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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口守望

2014-03-05郑毅

福建文学 2014年3期
关键词:古运河烧鸡滑县

郑毅

我对道口充满了愧疚之情。

我一直以为道口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地方,唯一能让我有点印象的大概就是“道口烧鸡”了。

2011年初春,我因参加省中语会来到了滑县道口,当宽阔辽远的大运河突兀地展现在眼前时,一种巨大的震撼让我久久无语。

其实,道口是一个有着千年厚重文化积淀的古镇,是隋唐大运河卫河段的一个渡口,位于黄河左岸金堤之上。明清时候,道口就已发展成为一个商贸重镇。那时,道口码头上下航运繁忙,商贾云集,日进斗金,素有“小天津”的美誉。而如今,道口竟成了当地人对滑县的另一种称呼了。抛开时间给与的美名,其实,道口只不过是一个镇而已。

会议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向当地人询问关于古运河和老镇子的情况。

一位出租车司机告诉我,古运河不过就是以前大运河的一段河槽,河两岸都是一些以前的老房子了,没啥好看的。可是,他越这样说,我心头的造访愿望愈是强烈。或许,对于一些旧的古的东西,我的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情结。见我主意已定,那个司机就给了我一张名片,说那边老街深巷的,一个女孩家要是迷了路,就尽管给他打电话好了。我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阳光煦暖地照着,我走在道口的街上,随处可见的是一家家烧鸡店铺,离不远处,都能闻到缕缕的香气。街头拐角处是新华书店。进去转转吧,说不定能淘到什么好书。这也是我一贯的嗜好了。

书店很静,只有几个人。进去,我随意翻起了一本散文集,午后的时光正适合看散文。只是,看了一小篇,我的心绪却怎么也宁静不了。那些未曾谋面的古运河和老房子,总时不时从我的脑海里跳出,它们此时是否也在太阳下安静地晒暖?当年隋炀帝为了便于南北纵向政治经济文化的沟通交流,便决定开凿大运河,用水把东西南北连起来。大运河以洛阳为中心,通达了我国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海河五大水系,把几个大水系变成了一个水系,组成一个巨大的水网,全长二千七百多公里。从此,中国大地的东西南北可以畅通来往。是大运河,让隋炀帝几乎把整个中国国土真正完整地纳入自己的王权范围,宛如揣在自己的怀里,历史上也第一次真正开创了融会贯通和大统一的局面。那时,运河上,桅樯如林,舟楫如梭,“半天下之财赋,悉由此路而进。”而今,这条我国古代南北交通的大动脉,是否还依然在汩汩流淌呢?

就在此时,一位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胸前挂着一个“滑县研修员”的会牌。见此我心里一喜。这时她正好抬起头,我们目光相遇,她微微笑了笑。我问,您是本地的老师吧。她点了点头,她说她叫琳,然后拿起那个会牌说,你看,不过这上面没写名字的。我们顿时都笑了。简单随意地聊了几句,也许是她得知我是转了两次车坐了将近八个小时的路程,并且在此只逗留一天的时候,也许是她感觉到了我去看古运河和老房子的想法如孩子般强烈的时候,她竟然微笑着对我说,我陪你去看看,好吗?这份不经意的真诚,让我的心头为之一震。又是一副热心肠,再幽深的巷道迷人的只有古韵,而不是迷路了。

只记得,她的目光,清澈宁静。

春寒料峭的豫北平原,放眼望去,平整的麦田一望无际,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温润的泥土气息,几排笔直的杨树矗立在田间地垄,枝条将舒未舒。长居山区的我,就若脱笼之鹄,心头也顿时豁然舒展。

我脚下的古运河此时显得有些萧条,一条地势低洼的河道赫然映入眼帘,宽大的河槽里只有一小绺河水,河槽里另一边是堆积的淤泥,上面种上了麦子。河两岸是两排稀疏的杨树,在阳光下哗啦啦地响着。我的心头一阵失望,眼前的古运河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瘦水沟,空荡的河槽,滞流的河水,若一个孱瘦的老人,蹒跚着脚步,那空荡的衣襟,在风中被扯来扯去。河的两岸还残留有不少石板铺就的台阶,据说就是当年停靠行船的河埠头。水退隐的脚步太快了,运河边的人都跟不上节奏,我更跟不上,这运河还能承载运输吗?大概只能承载着怀想、记忆了。

琳告诉我,最近县委、县政府正在对大运河进行综合保护和开发,让这份厚重的运河遗产真实完整地传承给后人。

沿着大运河的堤岸漫步,望着缓缓流淌的卫河水,遥想千余年前的大运河,这里帆樯林立、千帆竞发,“商船旅往返,船乘不绝”的繁忙景象若在眼前:河埠头,商贾熙熙攘攘,岸边,茶楼酒肆,不计其数;瓷器珠宝,遍布两岸。船夫悠长的号子声,戏社铿锵的大平调,夹杂其中,热闹非凡,一派繁荣。

我们向前行走着,一座座灰色砖头修葺的房屋静静地矗立在道路两侧,斑驳的大木门虽经风雨侵蚀却依旧牢固,一条条铺着青石板的胡同蜿蜒在房屋间,青草和苔藓丛生。一些矮小的旧房在静默着。还有一扇木栅栏的大门两旁,贴着鲜红的对联,增添了一些鲜活。漫步在老街古巷,倾听着琳详细的讲述,我仿佛在翻阅着一本破损的陈年古籍,又如观看着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

从河岸直通向当年的十字大街,其中的一条叫做水街。当年这里人饮水都是从卫河汲水,这条街道就是汲水的必经之路了。水街,多富有诗意的一个名字,让人禁不住对当年的情景产生了几分遐想。每天早晨,这条窄窄的街道上就排满了挑着水桶的人,挑水的担子晃悠晃悠,吱吱呀呀的扁担声,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此起彼伏,更有财主家的长工,套了牛车来拉水,长长的吆喝声在小巷和卫河边回响。

在大集街路北,有一处格局欧式化的洋房,具有典型的南方建筑特色,这就是当年的“同和裕”票号,始建于清末,是道口现存为数不多的老字号之一。在水街的尽头,是道口老城十字大街的街口,正对水街的就是道口镇的“义兴张”烧鸡老铺子了。破损的木门,还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门额上残留着不知何时贴上的年画对联,屋顶上参差不齐的蒿草丛生,偶尔,一两只不知名的鸟雀从蒿草丛间惊飞,窜向了远方。这就是我眼前“义兴张”烧鸡老铺子了。房子虽然已经破旧,但仍旧气势宏大,它的周围还有几座风格相近的老宅院,与新盖的楼房掺杂交织,历史的凝重和现实的凌乱构成了一种穿透时空的奇异风格。

“道口烧鸡香,首推义兴张”。遥想当年,这间“义兴张”在当地应该是首屈一指的烧鸡铺子了。据滑县县志记载:“义兴张”道口烧鸡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清顺治年间(公元1661年)。清乾隆年间,义兴张创始人张炳以煮制烧鸡为生,由于当时制作简单,配料不齐,烧鸡并不出名,生意也不景气。后来,张炳偶遇一位在清宫御膳房当过御厨的老朋友,在御厨的指点下,他精心制作,烧出的烧鸡果然迥乎往常,不仅色香、味美、异香扑鼻,而且熟烂离骨。 从此,张炳的烧鸡声名大振,生意兴隆,顾客盈门。因他姓张,又取“义友济兴”之意,就把烧鸡铺号定为“义兴张”。 自此以后,道口烧鸡便一代代地传下来,既传家珍绝技,又传百年老汤。那时没有像现在的方便面之类耐放方便的食品,而道口烧鸡味美耐存,正应了在外旅客的需求。当年来来往往的船只要在河埠头一靠岸,络绎不绝的人流便涌向了这里。走过短短的水街,买上一两只烧鸡,客商然后回船解缆开拔,从此,道口烧鸡通过这些客商的口口相传而名扬天下,成为一个有口皆碑的名牌了。

道口烧鸡因运河而美名远扬,运河又因道口而生生不息。而今,这里曾经一度繁荣的烧鸡铺子不知何时早已迁居别处了。现在,只有这座老铺子依然矗立在街头,遥望着不远处的古运河从眼前流过。它细数着河中的船只,叹息着,守望着,也希冀着。

这里先有了大运河,而后才有了道口小镇,道口因运河而生,又因运河而旺。大运河开凿后,几十座沿河的繁华城市几乎在一夜之间也诞生了。人口的相对集中,人才的聚集,各行各业也得到了繁荣发展。人越聚越多,名气也越传越远,终成气候,历史上也就留下了永久的记忆。如今的洛阳、扬州、北京等城市都是当年隋唐大运河所造就的城市。大运河就是城市的催生婆,且多子多福。

街上人也渐渐多了,离新城也渐渐近了,眼前竟然有两间夹杂在新楼大厦间的老铺子,矮矮的,稍一伸手就能够着屋檐,一侧的屋顶已明显倾斜,看似摇摇欲坠。令人惊讶的是,就是这样的房子,竟然在经营着买卖,铺子的货架上陈列着日杂商品。此时,正好有一个骑着摩托的年轻人提着一小袋东西刚从里面出来。道口,多少破败的老房子已蒿草丛生,斑驳陆离,它们仿佛经不住岁月的侵蚀,看淡了沉浮,干脆用一把铁锁,从容地锁住往昔的繁华,直至生锈。而这两家小小的商店,比起那些现代的高楼大厦的超市来说,这算不了什么,它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然而,它却实实在在地存在于一些人的日子当中。它,仿佛在延续着往昔生活的别样气息,在坚守着什么。

从老街古巷穿过,踩着光滑的青条石板,我仿佛踏在一只只历史的黑白键上,沉入心头的,是一首于平平仄仄中沉悠幽扬的古韵……

琳对我说,她也喜欢这些老街古巷,走在其中,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光。她又说,政府现在已经挂牌保护这些老房子了,禁止拆迁。我心头不觉一怔,这真是好事啊。

“咱们拐回去,从老街穿过去,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县委院,”她说。我不解,县委院高楼大厦,里面尽是官员政要,那里有什么看头。琳笑了笑,“看了你就知道了,县委院还是文物保护单位呢。”我惊诧不已,脚下不觉加快了步伐。

一律是青砖的瓦房,木格玻璃的老窗,一个个整齐的小院,有序地排列着。其中青松林立,竹影婆娑,光线斑驳。再加上不时有小鸟啾唧,清幽肃穆。这就是县委大院?若不是进门时我看门牌的话,还真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呢。

这里真好,我也喜欢这地方。我随口说道,转而一想,便不觉尴尬地笑了起来。她也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接着向我介绍,这些房子都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房子,一直保存完好,很少翻修。我点了点头,来到这里,感觉仿佛又回到很小的时候了。

因为是星期天,县委大院里很清静。我们也只是悄悄地转着,似乎怕惊扰了谁。想起刚才琳告诉我的那件好事都是在这个地方决策,想起很多政府机关高楼大厦,雄伟之极,看着眼前座座低矮的砖瓦房,我的敬意不觉油然而生。想来古运河的春天,也为时不远了吧。

不觉天色渐晚,琳邀请我去她家的字画店“六和斋”。名字很雅,也富含意蕴。天地人,情境意,即六和,这与道口的整个气韵很吻合。小店内,书香润脾,墨韵盈室。主人热情招待,笑谈之中,仿若多年老友一般亲切。店主人让我欣赏了别具风味的滑县木版年画,真是版上世界,画里乾坤。

听朋友介绍,滑县木版年画是我国一种历史悠久的年俗艺术。滑县木版年画创始于明朝初年,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它以神像与族谱(祖宗轴)为主,与过年时的精神崇拜和祖先祭祀紧密相关,它承载与折射着老百姓的信仰与迷信,承载了归宿性的“精神家园”,是直接而率性的。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毛瑞珩副教授在《滑县李方屯年画〈全神图〉中的信仰心理研究》中这样写道: “我们不能简单地把民间信仰一概斥为迷信。深入其内在的信仰心理,就会发现,在貌似盲目的祭拜仪式背后,却隐藏着人类共同的、基本的心理需求。解读他们的信仰方式,也就了解了人与自然最直接的关系。”在那个时代,在那个古朴而浓重的喜庆春节里,这里的人们,家家户户都把年画悬挂在最显著的位置,把对生活的所有希冀都寄托在这年画上,这是一种多么淳朴而虔诚的向往!

我看着眼前悬挂的木版年画,工艺精细,人物造型粗犷豪放,线条刚劲饱满,颜色艳丽,构图对称和谐,富有乡土气息。上面的神像陌生而熟悉,仿佛传递着一份古老而神秘的信息,历史的久远与虔诚之至。我知道,每一幅滑县木版年画都代表了当地人早期的一种信仰和崇拜,它承担着人们祈福迎祥、趋吉避凶的期盼。疏朗俊秀的滑县木版年画以其独特的绘画风格,为我们展现了中原大地悠久而厚重的文化历史,更为我们研究中原民风民俗文化打开了一个崭新的窗口。

琳还告诉我,目前县城,木版年画就他们一家制作经营,下边乡镇还有很多经营举步维艰的年画老店。木版年画就是他们的古运河,他们在努力地保护传承着历史遗留下来的这份厚重文化。冯骥才先生曾惋惜道:“滑县木版年画是中州大地上一种失落的文明,一个被历史遗忘的辉煌……”看着墙上镜框里他们与一些专家的合影,听着他们滔滔不绝的介绍,我感受到了滑县人对于木版年画的那份热爱与执著坚守。敬佩之心油然而生,我想,遗忘的总会被时光铭刻,失落的已被人拾起,冯先生应该为此而感到欣慰了。

是的,滑县文化因运河而意蕴厚重。当年大运河的滔滔碧波,源源不断地把中原文化带到了北方,也带到了南方。同时,北方草原的游牧文化和南方的吴楚文化也随着运河的洪波滔滔而来。滑县人以宽厚的胸怀接纳着,融入着,丰富着民族之间的融合和交流。而今,他们仍然坚持着,在这片意蕴丰厚的土地上殷殷守望着。

夜色渐上,琳与老公邀我一起吃饭。盛情难却,饭桌上,几样家常菜,三碗小米粥,一只特意让我品尝的道口烧鸡,我是个纳言的人,只有把感激之情藏于心头了。烧鸡余味悠长,仿佛就如这千年商贾文化熏陶下的滑县人,热情之余会让人感到融融的春意。这份珍贵,今天我如此幸运地邂逅。

晚饭毕,琳一家又送我回宾馆。滑县的回味,是家常味,是道口烧鸡味,是也不是,当我路见欧公高大塑像时,八大家文气也是滑县足足的一味。路过欧阳书院,琳给我指看广场上欧阳修的雕塑。夜色中,透过隐隐的灯光,望着欧阳修的雕像,我无法辨清他的神情。

欧阳书院,是欧阳修任滑州通判时的住所,是全国四大书院之一。书院内建有富丽堂皇的画舫斋和秋声楼。画舫斋是欧阳修的“燕私之居”,为欧阳修所造,秋声楼位于画舫斋之后,因《秋声赋》在这里所作而得名。自宋以来,许多文人墨客慕名而来游览,并于此凭吊赋诗,立碑铭文,用以表达对这位先贤的崇拜与怀念。欧阳书院是在欧阳修的画舫斋宅第设立的书院,历代当政者为振兴文教事业曾多次进行修葺。

“此秋声也,胡为而来哉?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抑扬顿挫地诵读声仿佛透过清冷的夜色传来,激情昂扬又沉郁顿挫。这篇赋作于仁宗嘉祐四年(1059年)初秋,时作者五十三岁,已至生命之秋季。在此之前,欧阳修曾写有《与高司谏书》和《朋党论》,直斥谏官高若讷趋炎附势的卑劣行径,反击保守派对范仲淹等革新派人物的诬蔑。但他的政治理想并没有因此得到实现,反而屡遭贬官。欧阳修的一曲《秋声赋》,既是自然之秋,更是人生之秋,是他饱经忧患的人生感叹与疲惫心灵的倾诉。

然而,画舫斋却给了欧阳修以心灵的栖息。在这里,欧阳修内心渐渐沉静下来,是滔滔的古运河让他顿悟了人生沉浮的无常,或是纯朴精细的木版画让他从中寻得了一些向往与寄托,抑或是道口烧鸡的醇香让他感到了一种久远的温暖与回味……欧阳修被贬于此,我想,这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运,更是滑县人的幸运。欧公在这里不负众望,他以画舫斋为依托,精修教化,把自己融入了这片厚重的土地。同时,他又以自己的文化人格与魅力传承着教化的精要,成了滑县人心中的伟人。那座雕塑高高耸立的就是滑县的纯化之心,这些早已沉淀于古运河的底流之中。滑县人只有拥有了如此深厚的底气,才会从容面对南北文化的融合与交流,多一份虚怀接纳,少一份市井俗气。欧公虽然走了,但他那悲寂的心怀定会充满着从容的暖意。

暮色中,滑县产业集聚区矗立着座座高楼大厦,整齐宽阔的街道,辉煌明亮的路灯,这个古老的城镇洋溢着一种浓郁的现代化气息。想起古运河岸边的那些老房子,我感受着滑县的巨大变化。发展中的滑县,已向人们昭示着一种精神:滑县人不仅善于继承,更勇于接纳的宽厚胸怀,就如大运河一般。滑县县委、县政府对大运河进行综合保护和开发,现在,大运河正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我想,那条碧波荡漾的运河之水定会潺潺流淌,滋养着这一方水土一方人,浸润着那不曾湮没汩汩流淌的文化之脉。

要离开了,回头望望这座并不太繁华的小城,心中突然有种难以割舍的情结。仅仅一天的逗留啊,我问自己,让我心中纠结不舍的,是那条沧桑的古运河和那些经年的老房子呢?还是那让人回味无穷的道口烧鸡?抑或一见如故的琳?我就要别过滑县了,真想再握握琳的手,她说要为我送行,可是我谢绝了她,但此刻我却又格外想见她。滑县——道口的邂逅,就是这样。

滑县,历史中一个寻常的埠口,在千年历史的长流中沉沉浮浮,我想,浮上去的是沧桑之中那场场如昙花般的繁华,这些也早已随着古运河而悄然远逝了。眼前,古运河一日日地消瘦了。我知道,它甚至会在不远的将来,会彻底干涸断流。而沉淀下来的,却是运河文化的精髓所在,厚重运河历史文化的基因早已融入在这一方水土的血脉之中,不知不觉间熏陶并守望着这一方土地上过活的人们。忽然,一阵风袭来,在空荡的河槽里窜了一下又溜走了,风走了无痕。而这里,早已孱弱的古运河却依然向前汩汩奔流。行走在运河岸边,我感受着这方土地的一呼一吸,仍分明可辨那从遥远跋涉而来的浓重水汽。

如今,黯淡了如烟繁华,远去了点点帆影,这条曾承载民族兴衰的古运河,在无声地守望,等待着涅槃的那一刻。仅仅一天的时间是难以真正读懂这片厚重的土地的,只是,心头的愧疚与不安早已散去,代而取之的则是油然而生的敬佩与欣然。我期待着,有一天再来滑县的时候,定会见到古运河泛着粼粼的碧波,运河两岸,繁华若市,当年的“小天津”又鲜活地向我们走来。“幢幢市人影,似闻嘈嘈声。”桥边埠口,流水汤汤,帆船林立,星月在树叶间流泻,从小镇鳞次栉比的屋宇间传来了呼唤孩子归家的喊声,悠远绵长……

责任编辑 贾秀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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