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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婚姻形态的另一种视角解读

2014-02-25赵家丽

青年文学家 2014年18期
关键词:姐弟外婆

摘要:本文通过从抢婚的角度对经典“狼外婆”型民间故事进行细致的分析,重点分析女孩,弟弟,外婆等人物形象、身份象征以及姐弟关系所隐喻的婚姻形态的变化,从而揭示其独具一格的人物符号与原始婚俗的遗留,阐述抢婚给女子所带来的不幸与影响。

关键词:外婆;姐弟;抢婚;血缘婚 ;族外婚

作者简介:赵家丽(1988-),安徽马鞍山人,汉族,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2012级民俗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南方区域民族文化。

[中图分类号]: K890[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8--02

早在《易经》中就记载了汉族古代抢婚场面 “屯如屯,乘马班如,匪寇婚媾。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一、人物身份象征

(一)女孩:新娘

“狼外婆”型民间故事蕴含丰富的原始婚俗遗留,即抢婚。姐弟二人从家出发,携带礼物探望外婆,其礼物象征古代女子婚嫁时娘家给予置办的嫁妆,俗称陪嫁品。按照古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婚俗观念,男女双方的年龄一般要符合惯例的婚龄,“女子十六而嫁,男子二十而娶”,而故事中小女孩正值妙龄少女时期,处于青春阶段,因而她的年龄完全符合古代女子婚嫁的规定,即一位待嫁新娘的身份象征。

(二)仪式:抢婚

1、伪装符号

大灰狼半路杀出,哄骗姐弟二人,其背后的文化遗留是古代婚礼程序中的抢婚程序,此时的抢婚早已不是原生态的抢婚,而是婚礼扮演中必不可少的一种仪式。大灰狼具有暴力、血腥的特点,也正好符合原始抢婚的场面,大灰狼的形象象征男方家人朋友在抢婚中的帮忙人员,他们以暴力或欺骗的方式来完成抢走新娘的任务。

2、面具结构

那么为什么以灰狼形象出现呢?其实这是一种伪装的手段,几千年来灰狼给人留下了凶恶、残暴和狡猾的沉淀印象,并且包含着恐吓和威吓的成分意义,所以男人们伪装成大灰狼期望抢婚任务能顺利获得成功,这种面具式的装扮寄于在男权社会人们急切求偶的心愿。面具式的伪装其实是原始婚俗中抢婚时的化妆遗存,这样,不容易被对方立马识破男方身份,方便行动,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增加成功的概率,大灰狼具有符号性质的人类学意义。

例如,在《乐府杂录》所记述,兰陵王长恭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长得很秀气,不足以威慑敌人,于是,刻了一副狰狞可怖的面具,临阵戴上,其扮相是“衣紫,腰金,执鞭”,戴面具,创造出一种狰狞的面孔,令人恐惧。《后汉书.礼仪志》载:“方相氏黄金四面,蒙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可见,抢婚中的伪装是对古代傩戏的模拟,这是一种由简化的戴面具的附体形式过渡来的化妆形式。

(三)青春消逝

在“狼外婆”型故事中,还有一个不容被忽视的人物即弟弟这个角色,那么这个人物角色有什么特殊意义呢?弟弟角色标志着小女孩美好的青春年华。在故事中,姐弟俩一起来看望外婆的故事情节,揭示的文化内涵是小女孩在婚嫁时正值花样年华,青春无限好。但故事中弟弟后来被大灰狼吞吃掉,丧失其性命,寓意小女孩成家之后,被生活所牵累,逐渐憔悴,渐失容颜。由少女——少妇——农妇,说明了女子青春短暂,很快流逝,犹如昙花一现,但又无可奈何,女人间普遍存在“黄脸婆”的心理恐慌,所以弟弟在故事中扮演“动态的时间”角色,以失去的生命象征逝去的青春年华,弟弟是女孩青春消耗的符号。

二、外婆:归属

(一)外婆隐称

为什么是前往外婆家?而不是其他亲戚,比如奶奶、阿姨和叔叔家呢?这其中也蕴含着特殊的婚姻习俗内涵。古代家庭的组合方式大多是联合式家庭(指父母或一方与多对已婚子女共同居住生活,包括子女已成家却不分家),所以通常会形成几代人生活在一起的大家族,即四世同堂或五世同堂,所以故事中外婆家其实是现实中舅家的隐称。该类型的故事中出现三位女性身份,分别是女儿——母亲——外婆,母亲的角色是联姻的暂时过程,是实现两个家族建立姻亲关系的重要媒介,她的女儿最终还是要回归她的娘家,即所谓的“归”。 汉朝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对古文字“归”的解释“归,女嫁也,从止从妇”;清朝段玉裁对古文字“归”的解释,皆云“妇人谓嫁归,此非妇人假归名,乃凡还家者假妇嫁之名也”。所以在古代女子出嫁称呼为归,在故事中外婆家寓意婆家,是女子一生真正的归属,所以舅妈其实是婆婆的隐称。这种亲属称谓制度反映了早期环形婚姻缔结的方式,正如摩尔根指出:“每一种亲属制度表达了该制度建立时所存在的家庭的实际亲属关系,因此,它也就反映了当时所流行的婚姻形态和家族形态。”亲属制度是婚姻家庭形式的反映或记录,但它并非短时间内形成的。

(二)环形婚补偿

许多民族传统上实行的是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群体之间轮转交换妇女,叫做环形婚,A宗族把妇女给B宗族,而B宗族把妇女给C宗族,而C宗族又把妇女给A宗族。在这种系统内部,一个妇女只能用另一个妇女来“偿还”。

姑妈的女儿还舅家,姑家与舅家开亲在古代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现象,这便是民间常见的表亲婚,例如民间的一些俗语“姑妈女,顺手娶,舅舅要,隔河叫”;“亲加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在古代舅方嫁出一个姑娘到姑方,姑方必须回嫁一个姑娘作抵,如果这一代无法回嫁,也应在下一代把姑娘嫁给舅方;即便舅方这一代没有或者没有相当的匹配对象,姑娘出嫁所得的彩礼通常要全部归属舅方。倘若双方都有可匹配的对象,而姑方的姑娘不嫁给舅方却嫁给他人,往往会引起严重的婚姻纠纷,即舅方要对姑方和她的亲家进行报复,甚至允许任意夺取他们的动产。

摩尔根认为:“家庭表现为一种能动的要素;它从来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随着社会从低级阶段向高级阶段的发展,本身也从低级形态向高级形态进展。最后脱离一种形态进而进入另一种较高的形态。反之,亲属制度却是被动的,它把家族每经一段长久时间所产生的进步记录下来,并且只是在家族已经急剧变化了的时候,它才发生急剧的变化。” [1]由此,“外婆”的亲属称谓可以反映古代环形婚存在的印记。

三、姐弟关系:血缘家庭

另外,姐弟俩的特殊关系又有另一种解读模式,即血缘婚,是同一辈之间的男女既为兄弟姐妹,也互为夫妻。人类先是实行集团内群婚,然后才是集团外婚。前者就是通常所说的血缘婚,后者通常称之为氏族外群婚,恩格斯所说:“我们不能不承认这种家庭一定是存在过的,因为它所表现得血缘亲属等级只有在这种家庭形势之下才能发生;同时,家庭后来的全部发展,也使我们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因为这种家庭形式的存在作为必然的最初阶段。”[2]在这一类型故事中,姐弟俩人一起外出,形影相随,其实是血缘家庭的写照,马克思曾说过:“在原始时代,姊妹曾经是妻子,而这是合乎道德的。”[3]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的思想与文化形态也相应地成熟,对事物与社会、对自然与自己的认识也得到提高,尤其是人类自身的生产,在自然选择的婚姻前提下,人们开始意识到血缘婚的弊端,造成生育的低质量,为了改变部落氏族有效的繁衍问题,早期人类把婚姻的着眼点从家庭内部的兄弟姐妹之间的通婚转向氏族外部,这是人类婚姻社会形态一次伟大的进步,更是一次了不起的“发明”。

在“狼外婆”类型的故事中,姐弟俩关系变成姐弟与外婆关系的过程,反映了由族内婚到族外婚、血缘婚到抢婚的婚姻形态的变化。因为人们意识到姐弟通婚属于乱伦,逐渐的确立与其他族群、家族建立某种婚姻关系,取代血缘婚,而姑舅表婚属于另外一支家族,不仅可以改变兄弟姐妹之间乱伦的尴尬家庭组合,而且巩固两个家族间的关系,形成一股家族社会势力。

四、浪漫情怀的想象

该类型故事的结尾也颇有内涵,小女孩用自己的聪敏才智从灰狼魔爪中逃出,得以侥幸挽救了自己的生命,象征女子嫁入夫家不堪生活的重负,忍受凌辱,最后凭借自己的努力,从婚姻围城中挣扎出来,打破不平等的婚姻枷锁,此种结局是劳动大众在故事的流传过程中用自己的想象编织出小团圆的结局,寄予人们对女子卑微命运的同情,希望她们能够化险为夷,走出束缚,追求自己的幸福婚姻。但是这只是一种脱离现实的向往,而向往是基于对现实生活状况的无能为力的幻想,在过去女子无法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婚姻自由,她们处于被动地位,在夫权社会,女子是没有说话声音与权力的,喜剧性的结局表达的是纯主观性的某种幻想与联想。“狼外婆”型故事从微观角度来说,用象征手法演绎了古代女子一生恋爱、婚姻的悲剧命运;从宏观角度来看,折射人类社会婚姻形态的历史轨迹与婚姻制度。

参考文献:

[1]摩尔根.古代社会[M].上海:商务印书馆,1981.

[2]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3]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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