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剑

半年多前，在某机关工作的一位小师弟向我诉苦，单位领导在用人、安排工作等方面搞三六九等、任人唯亲。他觉得应该跟领导理论理论，可又怕得罪之后遭遇报复——他的一位四十岁的同事因为此前顶撞领导，职位几年都没有动，好事永远无缘，被领导以及领导亲信给边缘化了。

尽管这样，这位同事在工作中没有懈怠，但对领导却依然不卑不亢。我问，这位领导好什么呢？师弟说，好吃、好拿、好占女下属的便宜。谁要想跟他处好关系，就得意思意思，不然领导感觉不出你是他的人。

当时，我很难给这位师弟正确的建议。假如他所说属实，领导这么做本身就违反原则，搞不正之风嘛。可真的建议他去向领导讨个说法，最终导致他被边缘化甚至更糟的结果，我心理上又会有内疚的感觉。这不是害他吗？可让他给领导送礼，我也不推荐——一是不该送，二是即便送了，何时是个头啊？逢年过节、领导儿子娶妻生子、领导父母过寿……这哪是一次能搞定的事啊。

生活中固执地坚持真理的，往往被说成是犯轴，是傻子。所以，我们周围活着的都是聪明人，对不公平的事情视而不见。岂不知，大家都做聪明人的结果是什么？最终不公平像瘟疫一样迟早落在那些自以为最聪明的人身上。

就在几天前，这位师弟告诉我，单位的那位领导出事了——因收受下属贿赂被举报，已经被纪委“双规”了。

这个实例，使我想起一位古人——宋朝开国名相赵普。据《续资治通鉴》记载，赵普为人正派，性格“刚毅果断，以天下事为己任”。尤其在用人上颇能顶住压力，秉公办事，唯贤是举。比如，有一个人立了功，应当提拔。可是皇帝向来嫌弃此人，对赵普的建议硬是不予理睬。他据理力争：刑赏是国家的刑赏，不是陛下你一个人的刑赏。怎能凭个人的喜怒来定呢？可皇帝根本听不进去，拂袖而起。赵普毫不畏惧，毫不灰心，尾随皇帝进到宫里，站在宫门口久久不去。也许他的行动感动了皇帝，也许皇帝从他的作为中终于明白了什么，最后竟不得不改变最初的顽固态度，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个历史故事让我感慨万千。宇宙之大，社会虽发展到今天，人们不能认识的客观领域还是太多了，许多事都有自己见不到的地方，这并不足怪。更何况有诸多人为的因素，更使人们的认识局限于一个狭小的圈子。问题是必须首先出以公心，把为国家民族、为工作考虑作为出发点，尽量避免错误。可是却偏偏有那么一些人任人唯亲，任人唯帮，拉拉扯扯，臭味相投，搞“关系”政治，猛刮“裙带”之风。德才兼备者遭排斥，狗苟蝇营之徒却青云直上。这种人充斥的社会，往往死气沉沉，各种腐败现象由此而生，滋延不绝。

当然，说起裙带官，那是即使封建社会的有识之士也嗤之以鼻的。周辉《清波杂志·卷三》就记述了王安石的女婿蔡卞的故事：“蔡拜右相，家宴张乐，伶人扬言曰：‘右丞今日大拜，都是夫人裙带’。”

这故事是讥笑他的官职只是靠娶了个好老婆才得来的，是裙带上拴着的官。在封建社会，借岳父或父母的光而青云直上似乎也理所当然。可现在的某些地方、某些部门，七大姑八大姨，姨的姑姑的姨，连同特制的加长裙带也难拴得着的亲戚，再加上同学、同乡、同事，另外，还有一些临时用钱做引线穿起来的狐朋狗友，俨然形成了层层叠叠的网，笼罩了各个角落，即使如赵普那种“不识时务”的官恐怕也只能慨叹反腐之艰难，几至无计可施了。

然而，犯轴可贵的是精神。即是不避权贵，不畏繁难，在于他敢“顶”，顶住权势，顶住关系，顶住所谓的潮流！

试想，我们生活中多一些像赵普一样犯轴之人，那社会也许会清明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