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芮民

尘世

风 就那么停了一会儿

某种虚无已经中断

隔河眺望的人

来到秋天

骆驼掉毛

但骆驼畏避风寒

它来到的绿洲

只是人生小小的一个驿站

像人民一直困苦

偶尔才来到春天

偶尔笑开涩颜

此岸寂冷

千年都等不来对岸的消息

耐不住性子的人

都要去对岸看一看

此岸的人仍不知道

仍不明白

去了对岸的人

去了 就不再回来

秋风冷 天空墨黑

站在河岸的人

像一滴墨

停了一会的风紧接着吹

把这一滴墨拉长

把这一滴墨吹没

它们

树叶离开树后

就要消失

它先乘一会儿秋风的轿子

它前前后后的落叶

都像它的跟从

落叶像是去哪儿赴任

每片落叶都是这样感觉

它们队列浩浩荡荡

在秋天 你感到到处都是落叶

世界已被落叶控制和掌握

落叶之王在你头上飞

落叶草寇在你身边窜

落叶贫民在你脚下哭

一时间你认为落叶占领了世界

你因为绝望

才回到屋内

但到春天

你开门看看

早已不见落叶

它就和雪一样

它之后

雪又统治了一段时间世界

但它们都消失了

愣神

蓝翎的小鸟在天空

越飞越高

它慢慢地减掉自己

它慢慢在蓝空消失

你低下头注视身边的红花

和蚂蚁

听见两声清脆的鸣叫

像是绿环碰着翠玉

那只蓝翎鸟

从天空下落时

又成功地加了一次自己

两只一模一样的小鸟

就这样在你头顶欢鸣、追赶

没入不远处的树荫

鸟和鸣叫声隐没、消失

有时你怀疑这只鸟和后来的这两只鸟

仅仅是你的一个幻觉

近来你习惯愣神

有时保不准把自己还当作别人

鸟和叫声都已不存在

而你只是在现实中愣了一会神

当你继续赶路

你发现你对世界的担心

仅仅是由于自己的脆弱

无根

风打开记忆 幽暗中

波浪的一闪

一个片段

像一张飘落的叶片

整棵树已和它没有关系

它是独立的

仅靠偶尔的 风（记忆）

才能打捞

我就这么失去

和断开

（只有最近的事件才和我关联）

但它们 形成了

我的性格和命运

我存在过 活过

依据已不存在

有时只依靠某封信

某张照片 才能触摸到

某个惊愕的过去

没有它们

过去已无从谈起

一个无根的人

只会有漂泊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