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而亮

也许是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刘铁男的落马太吸引众人的目光，近日媒体曝出南昌大学党委副书记、校长周文斌涉嫌严重违纪，已被江西省纪委证实带走接受组织调查的消息，反而没怎么引起大家的注意。但这条消息在笔者心中引起的反应却如胸压巨石，无比沉重。我与周文斌相识多年，脑子里固化着他年轻有为、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的形象。地偏老区的南昌大学在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之下，短短十来年旧貌变新颜，在全国“211”高校中具有后来居上的独特标志。

“我们从不缺乏对高等教育神圣的信仰，我们坚信大学应该成为一座精神的岛屿；我们恋恋不舍地回望蔡元培的北大时代和梅贻琦的清华时代，我们忧心忡忡于中国最好的高等教育时光已经过去。或许是一切才刚刚开始，关于大学的发展还有很多新的模式和可能，除了为人类精神文明的成果守夜之外，大学还应该有更多的担当。这是我的一个梦想。”但此时听到他严重违纪的消息，与周文斌憧憬的大学理想间形成巨大反差，已是天壤之别。

好在这样的事情远非第一次，大家已经具备了心理承受力。2009年的金秋，当我们一大批七九级莘莘学子满怀激情回武汉大学庆祝入校三十周年之际，曝出母校两位校领导被逮捕的消息，令大家脸上顿时灰溜溜。而在这之后，大学校长落马可以说是前赴后继。一时间，向来为公众高山仰止、满怀崇敬的堂堂高等学府里陋相丛生、斯文扫地。

大学校长，这一占据着人类精神与道德高地的职务，竟然成为了高危群体，着实令人不寒而栗。此现象在中国古代来讲难有先例，于世界上也无可攀举。以他们所受的教育、承载的使命以及思想修炼的境界，让常人认知中的任何道理也难望其项背。

但有一种现象似乎人人都难以规避，即看似在你角色内犯的最低级错误，往往是迈出了严重偏离你本身角色的一步。大学校长最本职的定位是什么？应该是教育家、学科大师，是思想与品格的领航者，是师道尊严的楷模。从孔子到民国几千年间，莫不如此。

但我国如今的大学校长，虽然也头顶院士、博导、专家等头衔，可一旦接任校长“权杖”，他们大部分精力便放到了学校的发展、校园的扩大、经费的争取、项目的完成等等非教育性质的工作上。他们整天发愁焦虑的，是如何与权力、金钱、基建、设备等打交道，乃至怎样与包工队讨价还价。为此不得不放下身段、低头哈腰、随波逐流，久而久之，大学校长的高贵角色便错位为猥琐的行政“小吏”。

让中国大学去行政化的呼吁由来已久。以前看来，大学行政化的弊端主要是学校的级别化、校长的官员化，现在看来，危害远非如此。当学校纳入政府政绩拓展的一部分，当校长要承担起形象工程來“造福一方”的时候，珍贵的教育资源必然成为了可以出卖、交换、变现的逐利品，纯净校园蜕质为腐败滋生的土壤，“兼容并包，思想自由”的大学精神早已被束之高阁。大学校长的位置都坐不正，中国的教育何以能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