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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玉:三朝政坛不倒翁

2013-09-21宋国庆

决策 2013年4期
关键词:张廷玉太庙张英

■宋国庆

如果将张廷玉50年的为官生涯比作一条长河的话,那康熙朝就是他从政的源头,雍正朝则是他为官风生水起、大江奔流的时期,到了乾隆时期,这条河流虽也奔流,但场面已是缓缓流淌,再难掀起什么浪花来。

历史上为君主抛头颅、洒热血,最终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功臣良将数不胜数;因为倦于官场生活,而归隐田园的官员也不在少数;但能在官场上打拼数十年,历数朝不倒的官员却少之又少,而张廷玉算是一个。

张廷玉(1672~1755),安徽桐城人。自康熙晚期入仕以来,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在朝中先后任庶吉士、检讨、刑部侍郎、礼部尚书、户部尚书等职,官至宰相,居官长达50年,世所罕见。

名门之后 以“忠”事君

张廷玉乃康熙朝大学士张英之子。张英曾做过康熙太子的师傅,也是康熙朝宰相,为官清正廉洁,从不仗势欺人。据《桐城县志略》和姚永朴《旧闻随笔》载,康熙时期张英桐城老家与邻居在宅基问题上发生了争执,因为双方都有后台撑腰,所以当地县官在处理这一问题上左右为难。于是桐城张家飞书京城,请张英出面解决。而张英的回复却只是一首诗: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见诗,很是惭愧,主动将宅基退让三尺,而邻居见此,也退后三尺,这便形成了一条六尺的巷道,谓之“六尺巷”。张英的礼让之举遂被传为美谈。康熙曾这样评价张英:始终敬慎,有古大臣风。

张英致仕(退休)前一年,张廷玉考中进士,并被选授为翰林院庶吉士(储备干部),从此踏上了长达五十年的仕途之路。如果将张廷玉五十年的为官生涯比作一条长河的话,那康熙朝就是他从政的源头,雍正朝则是他为官风生水起、大江奔流的时期,到了乾隆时期,这条河流虽也奔流,但场面已是缓缓流淌,再难掀起什么浪花来了。换句话说,作为三朝元老的张廷玉,其实最风光、最有幸福感的时期是康雍两朝,而又以雍正朝为最。

雍正是一位立志改革的君主,但同时又是一个刻薄寡恩、猜忌心很重的君主。一句话,能在雍正手下任职并不容易,稍有纰漏便有生命之虞,这并非没有前车之鉴,年羹尧、隆科多居功自傲,最后被赐死,就是最典型的两个例子。在这种情况下,张廷玉是如何获得雍正信任的呢?

首先有一个前提就是,张廷玉在康熙晚年诸皇子争储的斗争中并未倒向任何一方,这是雍正对张廷玉没有成见的条件,也是雍正保留这一前朝大臣的主要出发点。再有就是张廷玉才思敏捷,能揣摩、把握雍正的心思。这从他奉命编写《圣祖仁皇帝实录》(即康熙实录)和《明史》就可看出。在前一书的最关键部分(至少雍正是这样认为的)——康熙驾崩一节,写的尤为精到。本来康熙驾崩、雍正即位就是一笔糊涂账,甚至不排除是一场刀光剑影的政变。而在张廷玉的笔下,却成了康熙临终召诸皇子觐见、宣布四皇子胤禛(即后来的雍正)继位的“八人受谕”——这一“和谐”接班场面。在后一书朱棣夺取侄子建文帝皇位一节,张廷玉也是绞尽脑汁取悦同样具有夺权嫌隙的雍正,比如大唱朱棣赞歌,而极尽丑化建文帝之能事。这一切维护雍正形象的忠君之举,自然被雍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张廷玉也因此被雍正视为“股肱”(即大腿和手臂)。史载,张廷玉曾患小病。病愈之后,雍正对近侍说:“朕股肱不快,数日始愈”。臣属闻知,争来问安。雍正笑对群臣说:“张廷玉有疾,岂非朕股肱耶?”雍正、廷玉君臣关系,可见一斑!

办事干练 低调为官

除了编史,张廷玉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缮写上谕。西北战事开始之后,张廷玉协助雍正完善了军机处。军机处后来成为国家军政大事的决策机构,而张廷玉就是其中的办事大臣。军机大臣虽不参与决策,只是“跪受笔录”,但平日缮写上谕、处理文书既是一项体力劳动、也是脑力劳动,而张廷玉都能办得井井有条,未曾出过岔子。雍正每次口授片刻,张廷玉便可拟就,即便每日十数次也是如此,其文思敏捷实难一般人所能企及。在清廷对准噶尔用兵吃紧之际,羽檄交驰,每日属吏请求张廷玉指示和批阅的文件常达百数十人,但即便如此,张廷玉也没有耽搁或是做错过一件事。史载他时常坐在轿中还在办公,甚至傍晚回到家中还要熬夜加班,以使第二天能及时拿出处理意见。对其办事能力,雍正皇帝称赞道:“尔一日所办,在他人十日不能及也。”

虽被皇帝称赞,但张廷玉深知“谦受益,满招损”的道理,他身处中枢机要之地,对“言多必失”的古训感触颇深。因此他时刻保持着小心谨慎的“作风”——从不留片稿于家中,也绝少让家人得知朝中政事。不仅如此,他还很少结交外官,从政多年“无一字与督抚外吏接”。他时刻以皇帝的意志为意志,少说多做,或者是只做不说。

对于被世人诟病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廷玉也保持着警惕,时时刻刻都不忘记一个人臣的本分。据《安徽省志》载:某次张廷玉的弟弟张廷珩参加殿试,康熙在看了张廷珩的文章后,大加赞赏,要拔为一甲(共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但在张廷玉的再三请求之下,最终将他降为二甲第一。不久张廷玉的儿子也参加殿试,同样位列一甲,但在张廷玉的坚持下,也被降为二甲第一。张廷玉这些谦逊、低调的做法,屡次受到雍正的嘉奖。有时一次就奖励20000两白银,还将圆明园的澄怀园赏赐给他,其它赏赐的珠宝、古玩等更是不计其数。但其中最高的一次赏赐——也是张廷玉最为看重的——则是准其死后配享太庙。

太庙是清朝皇帝的祖庙,也是皇帝祭祀祖宗的地方。所谓配享太庙,就是说按照雍正的遗诏,恩准张廷玉死后将神位安放在太庙的前殿西庑,接受皇帝每年一次的祭祀。这是清朝历代皇帝对汉大臣给予的最高礼遇和殊荣,有清一代,这是唯一的一次。但张廷玉配享太庙的问题到了乾隆朝则出现了一些波折。

几番折腾 终进太庙

雍正十三年,雍正死前发布遗诏,以张廷玉“器量纯全,抒诚供职”为由,命他死后配享太庙。但在乾隆登基以后,张廷玉的日子并不好过。原因在于,张廷玉在朝中的势力已远非雍正朝所能比。随着张家子孙连中进士,张家及其族人在乾隆朝为官的数量与日剧增。据统计,张家及其族人在乾隆前期为官者即多达十九人,如果再加上张廷玉的姻亲桐城姚氏为官者,总数当有三十人之多,这就形成了朝廷内外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但此时的张廷玉不仅不知收敛,还暗中培植党羽与另一朝中权贵鄂尔泰(也被雍正恩准死后配享太庙)进行党争。

有一故事可以说明当时二人的紧张关系,据《清稗类钞》载:张、鄂二人共事十余年,往往终日不说一句话。而鄂尔泰每有过失,张廷玉一定会出口讥讽,使他无地自容。如暑天某日,张、鄂正在一处办公,因为天热,鄂尔泰脱帽乘凉,环顾四周发现空间极为狭小,说:“此帽置于何所?”张廷玉笑曰:“此帽还是在自家头上为妙。”结果,鄂尔泰数日神色不悦。

张廷玉势力做大、又与鄂尔泰进行党争,自然引起乾隆的警惕。乾隆十三年以后,张廷玉每每因乞休、配享等事与乾隆帝发生争执或遭到猜忌。面对乾隆越来越多的不满,张廷玉似乎意识到了症结所在。为了保全晚节,也是为了保全族人的性命安危,他先是示意家人亲属以各种借口辞官,然后自己又主动请辞。经过多次请求,乾隆曾多次亲笔拟旨挽留,最终答应了张廷玉致仕(退休)的要求。

就在辞官回籍有望的时候,张廷玉因为担心乾隆不遵守雍正帝让他日后配享太庙的遗诏,恳请乾隆立一字据,进行担保。而第二天张廷玉本该亲自进宫谢恩,却令其儿子代替的做法,再次激怒了乾隆。他责问张廷玉是真心想退休呢,还是为了得到配享太庙的恩典?一怒之下下令削去了张廷玉的爵位。之后不久,乾隆长子永璜病逝,张廷玉不顾自己身为永璜师傅的身份启程回乡。乾隆又抓住这一把柄,命朝臣对张廷玉是否还有资格配享太庙一事进行讨论,但最终碍于雍正的遗诏,没有进行更改。1755年,83岁的张廷玉在桐城老家郁郁而终,他死后,乾隆赦免了他此前所有的罪过,仍令其配享太庙。

张廷玉终其一生,可称得上是三朝政坛不老翁,虽然最后与乾隆皇帝发生了一些矛盾,但与历史上其他官员相比,算是做到了善终。而他之所以能做到这样,关键在于他的为官之道——忠、贤、愚。忠即是对皇帝尽忠,绝无私心。贤即才华、办事的能力,对于明君来说,这一点必不可少。愚即是要该糊涂时就糊涂,不与皇帝争功,皇帝永远是对的,而自己什么都不是。张廷玉之所以能侍奉三朝为官五十载,与这三者的灵活运用关系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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