姬。

我们中国远征军B师奉命，从缅甸撤退进入野山区。据人说，这里没有一丝人气，只有毒蛇和沼泽，还有黑雾迷茫的瘴气。

我们没有任何选择，面对日军的重重包围，我们的食物越来越少，甚至开始杀马和狗。

看着和我一起枪林弹雨的她，我开始流泪了。

人是有意识的，我们至少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战斗？我们是为祖国而战，可是她们呢？冰姬呢？作为一个优秀的征战犬，她理解什么是战争吗？她们也被分为各种各样，有征战犬，有麻醉搜索犬，不一而足。可是，她们是否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险恶的地方呢？

看着被杀害的狗，我感慨万千。她们背着炸药包，犹如一个个勇猛的战士，在腥风血雨中，冲过密密的机枪扫射，穿越恐怖的雷区，一次次机智的匍匐卧倒，撩开浓黑的烟雾，勇敢地冲向敌人，顺利地扔出炸药包。

我是冰姬的训导师。当我看到冰姬爬上了高地，无畏熊熊火焰时，我高兴得哭了。因为那是冰姬考试过关了，可以跟着我上战场了。

可是现在，为了不让冰姬受到伤害，我偷偷放走了她。她回头难舍难分地看了我一眼。

半年过去了，战争依然没有结束，这无休无止、暗无天日的战争，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呀！

我再一次来到了战场。莫名其妙的，我开始希望，我可以遇到曾经与我生死与共的她。

残酷的战争周而复始，我们常常遭到日军的埋伏和袭击。还有毒蛇、沼泽和黑雾迷茫的瘴气。这时，士兵甚至渴望着死亡，因为在这里，死亡也许是唯一的解脱。

我们的战士一个一个出生入死，无数的征战犬们前仆后继。他们为什么要死？为谁而死？他们是怎么死的？征战犬们完全没有意识。就好像那些战马们，一次次被枪弹击倒，甚至死亡。他们是否真的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吗？

在连续的疲劳作战中，我们的人数越来越少。终于，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动作矫健地穿过重重火力线。

掩护她！我听见连长大声说。

我看见了，冰姬，那就是冰姬。

浓烟滚滚之中，冰姬出现在前方。

不好，一个炸药腾空而起。卧倒！我大喊。

冰姬曾经受过良好的训练，她躲过了子弹。

我推开眼前密密的沙子，看到又一阵子弹呼啸而来。

浓烟滚滚，我没有看到冰姬。难道，冰姬。她……

我眼泪横飞，不顾一切，扔掉机枪，奋力跑过去，寻找着她的身影。

我终于看到了她，好家伙！她正悄悄匍匐在弹坑里呢！

小伟！后面的战士们高喊，也争先恐后，跑了过来，好几个战友用身体重重压在了我和冰姬的身上。

不要紧吧！排长说。相信冰姬吧，我们掩护冰姬，杀出敌人的包围，让她出去送信。战士们也大声说。

冰姬顺利完成了任务，后援部队终于来了，冰姬功不可没。

后来，战争快要结束了。我们的部队快要撤退了。我受伤了，手臂伤痕累累，冰姬也严重受伤了。她竟然无法自己走路。我拖着残躯病体，将她放在一个小推车里。

我一边拉着冰姬，一边想着死去的战友们，满脸鲜血。可怜的冰姬，她已经不能再说话了。

只能上一个，他们冷漠地说。

那就让冰姬上吧！我有气无力地朝他们摆摆手。

我可以上后面的车，可是冰姬流着血，被打伤了。我怕她如果耽误了时间，怕是活不了了。我一直大声喊着。

我看到他们试图将冰姬拉上车。可是意外出现了，冰姬挣脱了他们。居然转回头，猛地扑向了我，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轻轻地咬了我一口。我，没有出血，也没有破皮。

这是什么征战犬？太危险了，为什么连你都要咬呢？他们遗弃了受伤的冰姬。

而我，却被他们骂骂咧咧地拽上了车。

冰姬！冰姬！难道这一次竟然是永远。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冰姬。

人是有意识的，狗的意识也许就仅仅是对于主人的忠心，和对征战的疑惑。为了让我先上车，冰姬假装咬我，却是，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

（原载《百花园》2013年第11期 湖北韩玉乐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