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陈天开

学会欣赏

文 陈天开

在前些年参加中俄文化交流活动中，不仅俄罗斯芭蕾艺术家精湛演技让人深受震撼，而且俄罗斯民众观赏芭蕾舞表演所展现出的良好的艺术素养，也令人留下深刻印象，从而引发出一个感触颇深的话题，即如何“学会欣赏”。

而让我产生这种感触的就是观看俄罗斯艺术家表演的芭蕾舞经典《天鹅湖》。芭蕾舞在西方被称为舞蹈艺术皇冠上的明珠，具有复杂的结构形成和特定的技巧要求。而俄罗斯芭蕾优美、高雅，在世界芭蕾舞界占据主导地位，享有盛誉。俄罗斯芭蕾舞剧《天鹅湖》，历经时代演练，具有强大的艺术魅力和持久的生命力，是古典芭蕾舞剧经典中的经典，在观众中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我是在改革开放初期国内重新上映前苏联影片《列宁在十月》中，最早看到芭蕾舞剧《天鹅湖》的。尽管是黑白胶片，又是一个短小的片段，但那群美丽圣洁的小天鹅在节奏欢快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的画面，成为我窥看西方芭蕾艺术的第一眼，其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使我至今难以忘怀。尽管之后几十年间在影视节目中多次看到过俄罗斯芭蕾舞表演，但当得知这次出访俄罗斯，能在天鹅的故园，观赏驰名世界的俄罗斯芭蕾舞表演时，心情真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我们抵达俄罗斯圣彼得堡的当晚，就安排观看仰慕已久的俄罗斯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我们怀着朝圣般的心境前往剧院，却为其朴实的外表所惊诧，黄色的墙壁，没有围栏和明显标识，也没有耀眼的灯光，似乎刻意要将自己低调“遁”于彼得堡闹市一隅。然而走进剧院，仿佛进入一座艺术宫殿。精致的壁画，传神的雕塑，尤其是芭蕾明星的大幅剧照，引来一群群俄罗斯美少女拍照留念，也吸引我们凝神观赏。环顾四周，找不到一点商业广告的影子。剧院大厅、走廊，充盈着艺术的光彩和魅力，表现着俄罗斯民族崇高艺术，高雅脱俗的素质。圣彼得堡是俄罗斯的文化、艺术名城，有不少这样的剧院，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艺海奇葩。

环顾剧场，其装饰并非豪华时尚，同国内一流剧场相比显得有点落伍。进场的俄罗斯观众很有秩序地轻脚低语地寻找着自己的座位，并静静地落座，偌大的剧场里听不见座板翻动的杂乱声。在热烈的掌声中，深绿色的大幕缓缓开启。优美的音乐，青春的面庞，轻盈的舞姿，演绎着白天鹅与王子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紧紧吸引着观众的目光，震撼着观众的心灵。观众席上没有一丝窃窃私语，也没有一人起身走动，更没有吃零食，打手机的不雅现象，安静得似乎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即使是中场休息，观众依然是井然有序地退场，休憩片刻后，又静静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听不见一点喧哗。这种良好的秩序，充分体现了俄罗斯观众对芭蕾艺术的珍爱，对演员劳动的尊重。

更令人惊叹的是，演出每到精彩之处，观众席上就会响起热烈的掌声，又会戛然而止，是那样的整齐划一，绝不会有零星的散落的掌声。观众席上仿佛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什么地方该鼓掌，掌声持续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应该收声，仿佛都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在支配着。其实，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神奇能力，就叫做艺术素养吧。

毫不夸张地说，在短短两个半小时的演出中，我们不仅为俄罗斯芭蕾的风情和魅力所陶醉，而且为俄罗斯观众的良好艺术素养所折服，从而对艺术欣赏有了一种深刻的思考，一种全新的感知。《现代汉语辞典》中，就“欣赏”的解释是：“享受美好的事物，并领略其中的乐趣”，而观赏芭蕾舞表演，绝不是低层次的娱乐活动，而是高品位的艺术鉴赏，它自然有相应的艺术学识和素养，才能真正享受到艺术的魅力，感受到艺术的真谛，才能与艺术产生共鸣。正如中国俗语所言：“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们这些芭蕾艺术的门外汉，在观看芭蕾舞表演时无法产生像俄罗斯民众那样的艺术共鸣，对何处需鼓掌不知所措，自然就不难理解了。

艺术素质是需要长时间的艺术教育、熏陶浸染的。用中国当前时兴的说法，就是要从娃娃抓起。俄罗斯幼儿园和小学普遍开设芭蕾舞班，孩子们从小就在芭蕾基础教育中接受古典艺术的熏陶。我们在剧院中看到，有很多漂亮的俄罗斯小姑娘跟随她们的父母来观看芭蕾舞演出，她们看得是那样专注投入，如痴如醉，完全沉醉在艺术的海洋之中。即使是中场休息时刻，她们也不去玩耍，而是站在乐池边，静静地看着乐手调试着乐器，仿佛回味着那抒情浪漫的美妙旋律。

学会欣赏，还要培育对艺术的珍爱。若现实生活是艺术创作的源泉，那么观众珍爱则是艺术发展的动力。失去观众的喜爱、呵护，就像失去阳光、雨露，艺术之花就会枯萎衰败。俄罗斯民众喜爱的芭蕾舞表演已成为他们必不可少的精神生活需求。据媒体报道，莫斯科有五分之一多的民众每月去剧院看一场芭蕾舞，这一比例远高于看展览，听音乐会和参观博物馆。观众即使并不富足，也都会盛装出席。苏联刚解体时曾出现忍饿赏芭蕾的感人场面，这种情况在其他国家只能是童话。正是由于俄罗斯人的无比珍爱，才呵护着俄罗斯芭蕾艺术之树常青，才使艺术经典能世代传承，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