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

黄燕英是福建省闽清县上铺村一位普通农妇。女儿毛雅杯从小就特别喜欢看武打片，看完还照着里面的动作比画，有时还硬拉着妈妈和她一起比画。就是靠着这位拙朴农妇的“陪练”，一粒武术奇才的种子在这个农家小院里慢慢地生根、发芽、成长……

农家小院里生出的武侠梦

毛雅杯出生于1989年，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父亲在当地做水泥工，母亲在村子里的小菜场摆摊卖豆腐。

读幼儿园时，毛雅杯就喜欢坐在小凳子上看电视。每逢看到武侠剧中的打斗场面，她都显得特别兴奋，总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跑到电视机前很认真地看。每每此时，黄燕英就会提醒她：“宝贝，离电视远一点儿。”毛雅杯口里答应着，却不动身，直到打斗场面结束后，她才恋恋不舍地坐到沙发上去。

一个周末，黄燕英从邻居那儿借来一张成龙演的电影《醉拳》碟子。听说妈妈要放武打片给自己看，小雅杯高兴得手舞足蹈。两天的时间，小雅杯把电影看了三遍。看够了，她飞奔到妈妈面前，学着电影中成龙的样子，对准妈妈的肚子一掌拍上去，吓得黄燕英“哎哟”一声。小雅杯乐了，她又模仿成龙扎下马步，飞身跳起来。黄燕英赞道：“哇！真厉害啊！”毛雅杯更起劲了，又向妈妈大腿上袭击。看女儿来势凶猛，黄燕英吓得一边躲一边求饶：“大侠饶命啊，我以后不欺负别人了！”母女俩在院子里闹得不亦乐乎。

从此以后，小雅杯经常跑去跟妈妈汇报：“妈妈，我又练了一个武术动作！”然后，她拉出架势给妈妈看。黄燕英往往放下手中的活计，仔细地研究女儿的动作，并提出自己的意见。

小院里的女孩在成长

2003年，梅溪镇的武术教练杨大乐在离毛雅杯家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武馆。杨大乐从小在少林寺学武，学成后回到家乡办了武馆。因教出的学生大多在武术上有不小的成就，他深得乡亲们的信赖。

有一天，毛雅杯在学校门口接到了一张武校的招生传单，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飞速跑回家，把传单交给正在厨房忙碌的妈妈。黄燕英看完之后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看着毛雅杯闪闪发光的眸子，黄燕英不想让女儿失望。可看着传单上每月500元的学费，她犹豫了。

黄燕英跟女儿商量：“雅杯啊，姐姐在读大专，哥哥又读高中，家里真的没有钱供你学武了。而且，你快升初中了，爱好虽然重要，学习也不能荒废了啊！”听完妈妈的话，毛雅杯默默地点了点头。

随后的一周，黄燕英每天做完饭后都要等好久才能等到女儿。她去找女儿，看见女儿正挨着武馆大门好奇地伸着头往里看。黄燕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喊了声女儿，毛雅杯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黄燕英跟丈夫商议：“雅杯这几天一放学就跑去武馆门口看，我看孩子对学武怪上心的，她也没其他的爱好，不如我们就让她学学？”丈夫叹了口气说：“人家丫头都是老老实实，到哪儿都文文静静，你看看雅杯，从小就上蹿下跳，没个女孩样。再说了，就算是学，咱们也出不起那么高的学费啊！”黄燕英说：“你看看能不能去找找教练，就把我每个月卖豆腐的钱给她缴学费行不行？等以后老大毕业，我们再把学费补上。”见黄燕英这样说，丈夫一翻身：“我不管你，孩子你教的，你自己看着办。”黄燕英有点儿气馁，但不让雅杯学武，她心里总觉得愧对孩子。

周六那天，黄燕英收摊的时候提了一袋豆腐回来。她将正在看《黄飞鸿》的毛雅杯从电视机旁拉起来，说：“走，妈去给你找师傅！”毛雅杯跟着妈妈，不一会儿就到了杨师傅的武馆。

两人进去的时候，杨大乐教练正在练武场上指挥几名学员练武。看到黄燕英带着个女孩走进来，杨教练忙打招呼。黄燕英说：“杨教练，这是我的小女儿，叫毛雅杯，她从小就喜欢武打，我想让她来学武。这孩子能吃苦、不怕累，肯定是个好苗子。可是，我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实在难凑齐学费。您看能不能先让孩子来学，学费我慢慢凑给您？”杨教练倒是干脆：“嫂子，我明白，咱们乡里乡亲，你也别客气。要不，这样吧，孩子就先在这里练几天，我看看底子，其他的咱往后再说。”黄燕英喜出望外，连声说：“太谢谢您了，杨师傅！”说完，她又回头喊女儿：“雅杯，赶紧给师傅跪下磕头！”毛雅杯立刻跪下去，杨教练一把扶起了她。

从武馆出来后，毛雅杯抱着黄燕英亲了又亲：“妈妈，我太爱你了！太爱你了！”

就这样，毛雅杯开始跟着杨教练学习散打。她每天6点就起床，在院子里扎马步，一直站到7点，才慌忙洗漱、吃早饭，赶往学校。中午放学后，她一个马步扎一中午，直到黄燕英喊她吃饭才停下。站时间长了，毛雅杯忍不住要晃一下，姿势也有点儿走形。黄燕英看见了，就拿个棍子叫她做到位。她还在毛雅杯头上放了一只塑料碗，让她保持平衡。下午放学吃完饭，毛雅杯就赶往武馆练基本功。黄燕英在院子靠墙的角落栽了棵木桩，让女儿在上面练习压腿。她还模仿武馆，找了个废弃的自行车轮胎，一端系在桩底部，另一端套在女儿的脚腕上，让她练习踢腿。

一周之后，毛雅杯兴高采烈地跟黄燕英说：“妈，杨教练说我练得很好、很有潜质，以后肯定能练好。他说我可以不用交学费，跟着他学就行了！” 黄燕英听后，对女儿更有信心了，对杨教练更是感激不尽。

毛雅杯练习基本功一个月左右，便开始和学员们练习过招了。毛雅杯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怕妈妈担心，她不跟妈妈说。有时候，腿被对手踢得太疼，一瘸一拐地回家，黄燕英问怎么了，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碰到了。”

黄燕英明知女儿对自己隐瞒伤情，却不揭穿。看着女儿自己承受伤痛，她既心疼，又为女儿的懂事感到安慰。

毛雅杯打得越来越专业，黄燕英看女儿练得帅气，就站在她身边跟着女儿做动作。她做得笨拙，毛雅杯不时地指导一下：“腿伸直，胳膊抬起来，肩放平，手腕抬高……”黄燕英看女儿一副小教练的样子，不禁赞叹：“雅杯，你好厉害啊！以后肯定可以做教练！”毛雅杯却焦急妈妈的动作：“唉，你要做到位。我学你的动作，你看看难看不难看。”说罢，毛雅杯模仿起妈妈的动作，黄燕英被女儿那滑稽的样子逗得笑弯了腰。

飞出农家小院获世界冠军

2004年9月，毛雅杯进入闽清职业中学就读。这时，杨教练的武馆也搬到了闽清县城里。毛雅杯每天晚上回家不方便，干脆住在了武馆里。每到周末回家，她就把新学到的功夫练给妈妈看。

2005年7月，“全国武术馆争霸赛”在浙江宁波举行，毛雅杯一举夺得冠军。比赛结束后，吉林武术队的杨坤教练找到毛雅杯和杨教练，想让毛雅杯进入吉林武术队。回家后毛雅杯跟家人一说，黄燕英立刻赞成。虽然舍不得女儿走那么远，但黄燕英还是替她开心。随后，一家人将她送上了去吉林的火车。

2007年，毛雅杯被特招进吉林体育学院。2008年，毛雅杯代表吉林体育学院参加河南卫视的武术节目《武林风》。

每次毛雅杯参加比赛，黄燕英总是早早地守在电视机旁边。在她的宣传下，周围的邻居也都知道毛雅杯的比赛时间。女儿胜出了，黄燕英就欢呼、高兴；被打败了，她就赶紧给女儿打电话，让她不要气馁。

2011年，毛雅杯从吉林体育学院毕业后，被分到青海武术队。训练太忙，她很难抽出时间回家看看。黄燕英总安慰她说：“没关系，家里一切都好。你在哪里比赛，爸爸妈妈都知道，都看着你呢！不管你是输是赢，在妈妈心里，你永远都是冠军！”

在第十二届世界武术锦标赛上夺得女子散打56公斤级冠军，站在领奖台上那一刻，毛雅杯百感交集，小时候练武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回放……此时，已现沧桑的妈妈正在那个农家小院里倚门望女归……（未经作者同意，本文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