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涛

姬别霸王

为了让霸王成为更高的仰望

讲故事的人

把剑

递给一个弱女子

让她在乌江的风乌江的浪里

起舞 然后

剑横颈下

其实 世上

从来没有虞姬

有的 只是

霸王的霸业 和

扮虞姬的青衣

霸王的乌江

两千年过去了

霸王仍然不肯过江东

还在乌江上

别姬

在远离乌江的地方

汉高祖端着酒杯

窃笑了两千年

萧何月下追韩信

假如萧何晚走一步

大汉的江山

难说一定还姓刘了

假如韩信早走一步

就不会留下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

典故

萧何没有晚走一步

韩信也没有早走一步

就有了一出大戏

有了一声

绵绵两千年的长叹

空城计

真想当一个老军

在诸葛亮的琴声里

扫街

也是空城计

琴声像琴声一样飘着

老军像老军一样扫街

司马懿和他的十五万大军

驮着琴声

比逃离还快地逃离

城楼上 香的烟

还是直立着

诸葛亮 抬起

抚琴的手

抹一把冷汗 还

甩了甩

罗贯中转过脸去

装着什么也没有看到

白脸曹操

给曹操抹了一张白脸

曹操就

戴着白脸喝酒

戴着白脸赋诗

戴着白脸在骂声中

走马三国

曹操戴着白脸

当一辈子

白脸曹操

关老爷磨刀

农谚云 大旱三年

旱不了五月十三

五月十三

是关老爷磨刀的日子

磨刀水从天下落下来

就是了雨

五月十三

雨节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

磨磨刀

就磨出了一个节

关公小像

当五虎上将之首

当汉寿亭侯

当王 当帝 当武圣人

兼财神爷

到了晚上

还要读《春秋》

关公大忙人

苏三起解

那个叫苏三的女子

在台上只走了几步

青天大老爷就升堂了

苏三的冤情就大白了

活在戏里

真好

三岔口

一桌一椅

红的

两个人

一黑一白

黑对白 白对黑

桌椅上下

翻滚 打斗

打斗 翻滚

灯

亮成白天

两个角儿

偏偏相互看不见

雪夜上梁山

林冲 喝光了葫芦里

最后一滴酒

一杆长枪

横在肩上横在风雪中

八十万禁军教头

路经我的一方宣纸

想听他说点什么

他只是沉默着回头

望了身后一眼

一步步远去了

那场著名的风雪

从大宋朝

一直飘落到

我的案头

李师师

因为汴梁城的

这个小女子

我们才知道 皇帝

也约会青楼

而且是披着夜色

偷偷摸摸

约会

白蛇传

多少帝王 为了

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炼丹 寻药

寻药 炼丹

早已得道长成仙生不老的白娘子

下凡了

豁出命来

和一个俗世的男人

过柴米油盐的

平常日子

昭君出塞

烽火起了

边关急报的蹄声

敲着一个叫

紫禁城的地方

醉在笙歌里的君王

把一个弱女子

送往另一个君王的榻上

去化干戈

天下太平

戏

角儿还未出场

胜负

早已有人安排好了

令人眼花缭乱的

刀来枪去

不过是让台下人

看得热闹一些

看戏嘛

热闹就好

还是戏

刀是假的 枪是假的

胡子是假的 尚方宝剑是假的

一根

貌似鞭子的鞭子

就是一匹马

金榜题名是假的 洞房花烛是假的

哭是假哭 笑是假笑

三五步就走了千山万水

六七人就成了百万雄兵

一些生旦净丑

唱成了名角儿

掌声

掌声

戏里戏外

看 台上的戏

画 纸上的戏

戏在戏里

戏也在戏外

看戏人

画戏人

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