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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革命之先驱荣耀先(报告文学)

2014-03-14潘瑜

草原 2014年3期
关键词:荣耀敌人

潘瑜

巍巍阴山,仿佛是一条不屈的巨龙,在中华民族北部广袤的草原上不停地奔腾着。她的中段,山青水秀,层峦叠嶂,慷慨地滋润着山前山后善良而勤劳的人们,这就是大青山。大青山的前面,是茫茫的土默川,水土肥沃,人杰地灵。

1918年夏,23岁的荣耀先浓眉大眼,脸庞微黑,身穿蓝色的蒙古长袍,站在大青山腰眺望着。半晌,他竟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前的情景勾起他无限的惆怅。

傍晚,吃罢晚饭,在昏暗的麻油灯光下,他吞吞吐吐地对父母说:

“阿爸,额吉,我有个事想和您二老说,不知该说不该说。”

“甚事,说嘛!”老父亲痛快地回应。

“北京城有个蒙藏专门学校,我想去那里念书,咱总署总管也批准了。”

老父亲古铜色的脸庞上,被生活的风雨刻满了皱纹。他吸了口闷烟,慢条斯理地说:

“是雄鹰你就飞吧!”

“儿呀,那么远的地方,你可要受苦呀。”额吉说着眼里闪出不舍的泪花。

“阿爸,额吉,我长大了,苦累都不怕,只是担心二老的身体。”

“哎,我和你额吉的身子骨硬着哩,你只要能闯荡出个样子,为咱穷人翻个身,阿爸和你额吉就高兴,常言说,儿大不由人,我把你拴在家有啥出息?”

“通!”耀先双膝长跪,深情地望着二老说:

“阿爸,额吉,不孝儿给您们磕头了。祝您们保重身体,儿还是要回来的。”说完,重重地给坐在炕上的阿爸和额吉磕了三头。

北京西单石虎胡同。

幽静的胡同巷里,一座古老而雅静的四合院,这便是荣耀先向往的蒙藏学校。

上课铃声响了,他坐在并不舒服的课桌前静静地听着老师的讲课。起先,由于环境的改变,还有些新鲜感;因为这毕竟要比土默特高等小学堂气派;然而,渐渐地他不耐烦了,有时听着老师嘟嘟囔囔的子曰诗云,竟趴在桌前睡着了,甚至发出“呼噜呼噜”打鼾声。同学们笑着推醒他,而带着眼镜的老师却很不高兴,他指着耀先说:

“荣耀先,你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在课堂上睡觉?”

“老师,这些课我听过了,虽是国学,可这些道理救不了俺土默特旗,救不了咱国家!”他振振有词地说。

“啊?荣耀先,你心高气盛,忧国忧民,是好样的;可这课程是校长安排的,我不讲就不给我吃饭。”

“老师,这不怪你,怪这教育仍然是落后、腐朽。”耀先站起来,竟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室。

教室里传出一片鼓掌声,同学们都涌出教室,围着耀先议论纷纷,要求去找校长,改进教学课程。

“对,咱们去找校长,要求改进教学方法,不然咱不上课。”耀先对同学们大声说。

不久,学校重新安排了教学课程,增加了数学、科学、历史、军事、社会、法律知识等,从此,耀先的眼界在逐渐地开阔,一股新鲜的空气吹开了他的心扉。校园里活跃了,同学们不断地争论着人生、社会、国家、世界等话题。

公元1919年,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腐败的国民政府,在法国巴黎签订了卖国条约,激起了中华民族各界人民的不满。耀先的热血沸腾着,胸中充满了怒火。5月4日,北京各大中学的学生,纷纷走向街头涌向天安门前,举着“打倒列强!”、“严惩卖国贼!”等标语,集会于天安门广场。

荣耀先坐不住了,他果断地组织了蒙藏学校的学生,开始了罢课、游行,声援其他学校的爱国行动,并认识了北京大学的教授李大钊。

傍晚,李大钊来到了蒙藏学校,秘密地找了荣耀先等几位同学,给他们讲解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消息,讲解中华民族劳苦大众的出路,未了,李大钊给了耀先两本书,并意味深长地对他说:

“共产党主张各民族平等,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推翻旧世界!”

漆黑的深夜,荣耀先坐在西单胡同昏暗而摇曳的路灯下,翻开李大钊给他的两本书,一本是《共产党宣言》,一本是《新青年》杂志,他一边如饥似渴地读着,一边不断地苦苦思索。

老北京城的东方天空,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黄包车夫的铃声从不远处传来,突然,荣耀先的眼前仿佛现出灿烂的早霞,照耀着大地,他顿悟了。他猛地站起来举起拳头,对着朦朦胧胧的胡同和早起的行人大声喊:

“我找到出路了!”他边跑边自言自语地喊着,回到宿舍,推醒了仍在睡觉的同学,兴奋地给他们讲解着自己的心得……

他在一个破旧的庙内,加入了马克思主义研究会。

公元1923年4月,又是一个难忘的夜晚,在蒙藏学校的东厢房里,荣耀先对着绣有镰刀与斧头的红旗,举起了拳头,向党组织宣誓着誓词。

末了,介绍他入党的韩麟符、李渤海以信任的眼光望着他说:

“耀先呀,你是蒙古族的第一个共产党员,大钊同志说,革命不能只靠少数人,你要回到绥远、土默特旗宣传革命,还要动员更多的人加入到咱们党的队伍中来。”

“放心吧,从此后,我生是共产党的人;死是共产党的鬼,你们嘱托的事,我一定办到!”

“我们相信你!”

不久,荣耀先又踏上回家的路,而这一次回家的结果,使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对土默特旗,乃至内蒙古的未来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给历史的画册重重地添了一笔,并使他变成一个久久不能忘怀的人物……

朦胧的夏日月夜,荣耀先骑着一匹枣红马,不停地奔驰在大青山前坡的小路上。他虽归心似箭,可愈近家乡,双肩愈感沉重。是啊,他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他的恩师李大钊先生的嘱托与信任,因为李大钊是代表着一个即将诞生的新世界对他的企盼哟。

他举目四望,山,还是那座山,虽不屈地卧在那里,却显得十分憔悴和苍老;土默川还是那么茫茫无边,坦荡而肥美,然而黑沉沉地压抑,使人喘不过气来。 不!人间正道压不住,土默川愤怒的干柴谁来点?咱就是播火者!想到这里,“驾——”他用马鞭轻轻地抽了一下马背,枣红马旋风似的奔跑起来。endprint

去年回家,因宣传革命和筹办平民学校三过家门而没入,想起来,真有些内疚;今天,他躺在阿爸和额吉中间,感到无限的兴奋和安祥,心里的话,仿佛大青山的泉水,涓涓地流淌着,不停地倾吐出来。

当太阳刚刚从土默川的地平线上升起,荣耀先便急促地去找老校友云泽(乌兰夫)。

云泽现正就读于土默特高等小学校,因为其地址在归化城南文庙街,人们习惯称“南高”,而南高的前身是清朝末年的“启运书院” ,后改为土默特高等学堂,民国年间又改为土默特高等小学校,荣耀先就毕业于土默特高等小学堂,难道不是老校友?

此时,云泽在南高即将毕业,虽是校友,可荣耀先整整比云泽大十岁呢。

哥俩见面分外热情,一阵拥抱以后,云泽开玩笑地说:

“是哪股风把师兄吹来的?”

“是革命的风!”

“那为甚到我这儿?”

“高山流水觅知音嘛!”

“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咱喝两盅!”

说话间,云泽的家人在炕上放了几盘小菜,耀先也不推辞,脱掉长靴上了炕,两人长时间地交谈起来……末了,云泽激动地大声说:

“耀先兄,你在蒙藏学校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你做得对,我第一个报名去蒙藏学校!”

“好,我这次回咱土旗给蒙藏学校招生,主要是想给咱土默特旗的蒙族人找出一条出路,可这路需要更多的人走,这革命之火需更多的人去点燃!”

“好吧,首先从咱土默特旗的校友开始!”

“好!”

不久,在云泽的支持与带领下,报名去蒙藏学校念书的青年学子,竟汇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先后有奎璧、吉雅泰、多松年、李裕智、佛鼎、康根成、赵壁臣、春和、孟纯、云继先、朱世富等40名蒙古族热血青年报名参加,他望着这几十双殷切希望的眼睛,欣慰的眼泪流下来。

而又一个重要问题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经费。他知道眼前这些年轻人虽然想飞出土默川,可对于不少人去千里之外的北京念书,其经费开支却没办法解决,他们是穷苦人家的子弟,虽然他们的父母也说砸锅卖铁也支持他们,可对荣耀先来说,这毕竟是他的心结,他同情他们,怎么办?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土默特总署坐落在归绥城大北街的繁华处,这一天,一位西装革履,戴着黑镜,手提公文包的官员打扮,突然从停在总署门前的黄包车上走下来,直奔总署的大门。大门的警卫急忙上前查盘,只见此人从容地从衣袋中掏出几块银元,递给门卫,并大声说:

“我是从北京来的官员,找你们总管有事!”

门卫上下打量着来客,见他衣冠楚楚,气度不凡,接了递来的银元,点头哈腰地说:

“长官,请您在此稍候,容小人进去通报总署大人。”

“去!”来人命令着。

看门警卫一溜烟跑向总署办公室,总管正在伏案批阅文件,见门卫跑进来,便问:

“有什么事?”

“总长官,门外有一位客人,说是从北京来的官员,见不见?”门卫低着头问。

“北京来的官员?”

“是!”

“什么打扮模样?”

“个头挺大,脸黑黑的,穿着西服……”

“还有什么人?”

“只他一个。”

总管稍稍松了一下,便说:

“让他进来。”

“唉!”门卫跑出去,招呼着站在门洞中的来人说:

“长官,总署大人让你进去。”

客人从容地推开总署办公的正门,平静地站在地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抱拳,大大方方地对坐在正面太师椅上的总管说:

“总管大人,别来无恙?”

总管一看来人打扮,果然像是京城官员,便站起来,走下坐椅,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回礼,问:

“请问贵客尊姓大名?”

来客慢慢地摘下墨镜,望着总管说:

“免贵姓荣,名耀先。”

“荣耀先?怎么这名字很熟!”

“耀先五年前承蒙咱总署保送蒙藏专门学校,今天回到家乡,一来感谢咱总署的栽培,二来奉北京教育部之命回土默特招生。”

“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曾经带领蒙藏学校学生,在北京天安门前闹事的荣耀先!”

“那不叫闹事,那叫抗议,难道你总管大人也同意北洋政府卖国吗?”

“荣耀先,本署念你是土默特小学堂的优秀学生,公费保送你蒙藏学校求学,你本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你不但不好好读书,还带头给政府出难题,本署正等着呢,来人!给我抓起来!”

大厅内,空气骤变,几个带枪的警卫涌上来,要抓荣耀先,荣耀先从容镇定,从衣袋中掏出一张纸说:

“总管,你看,怎么能抓中央派来的官员?你这不是对抗中央政府吗?”

总管转了转眼珠,接过荣耀先递来的信纸,上面果然写着北京政府教育部长的手迹,还盖有教育部的红印大章。于是叫卫兵退下去,然后点着头,赶紧让座说:

“耀先,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快坐,有啥事好商量嘛。”

耀先喝了口服务员端来的茶,直截了当地说:

“总管,我招了四十多名土默特蒙古族学生,可他们家庭贫困,还得承蒙咱总署公费推荐,给于资助。”

总管坐在荣耀先的对面,突然现出愁容,哭丧着脸,对耀先说:

“耀先,按说培育咱蒙古青年,这是件好事,可是,咳,你看看,我这个土默特总署的总管是一没权、二没钱,这真是没办法呀——”

耀先早已知道这个总管是一块滚刀肉,他想,必须步步紧逼,于是又说:

“我知道,咱总署的财政是困难,可这点钱还是能拿出来的,你就积些德吧。”

“总署的官员连薪水都按时开不出来,哪有钱?”endprint

“可你每月300块大洋按时照发,还经常在外边公费吃喝玩乐。”

“你这是听谁说的?”总管一阵脸红。

“你私吞土地税,私安插自己的亲戚!”

“你这是诬蔑!本署没钱!你赶快给我走!”

正在此时,门卫突然闯进来,结巴着对总管说:

“总管——外面——有四十——多——多个——年轻蒙古——人——喊着——要进——来来——说啥——啥——理——”

总管一听,脸色顿时发白,又气又急地对门卫说:

“不准他们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总管的话还没说完,以云泽为首的一伙年轻人冲进总管的办事大厅。警卫立即围上来,端起枪,对准这伙年轻人,而就在这紧要关头,耀先“嗖”地从腰间拔出手枪,另一只手紧紧地抱住总管,枪口对准他的脑袋说:

“不许胡来!”

总管被耀先和站在地上几十位年轻人的突然举动吓昏了,转眼一看,站在地上的那些年轻人,也正是当年在归化城抵制日货、游行抗议的学生,是一群桀骜不驯的人,要是这伙年轻人再闹起事来,对他这个总管有啥好处?再者,荣耀先在北京熟人已多,还是官员,得罪了荣耀先也没啥好处,况且,荣耀先深知他的底细,倘若把他的底细告给上级,他的乌纱帽能保住吗?不如顺水推船,把这伙青年鞑子,推在北京城,让他们去那闹去吧,自己还落个积极办教育的好名……

“耀先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不过是解决些教育经费嘛。”总管的脑袋流下汗珠,皮笑肉不笑地对耀先说。

“让你的警卫退出去!”耀先用枪口指着总管的脑袋说。

总管又骂着警卫:

“给我滚出去,谁让你们胡来!”

耀先放下枪,用犀利的眼光盯着总管说:

“写吧!”

“要多少?”

“这个数!”耀先用手比划着。

“那么多?恐怕——”总管慢吞吞地说。

“要帮就帮到底吧,免得将来还得找你。”耀先说着,把枪放怀里,同时又掏出两块大烟板,放在总管的面前:

“这是两块上等板子,望总管笑纳。”

总管望了望站在地上的几十位血气方刚的青年汉子,望了望紧逼不舍的荣耀先,以及送给他的上等大烟板子,噌噌地在支票上填写了耀先要的钱数,然后签上他的名,递给耀先:

“行了吧,耀先老弟!”

“好,请你把我们送出衙门。”

“好,好——”

总管擦了擦脸上的汗点着头,陪着这些年轻人走出衙门,耀先返回身来握了握总管的手,说:

“谢谢总管,后会有期!我们走了。”

总管苦笑着,招了招手:

“好,好,去了北京,多给咱添几句好话——”

破旧的列车晃晃荡荡地开出张家口,列车上坐着几十位土默特旗的年轻人,兴高采烈地谈论着那天和总管要学费的事,不知谁问了耀先一声:

“耀先,你那天用的是啥枪?”

“假枪!”

“好险呐!”

列车飞快地东进着,车箱里充满了快活的笑声,接着是激昂的歌声从车窗里飘出来……

不久,李大钊、邓中夏在蒙藏学校的东厢房学生宿舍里,亲切地与云泽、奎璧、吉雅泰、多松年等青年学生进行了交谈;此后又培育他们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在蒙藏学校和北京地区开展了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以及后来,他们在不断成长的过程中,前仆后继,用鲜血和生命在党的领导下,坚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也使土默特旗成为内蒙古革命的摇篮,他们成为中华民族不朽的英雄……

而就在荣耀先和云泽他们汇入蒙藏学校开展革命斗争 的时候,他接到了北方区党组织要他去广州黄埔军事学校学习的通知,这是1924的春天。

荣耀先怀着兴奋而异样的心情,走进黄埔学校。

这是广州东南一处幽静而重要的地方,她在广州市的黄埔区长洲岛,三面环水,三面有岛,岛上分别架着镇海大炮,珠江上,水面涛涛,奔流不息,长洲岛上,风景秀丽,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黄埔军校就位于这个美丽而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她的前身是英国人一座废弃的小学学堂,孙中山总统慧眼识风水,他把这所小学校加以简单的修理,便成了中国乃至世界最有名军事学校,培育出大批英明盖世的军事人才,而蒙古族少将荣耀先就是其中的一位。

经过短暂的培训后,考试合格,他被录取了,编入黄埔军校第一期学生的第四队。

在开学典礼上,他望着浓浓的剑眉、深邃而锐利目光的孙中山总统,挥着手面对新入学的革命赤子大声说:

“要从今天起,立一个志愿,一生一世,都不存在升官发财的心理,只知道做救国救民的事业!”

是啊,耀先想孙总统的话,讲到他的心坎里,他就是想要那样做,才从土默特旗跑到北京,跑到广东这黄埔军校。

典礼完毕,他穿着灰色军装,又进行了入学誓辞,他举起拳头,跟着老师用洪亮的声音念道:

“尽革命职务,服从本党命令,实行三民主义,无间始终生死,遵守五权宪法,只知奋斗牺牲,努力人类平等,不计成败利钝。”便开始了紧张而艰苦的学习。

南国的雨不停地下着,无情地抽打黄埔军校校场的泥土,耀先和同学们不住地擦着挡住眼睛的雨水,敏捷艰难地练习着格斗、刺杀、投弹的动作。“杀杀杀!”耀先的喊声格外的突出和响亮,“叭!”他无畏地倒下,爬在满是泥水的地上,匍匐前进,突然一个鱼跃又翻起来,铁棍一样的单腿“刷”地向前扫去,对手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扫倒了,而就在对手迅速站起来的时候,耀先手中的刺刀刹那间死死顶住对手的胸脯。但对手没有惧怕,“当”,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用手中的步枪筒把耀先的刺刀打弯,扎在地上,同时也是一个鱼跃站起来,枪口直逼耀先,耀先眼疾手快,扔掉手中的刺刀,一只胳膊闪电一样挡住了对手的枪筒,使对手的枪口突然朝天,而就在这时耀先同时一个黑虎掏心,猛伸出另一只拳头,“嗵”直捣对手的胸脯,对手当即倒下,痛得“噢——噢——”直叫,耀先抢先一脚,踏在对手的胸脯上,从自己的腰间快速拔出手枪,对准对手的前额。endprint

“好!好!好!”围在一旁观看的学员们发出一片赞叹声。耀先弯腰扶起躺着的对手,不忍地说:

“快起来,对不起,我出手硬了!”说着扶起了对手。对手站起来,伸手抹掉耀先脸上的泥片,笑着说:

“耀先,真不愧是军人,搞革命就得这样,真打硬拼,你长进真快!”

“还不是你教的?”耀先嘿嘿地憨笑着。

一天,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一位苏联教官因不会游泳,不慎跌入水中淹死了,这使耀先的心十分沉痛。革命军人,就得样样都会,不然咋能打过面对的敌人?他想着,觉得他这个北方的“旱鸭子”还应当立即学会游泳。

很快,学校的游泳池建成了,他“扑通”跳下去“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沉下去了。扑腾了几下,怎么也露不出水面,幸亏一位南方同学将他救上岸,他喘着气,吐掉肚里的水,寻思着办法。

他望着前边一片竹林,突然跑过去,用刀砍倒一株大竹子,然后,将竹叶削掉,扛着跑到泳池,他抱着大竹筒跳下去,好了,身子在水面上浮着,怎么也沉不下去,他笑着招呼岸上站着不敢下水的同学,也跑去砍了大竹筒跳下来,嘻嘻哈哈地游着,双脚溅起白色的浪花。

1924年初冬,荣耀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被分配到军校学生军第一教导团任排长。

就在此时,一场紧锣密鼓的战争风云浮现在荣耀先的眼前。

原本支持孙中山的广东国民革命政府的广东省长、广东陆军总司令陈炯明因与孙中山政见不合而分裂了,并且炮轰总统府,使孙中山险些丧命,只身逃往停在珠江口的“永丰号”舰上脱险。孙中山急招将介石全权指挥征讨陈炯明,并于1925年1月15日发出《东征宣言》正式向陈炯明宣战,蒋介石领导的黄埔学生军二个教导团全力以赴,荣耀先所在第一团在团长何应钦的领导下,于1925年3月与陈炯明的部队激战棉湖。

天刚蒙蒙亮,一声急促的军号声吹醒了一夜没合眼的荣耀先。他“嗖”地从硬板床上站起来,顾不得穿好衣服,迅速拿枪,在操场上集合,团长布置了战斗计划和程序,全团指战员立刻登船渡江,抢占高地。黄埔的学生军由于第一次参战,经验不足,在登山的过程中拉长了队伍。

荣耀先作为排长,他心急如火,领着全排的战士,奋不顾身地冲在前面。

“冲啊——”他挥着枪第一个向上冲锋,山陡路滑,非常吃力。而就要接近山顶时,突然山顶传来敌人的枪声。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响着,子弹像雨点似的向他的排倾泻下来。荣耀先急中生智,立即跳入侧面一个山崖下匍匐前进。衣服划烂了,脸上被山上的乱木丛划得流下一道道鲜血,但他顾不得疼痛擦了把脸上的血,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指挥着战士们继续前进,就在敌人突然失去目标的一瞬间,荣耀先身先士卒,从石崖下突然跃出来,直奔山头,与早先抢占了山头的敌人相遇,“杀!”荣耀先大喊着,二十几个猛虎,同时拔出刺刀,立即冲上去,猝不及防地把敌人刺倒。团部一看荣耀先他们占领了山头,立即快速地向山上冲锋,不一会儿,整个山头高地全部占领了。

就在这时,荣耀先向山下望去,只见敌人像羊群一样,密密麻麻地布满山坡,一边打枪,一边奋力向上冲来,突然,副排长胸部中弹,鲜血外涌,一个趔趄倒下了,一个战友晃了一下,翻下山梁。此时,他的团虽然占领了山头,而另一个团的人员迟迟没有增援上来,山下的敌人十倍于他们。呼叫着,一边射击,一边奔跑,排山倒海似的奔向他们占领的山头。

“轰隆隆,轰隆隆……”敌人的炮弹在山头上炸着,不少战士牺牲了,血流成河,横尸遍山,眼看山头就要失守了。

“冲啊——”团长脱去了衣服,抽出大刀,呼喊着,直奔山下,荣耀先立即领着全排还活着的战士,“冲啊——”向山下飞奔,“砰砰叭叭!砰砰叭叭!”刺刀在飞舞,耀先以蒙古人特有的强悍左右刺杀,横冲直闯,敌人的尸体,黑压压地倒下一片。围着他的敌人一片惊愕:这是那来的猛将?耀先的浑身沾满了敌人溅来的鲜血。他的刺刀不断地飞旋着,刺向围着他的敌人……

然而,敌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蜂拥而上,所有的钢刀都对准了他。“嚓——嚓——”他刺倒了面前一个个凶狠的敌人,他的力气也渐渐消耗着,吃力地对付着面前强大的敌人,使敌人始终不能冲上山顶,占领有利地势。

“轰——轰——轰——”突然第二团的大炮响了,而且不偏不正,落在山下敌人的指挥部前,敌人的尸体飞上了天空,全体指挥人员乱作一团,慌忙后退。在半山腰与荣耀先他们刺刀相拼的敌人,突然听到司令部驻地炮声轰轰,长官被炸死,像山倒一样往后退着,跑向山底,“冲啊——”荣耀先浑身一振,又发出春雷一样的喊声,黄埔第一团全体成员个个像下山猛虎,端着刺刀直捣敌人的指挥部,敌人乱了,喊天叫娘,纷纷逃命,耀先与团部的全体指战员,三路包围陈炯明部将的指挥部,“轰隆隆——”又是一阵巨大的炮轰声。二团的全体指战员,与荣耀先一团的指战员合拢起来,紧紧钳住敌军指挥部。敌人群龙无首,乱作一片,争先恐后落荒而逃,打死的、踩死的敌人满山遍野。残余人马,除了投降者以外,都向远处逃去……

夜已很深了,天上的星星闪烁着,惊讶地望着黄埔的学生军,而学生军却愈战愈勇,乘胜追击逃跑的敌人……

东方的彩霞笼罩着大地,陈炯明的部队被彻底摧垮了。陈炯明只身逃往香港,伤感地说:

“我不该背叛孙中山。”

时任党代表廖仲恺领着苏联顾问前来慰问黄埔学生军,感慨地说:

“你们是咱黄埔学生军出征的第一仗,这一仗,以少胜多,打得太漂亮了。”

不久,黄埔军校的全体官兵,在黄埔军校的大礼堂里庆祝了东征陈炯明的胜利,荣耀先得到隆重的嘉奖。

此后,荣耀先奉命返回内蒙古,执行黄埔军校招生,并在内蒙古组织骑兵队伍,亲自任内蒙古骑兵第一旅旅长,然而,由于军阀和敌人强大,终因寡不敌众失败了。于是他返回广州,任黄埔军校第四期入伍生总队长,学生军团第一团第三营营长。endprint

就在这一年,他在黄埔学校遇到了老同学师弟、堂弟云继先。他乡遇亲人,这是他格外高兴的事。

夕阳的余晖给珠江岸边投下了金色霞光,耀先和继先,手拉手在沙滩上信步走着。俩人的知心话,不断地从各自的心里流出来,仿佛珠江的流水永远没个完,云继先从心底里感激耀先这位兄长、引路人。在蒙藏学校,在黄埔军校不仅从政治上开导启发他,也从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他。

“继先,天天吃米饭,你习惯不习惯?”

“刚开始不习惯,慢慢就好了。”

“要是不习惯,我这次回老家带来些白面,给你蒸些馒头吃吧。”

“大哥,不用,我习惯了。”

“习惯甚,明儿个我给你拿去。”

“不用。”

“大哥亲你了哇,明儿我送去。”耀先笑着说。

“大哥——”继先紧紧握着耀先的手。

“唉——”耀先长叹一声,“可惜这次回内蒙也没时间回家看看我的阿爸和额吉。”

“你也应该回去看看嘛!他们一定也很想你。”继先说。

“是呀,可实在抽不开时间,等打倒敌人一定回去服侍二老。”

“大哥,你要没时间,我将来若有了回家乡的空,一定代你去看看大伯和大婶。”

“噢。”

晚风习习吹来,夜幕笼罩在珠江滩上,一艘外国轮船呜呜在江面上响着,耀先与继先并坐在岸边一块石头上,深情地长久地默默仰望着高远的北方夜空。良久,耀先用低沉的声音流淌出装在胸中的几行诗:

无论我走到天南海北,

总忘不了可爱的家乡。

那里有大青山郁郁葱葱,

那里有土默川苍苍茫茫。

家乡有生我养我的父老,

家乡有我童年的梦想。

对着魂牵梦绕的土地,

我许下心中深深的愿望。

划破那黑暗的云层,

使土默川升起不落的太阳。

为家乡人过上幸福生活,

我敢与日月星辰较量!较量!

风云变幻,人间动荡。

就在荣耀先东征胜利打得陈炯明一败涂地的时候,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国民革命政府总统、国民革命军大元帅孙中山先生,在北上与北洋政府谈判时,不幸因肝癌逝世,噩耗传来,耀先悲痛万分,是啊,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解放劳动大众,就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提出来的。耀先望着滚滚而去的珠江水,心里十分难过,末了,大声喊着孙中山的遗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形势急转直下,就在荣耀先参加的北伐战争节节胜利的时候,蒋介石篡夺了革命军的领导权,叛变了革命,与共产党分道扬镳,白色恐怖顿时笼罩在中国大地上。许多共产党员被抓、被杀,有的党员变节、退党。黄埔革命军中的共产党员自然处境危险,受到国民党的非难。而更使他悲痛的是他的老师、领路人、共产党的创始人李大钊被敌人杀害,他心情悲痛,泪如雨下。怎么办?怎么办?他起先有些彷徨,但很快,他镇定了,他想起了入党那一天对着党旗宣誓,想起了对着李大钊同志铮铮有声的保证。想起了苦难家乡的人民和全国的劳苦大众,他擦干身上的血迹,把仇恨记在心间,在党代表的指示下,继续参加北伐,并于1927年2月任北阀军第6军突击团团长。

虽是八月,南京东北的龙潭镇仍是热浪滚滚,龙潭镇东南西三面临山,北靠长江,一条铁路东西贯穿,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坐镇南京的军阀孙传芳乘国共分裂、国民党内分歧之时,企图一举南下,消灭国民革命军。

荣耀先团奉命死守镇外的西霞山。

不久,孙传芳的大军渡江南下,直逼龙潭,大批敌人向死守在西霞山的荣耀先部队蝗虫一样扑来。

“打!”荣耀先大喊着,“哒哒哒哒哒哒”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山下硝烟弥漫,子弹像急雨一样射向敌人,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打压住了,不能前进。

孙传芳的司令部就在南岸铁路的小站上,他的助手拿着望远镜,望着对面的西霞山问:

“那个山上的守军团长什么人?”

“报告,是一个蒙古人,脸挺黑,外号叫黑子。”

“蒙古人?”

“是!内蒙古的共产党,黄埔第一期学员。”

“嗯,蒙古人历来勇悍。”

“长官,怎么办?”

“等天暗下来,继续给我冲!必须占领西霞山!”

天,渐渐地暗下来,西霞山的竹林里一片寂静。

敌人上来了,就要接近山顶。

“打!”荣耀先大喊,一时火光冲天,枪声震撼着山谷,敌人的督军叫喊着:

“给我冲——后退者杀!”

一股敌军就要冲上山顶,荣耀先突然站起来,端起机关枪:

“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边喊边向敌人猛烈地扫射着,此刻全团的战士蜂拥跳出战壕,直扑冲上来的敌人,乘着月色的夜空,团团地将一股冲上来的敌人狼群般死死咬住,被围住的敌人看见山下的增援部队不敢前进,为了保命,纷纷扔下武器举起投降的双手。

三天三夜过去了。

荣耀先紧守的阵地仍没有失守。天又亮了,突然,长江南岸杀声震天,另一北伐军团的队伍,乘虚而入,横渡长江,截断了孙传芳的退路,而此时,龙潭镇南的一支北伐军也急速地赶来增援,把孙传芳的大批人马夹在中间,不能南下,战场上直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孙传芳的大部分有生力量被消灭了,只有一小部分龟缩在长江岸边,不敢出动。

龙潭战役是北伐军的转折点,孙传芳不但没能南下,消灭北伐军,反而使北伐军经受了重大的战略考验,壮大了队伍,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打下了基础。

龙潭战役后,荣耀先名声大振,人们每谈起这次战斗都说:

“那位蒙古人团长真厉害!”

此后,荣耀先团就驻防在上海、杭州一带。endprint

深秋的夜,月光静静地从窗外照进来,仿佛给地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轻霜。

耀先不知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望着窗外圆圆的月亮。渐渐地,那挂在天空的圆月,仿佛变成了妻子斯琴的圆脸,似乎朝他哭,恍惚中又变成了笑脸……

再过几个月就整整10年了,他戎马生涯,竟没有见妻子一面。

离别那天,他双膝长跪,给父母磕过头后,站起来深情地望着妻,她眼泪汪汪地喃喃对耀先低声说:

“耀先,你不能不走吗?”

“斯琴呀,我的主意已定,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了,家里的二老就拜托你照顾了。”

“家里的事,你放心,可不知咱们啥时再见面。”斯琴说着竟簌簌地流下泪珠。

他愣住了,难以回答妻子的话,只好说:

“革命成功后,我一定回来。”耀先说着捉住妻的手。

“我等着你回来!”斯琴擦着眼泪,从里屋拿出一个小包袱,包在母亲给他收拾的大包袱中,然后拉着耀先的手说:“你过来。”耀先跟着斯琴回到里屋,说:“还有啥话安顿的吗?”

“我给你梳梳头……”说着竟哽咽起来。

“斯琴,别梳了。”耀先的心里十分麻烦。

“梳梳吧,到外边谁给你梳?看,这扣子也没扣好——”斯琴说着把他的长袍扣子扣好,又紧了紧系在腰间的腰带后,梳起头来。

耀先的心里涌上一股热流,抚着斯琴的双手说:

“斯琴呀,下辈子我还要找你为妻……”

“甭说下辈子……”斯琴突然用手捂着耀先的嘴说,“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然后,抱住耀先的一只手,捂在自己的脸上,两行热泪不断地流着,末了,斯琴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说:“不管你走到哪里,不要忘了他们,他们是你的根。”

耀先接过照片,颤抖地看着照片上小儿子刚出生不久时那稚嫩和天真的笑脸蛋,然后,躬下身来,亲了一口在炕上睡熟的小儿子,轻轻地说:

“儿子,阿爸对不住你了。”

耀先走出家门,猛回头看见斯琴那张微笑着的脸,仿佛就是今夜天空中的那轮圆月……他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穿上衣服,拉着灯,从怀中掏出儿子的照片,亲了亲,然后,抬起头来,长久地凝视着天空中的圆月……

分裂国家的北洋军阀吴佩孚、孙传芳被国民革命军打败了,盘踞在北京的奉系军阀张作霖,仍是国民革命军的主要威胁。

1928年1月,国民革命军宣布“继续北伐”,对奉军张作霖正式宣战,4月7日发出进军的命令直捣北京。

荣耀先此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第一军第三师第七团团长。

这位蒙古团长,率领着他的军队,从南京出发,一路势如破竹,很快打到了江苏北部的徐州,并准备向济南挺进。

团部的指挥所里,挂着作战地图。戴着军帽,穿着灰色军服的荣耀先用马鞭指着地图洪亮地对参加会议的部下说:

“你们看,一出徐州,便是黄河故道和运河的交叉处,四月已是多雨季节,运河水位上涨,我们必须要借助船只,尽快渡过运河,可这搞船的任务,由谁来担当呢?”

“团长,我们连去搞!”其弟云继先站起来大声请示。

“你们连?”耀先信任地望着继先说:“好,不过,这可是个硬任务,要是搞不到船,不能尽快渡河,前边的北洋军队就会大批地涌来阻击我们,那北伐的进程——”

“哥,你放心,我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很快,云继先去离徐州不远的茅村筹划渡船,说也顺利,老百姓都支持北伐军攻打奉系军队,因为他们受尽了这些军阀军队的欺压与盘剥,他们欢迎这支仁义之师去攻打他们。很快,在老百姓的支持下渡船已备齐。可就在这时,突然村外枪声大作,村外的哨兵急跑回村报告云继先,说有两股敌人从东西两路,包围了茅村,云继先沉着冷静,立刻指挥全连战士进入战斗状态,准备突围,并命令一位机警强壮的战士,立即化装成农民,窜入村外的麦田,绕道向团部报告。

云继先分兵两路在村口顽强地抵抗着扑来的敌人。“交枪不杀,快投降吧!你们被包围了!”敌军阵地一个瘦长的奉军军人,竟站在田埂上朝云继先他们喊话。“叭——”云继先手疾眼快一枪打倒了那个瘦高个。

云继先派出向团部报告的战士,以飞快的速度跑向荣耀先团的指挥部,推开门结结巴巴地说:

“团团长,云继先的——连连队——被奉军——包包——围——了——”

“他们怎么知道继先在那里?”

“有有探探子——报报——告——了。”

“有多少人?”

“多多——”

荣耀先听到这里,浑身一热,立即大声命令:

“全团集合!从外围包围茅村,消灭敌人!”

荣耀先嗖地骑上自己的枣红战马,挥着战刀,带领全团战士直奔茅村。

云继先死拼着,可敌人越来越近,“嗵嗵”身边的两位战士倒下了,他悲痛万分,正准备拔刀,指挥全连战士跳下高地向敌人拼杀时,突然听到村外传来进攻的军号声。这号声,他非常熟悉,是大哥耀先来救援的声音。接着“哒哒哒,哒哒哒……”的机枪声响起来,奉军一看背后涌来救援队伍,腹背受敌,乱作一团。而此时,云继先立刻一跃,跳过矮墙,“冲啊”向村口的敌人杀去。敌人在前后夹攻的阵地上,大部分伤亡,余下几个都落荒而逃。

天空浓云密布,很快“唰唰唰”地下起了大雨。荣耀先骑着红色战马,在密急的雨丝中飞奔着,一边打枪,一边朝村口跑去,他仿佛是流动的火焰,也似一朵红色的祥云,顶天立地,在无边的大雨中奔跑。

“大哥!”云继先渐渐地望见了耀先向他跑来的身影大喊着。在朦胧的雨屏中,大哥从天而降,他高兴极了,也向耀先跑去。

耀先也望见了继先,跳下马来,向继先跑去,跑啊,跑啊,在哗哗的急雨中,在呼呼的狂风中,原本并不长的一段小路,他们觉得是那么的漫长,那么的坎坷。终于,两双手握住了,耀先微笑着,大声呼唤:“继先,船备齐了吗?”“备齐了!”继先痛痛快快地回答。“好——”耀先伸出了大拇指,扬起双臂,向继先拥抱。

“叭叭——”突然两颗子弹飞来,不偏不倚地打在耀先的身上,击穿了心脏,鲜血顿时喷射出来,和雨水混和在一起,不停地旋着,流向远方。

“大哥——”继先紧紧地抱住倒在怀里的耀先,呼喊着、哭叫着:“大哥呀——你醒醒——我的好哥哥——你睁开眼——”继先的眼泪和淋在脸上的雨水不住地流着,他那悲痛的心颤抖着,凄厉的哭喊声,在空旷原野上传得老远老远……

黑色而沉重的云层越来越厚,暴雨从天空中似银河决口,不住地倾泻。所有在场的指战员,低头哭泣,望着耀先那惨白的脸大声呼唤着:

“团长,你醒醒,醒醒啊——”

荣耀先吃力地用手指了指胸前的衣袋,望着云继先。继先哽咽着掏了掏耀先的衣袋,啊,是一张带了血的照片,照片上是耀先可爱的小儿子。继先小心地保护着照片,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不断地呼喊着:

“大哥,你醒醒,我一定要保护好小侄子,你放心——”

然而,年仅32岁的荣耀先,用企盼的眼光吃力地望了望继先和战友们,望了望昏暗而黑沉沉的天空,再也没有睁开眼。

悲伤的云继先抱起他的大哥、同志、领路人荣耀先的尸体,由于战争在继续,只好偷偷地掩埋在一棵参天大树下。

青山依旧在,人间已换新。

时光的隧道仍然流着,考验和证明了古今多少事,并非笑谈,而是事实。

公元2005年的一天。

天空晴朗,阳光灿烂,被党和国家追认为革命烈士的荣耀先雕像在他的故居,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察素齐镇内,由内蒙政府领导主持揭幕。

荣耀先一生清白,顶天立地,目光炯炯地望着土默川平原,望着美丽、富饶、幸福的祖国。一排排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向荣耀先雕像献花后三鞠躬。一位大学生站在荣耀先雕像前,朗诵了耀先生前写的一段诗:

闪电,稍纵即逝,

可照亮了世界。

雷声,瞬间无音,

可震撼了大地。

生命即使短暂,

也能重于泰山,

地久天长——

(参考书目:《土默特志》等)

〔责任编辑 赵筱彬〕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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