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茂恬

《小武》是贾樟柯故乡“三部曲”的第一部，也是最为人所称道的一部，它不仅是贾樟柯风格的初次昭示，同时也是“贾家班”的首次集体演练。自此之后，中国电影的天空多添了一抹现实的色彩，那些在现代化进程中被淹没的普通人的命运由此被记录下来。

《小武》剧照

1993年9月，北京电影学院开学，那一年，文学系总共12个人，七女五男，号称“七侠五义”。顾峥、王宏伟、贾樟柯便是那“五义”中的三个。

电影学院有一些观摩课，周二放国外电影，周三放国产电影。看国产电影的时候，同学大多抱着起哄的心态去的，觉得那种电影和他们的生活没关系。某个周三，照例是两部国产电影，放到第二场，人基本上走光了。那晚，贾樟柯、王宏伟和顾峥3个人坐在宿舍楼的防火楼梯里就着几瓶啤酒聊了一夜。贾樟柯抽了很多烟，用山西口音说，“咱们要弄点实在的，得拍些东西。”但顾峥却更加现实，因为在他看来，一群穷学生就想拍电影简直是个笑话。王宏伟摔了个酒瓶，说，“不管，就是要拍。”没过多久，三个年轻人便成立了“北京电影学院青年实验电影小组”。

一天，贾樟柯从一家山东广告公司接到一个拍广告素材的活儿，对方付了1000元定金。这1000元可以租两天摄像机，大家决定一天拍客户的，一天拍自己的。终于有事干了！贾樟柯当导演，顾峥当副导演，王宏伟当制片，在北京街头折腾了一天，拍出一部短片，叫《有一天，在北京》。这部粗糙的片子没闹出什么动静。

过了些时日，贾樟柯从他的老同学那里又弄到一笔钱。这次，他们决定拍农民工回家的故事，王宏伟扮演男主角王小山，片名叫《小山回家》。在香港《电影双周刊》的记者建议下，他们几个人带着《小山回家》参加了香港独立短片节，并获得了剧情组大奖。除了得到一笔20万元的投资外，贾樟柯还收获了一个刚工作不久的香港摄影师余力为，并马上联合拍摄了第一部故事长片——《小武》。贾樟柯又找到了顾峥和王宏伟，说要拍一部真正的电影。这时离毕业还有4个月，他们想着把这部作品作为毕业纪念。

拍《小武》的艰难，余力为至今印象深刻，但他又非常享受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拍摄出有质量的作品，“我经常对学生说，不能拿个小机器、拿个DV就随便拍。没钱就可以草草了事么？用1块钱拍出10块钱的东西那才了不起。”面对着黄土地上的汾阳，余力为试图从他对大陆1970年代的记忆里找到拍摄的感觉。“1972年我跟父母到过广州，那里的灯光给人的感觉是黄绿黄绿的。”于是，汾阳也变得黄绿黄绿的。

这是一部太过与众不同的电影，在当时的中国并不被理解。“《小武》刚刚拍完之后，在北京搞了几个放映会，恶评如潮，说我乱七八糟，基本上不会拍电影。我大学的朋友甚至拍拍我的肩膀说，你拍得挺好，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导演”。贾樟柯并不回避当年的尴尬。

1998年，《小武》获得了参加柏林电影节的机会。“很多人说贾樟柯是为电影节拍片，其实他当时根本不知道电影节是什么。”顾峥回忆。在柏林没人认识这个陌生的导演。他们几个人印了一些邀请函，到各个酒店去发。贾樟柯那些天有些焦虑，担心评委们选中另一部送到柏林的中国独立电影。“那是部拍同性恋的片子，他怀疑外国人是不是会对这样的题材更感兴趣。”最终，《小武》反响不错，在电影节的“青年论坛”得了奖。

《小武》发版海报

柏林获奖后，贾樟柯在《南方周末》发表了一篇文章《业余电影的时代即将到来》，引起很大关注。“当时拍电影对圈外人来说还很神秘，但DV不太花钱，很多人都可以拍。后来证明，贾樟柯的判断是对的，很多独立电影是用DV拍的。成功的人是能看到未来的人。”顾峥说。

《小武》是贾樟柯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获奖之后，他很快找到了第二笔钱，“余力为摄影、贾樟柯导演”这样的组合成了《任逍遥》、《站台》、《三峡好人》、《24城记》等影片的标签。2008年，余力为的新片《荡寇》入围威尼斯金狮奖，贾樟柯是《荡寇》制片人。

在主演了《小武》之后，王宏伟轻而易举地成为法国《电影手册》的封面人物。《小武》之后，王宏伟在贾樟柯的电影中，从绝对主角慢慢退居背景。但他身上的县城感保证了贾樟柯电影的“城乡结合部”的味道。

2001年，顾峥考上了博士。毕业之后，他去了中央戏剧学院当老师，教学生如何做编导。从那之后，他开始远离剧组。“我也写写剧本，有的导演说你要不要去现场看看，我绝对不去。剧组乱哄哄的，烦死了。我觉得做老师挺好，看看书、写写东西更合适我。”顾峥讲课时会提到贾樟柯，学生很爱听，他们想从这样的传奇里得到一些激励，但他讲得不多。“当初和贾樟柯他们在一起的经历教给了我很多的东西，我一辈子都感激他。这条道路他走了，别人就不要再走了。模仿另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再获得真正的成功。”

导演: 贾樟柯

编剧: 贾樟柯

主演: 王宏伟 / 郝鸿建 / 左百韬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香港 / 中国大陆语言: 晋语

上映日期: 1999-11-18

片长: 105 分钟(法国) / 108 分钟(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