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永宁

（湖南科技学院 思政部，湖南 永州 425100）

马克思恩格斯在长期探索各国无产阶级革命道路的过程中形成了科学的理论，他们在不同的场合下将之表述为“我们的理论”、“正确的理论”、“科学共产主义理论”等。他们还强调各国无产阶级在运用他们理论的过程中，必须善于将理论与各民族国家的具体实际相结合，也即必须使他们的“理论”民族化。后来，人们将马克思恩格斯所创立的学说称为马克思主义，他们的“理论”民族化思想，也就是我们所讲的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思想，现将其主要内容梳理如下。

一、指明了“理论”民族化的基本途径，回答了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如何化”的基本问题

（一）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运用必须立足于各民族国家的具体实际

早在1842年写给奥本海默的信中，马克思就曾经指出：“正确的理论必须结合具体情况并根据现存条件加以阐明和发挥。”①在1872年《关于海牙代表大会》的演说中，马克思再次强调：工人必须推翻维护旧政权的旧制度，夺取政权。但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们不应到处都采取相同的手段，而必须充分考虑到各国的制度、风俗和传统。②在《共产党宣言》1872年德文版序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尽管最近25年来的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宣言》中所包含的一般原理从总体上而言还是完全正确的。但原理的运用则必须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③针对1890年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内持有“左”倾立场的青年派无视客观形势的变化，把冒险主义的策略强加于党的做法，恩格斯指出他们的理论观点是“被歪曲得面目全非的‘马克思主义’”，“完全不顾党进行斗争的一切现实条件”，指出忽视实际条件的冒险策略很可能把一个拥有数百万成员的党毁灭掉。④在1886年致爱·皮斯的信中，恩格斯进一步强调指出，他们对于未来社会特征的看法，是基于历史事实和发展过程中得出来的。脱离了这些事实和过程，他们的结论也就失去了应有的价值。⑤在谈到无产阶级在夺取政权后具体应该怎样做的时候，马克思认为这完全取决于人们所处的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

（二）必须尊重和发挥各国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独立自主性

在《未来的意大利革命和社会党》一文中，恩格斯指出：《共产党宣言》的策略从未丧失过有效性。但是，要把它运用到意大利的情况中去，就必须因地制宜，而且必须由处于事变中的人来做出决定。⑥在1885年致维·伊·查苏利奇的信中，恩格斯同样指出：要找到正确的革命策略，就必须把马克思的历史理论应用到俄国的各种条件中去。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了解这些条件。他自认为对俄国现状知道得太少，因此强调不会对俄国无产阶级应采取的策略的细节做出冒昧的判断。⑦在致弗·凯利-威士涅威茨基夫人的信中，恩格斯在论及美国工人运动时指出，不应把工人在开始时还不能正确了解的一些东西灌输给他们，否则初期不可避免的混乱现象将会变本加厉。他强调：马克思主义理论是发展着的理论，而不是需要机械加以重复的教条。“越少从外面把这种理论硬灌输给美国人，而越多由他们通过自己亲身的经验（在德国人的帮助下）去检验它，它就越会深入他们的心坎。”⑧可见，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只有充分发挥各国无产阶级政党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才能制定出符合实际的革命斗争策略。

（三）必须坚决反对各种错误倾向

1、必须反对把他们的理论教条化。马克思早在青年时代就提出要反对任何形式的教条主义，晚年针对俄国自由派把他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并用以论证资本主义在俄国的发展是历史的必然的做法，马克思指出：“使用一般历史哲学理论这一把万能钥匙，那是永远也达不到这种目的的，这种历史哲学理论的最大长处就在于它是超历史的。”⑨针对美国社会主义工人党教条式地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恩格斯在1886年致弗·阿·左尔格的信中也指出，德国人大部分都不懂得这种理论，认为只要把它背得烂熟，就足以满足所有需要。这是一种学理主义和教条主义的态度和方法。⑩在1895年《致威纳尔·桑巴特》的信中，恩格斯强调指出，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是方法，而不是教义，不提供人们任何现成的、具体的答案。

2、必须反对把他们的理论片面化。针对人们在理解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出现的片面化现象，恩格斯强调必须完整准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不能只抓住马克思主义的某一部分并将之绝对化。如他批评指出，有些人认为只要掌握了其中的主要原理，而且甚至还并不是掌握得正确的时候，就以为充分地理解并能立刻应用它了。这种做法很容易造成惊人的混乱。⑪

3、必须反对把他们的理论歪曲化。针对当时德国党内一些人曲解马克思主义的做法，恩格斯在1890年致保·拉法格的信中指出，很多人都在搞马克思主义，然而，他们歪曲了马克思主义，因而并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大概会把海涅对自己的模仿者说的话转送给这些先生们：‘我播下的是龙种，而收获的却是跳蚤’。”⑫

（四）必须善于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

在1879年写给尼·弗·丹尼尔逊的信中，马克思指出，《资本论》第二卷不能按时出版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他发现这个时期在英国、美国、德国等地出现的工业危机和以往相比有很大不同。因此，在英国的工业危机还没有达到顶峰，理论上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我绝不出版第二卷。”⑬在1886年致弗·凯利-威士涅威茨基夫人的信中，恩格斯指出，吃一堑，长一智，从错误中学习，这是获取明确的理论认识的最好道路。他严厉批评了从德国移居美国的一些工人运动领导人把他们那一套从外国输入的理论变成一种“惟一能救世的教条”，并用以指导美国工人运动的错误做法。指出德国人要想把运动提高到理论高度，就必须做到：明确自己所犯的每一个错误，并在当前的运动中加以修正。在1895年为马克思《1848年至1850年法兰西的阶级斗争》一书写的《导言》中，恩格斯对这一时期革命中制定的斗争策略进行了总结和反思，坦诚承认在1848年革命期间关于革命运动的条件和进程的看法上“曾经错了”、“只是一种幻想”，认为“1848年的斗争方法，今天在一切方面都已经过时了”，各国无产阶级要想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取得胜利，就必须在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结合新的实际制定新的斗争策略。

需要指出的是，马克思恩格斯所强调“理论”民族化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一个致力于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过程，是一个不断关注各民族国家的现实问题并在理论与实践的互动中予以解决的过程。正是有了这个过程，马克思主义才能实现自身的与时俱进，各民族国家无产阶级运动才能不断地向前发展。

二、指明了“理论”民族化的主体，回答了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由谁来化”的基本问题

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是一个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的过程，其中离不开人的主体能动性的发挥。为此，马克思恩格斯对“理论”民族化的阶级基础、领导力量等进行了阐述。

（一）重视无产阶级在“理论”民族化中的作用

在对资本主义社会各个阶级进行充分分析的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只有无产阶级才是资产阶级的掘墓人，无产阶级对科学理论的需求是“理论”民族化得以展开的坚实的阶级基础。在《共产党宣言》中，他们指出，随着资本主义工业的发展，其余的阶级日趋没落和灭亡。而无产阶级却是大工业本身的产物，是真正革命的阶级。无产阶级的运动与过去的一切运动有着明显的不同：过去的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而无产阶级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⑭但他们又认为，各国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需要科学理论的指导，脱离科学理论指导的无产阶级运动只能是自发的而非自觉的运动，脱离科学理论指导的无产阶级也不可能由自在的阶级变为自为的阶级。故马克思恩格斯总结指出：《共产党宣言》是所有国家工人的共同纲领，无产阶级想要弄清他们在资产阶级面前所处的地位，就离不开对《宣言》的需求。⑮可见，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无产阶级要求解放的现实要求和理论诉求是“理论”民族化的动力，唯有将他们的理论和各国无产阶级运动结合起来，才能实现马克思主义同无产阶级之间“头脑”和“心脏”的结合，才能实现批判的武器和武器的批判的有机统一，才能最终消灭私有制。

（二）重视各国共产党在“理论”民族化中的作用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共产党是代表无产阶级利益的，是无产阶级最先进的部分。其先进之处在于：共产党人不仅在实践上是各国工人政党中最坚决的、始终起推动作用的部分，而且在理论上，他们对无产阶级运动的条件、进程和一般结果的了解超过了其余无产阶级群众。⑯只有在各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无产阶级才能彻底摒弃资产阶级所固有的狭隘民族主义，把无产阶级运动的民族性和世界性，把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统一起来。共产党人没有任何同无产阶级的整体利益不同的特殊的利益，他们同其他工人政党不同的地方在于：一方面，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的不分民族的利益；另一方面，共产党人始终代表整个无产阶级运动的利益。共产党人在为工人阶级的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的同时，他们也代表着运动的未来。⑰正是因为共产党人能够从根本上代表无产阶级的利益和愿望，具有高度的自觉性和清醒的头脑，所以，各国无产阶级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才能真正作为一个阶级来行动，才能实现自身的革命目标，共产党才是“理论”民族化得以展开的坚强的领导力量。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指出的：“为保证社会革命获得胜利和实现革命的最高目标——消灭阶级，无产阶级这样组织成为政党是必要的”。⑱

（三）重视党的领导干部在“理论”民族化中的作用

在1886年写给弗·阿·左尔格的信中，恩格斯指出，美国的工人运动需要真正有才智的人物，他们“应当起共产主义者同盟在1848年以前在各个工人联合会中所起的那种作用”，“他们要在理论和久经考验的策略方面毫不动摇，同时要能说英文和写英文”，并给予美国人以相应的指导。如果这样，那么整个过程将大大缩短。⑲在1890年给《萨克森工人报》编辑部的答复中，恩格斯进一步提出了党的领导干部应具备的条件：“要在党内担任负责的职务，仅仅有写作才能和理论知识，即使二者确实具备，都是不够的，要担任负责的职务还需要熟悉党的斗争条件，习惯这种斗争的方式，具备久经考验的耿耿忠心和坚强性格，最后还必须自愿地把自己列入战士的行列。”⑳可见，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党的领导干部是科学理论和各国具体实际的掌握者和诠释者，是无产阶级斗争策略的制定者，是推动“理论”民族化运动展开并得以坚决贯彻的组织者和中坚力量。

可见，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理论”民族化的主体是一个多层次的系统，不同的主体在这一过程中起着不同的作用，共同推进着“理论”民族化的发展。

三、指明了“理论”民族化的根本任务，回答了马克思主义民族化“为什么而化”的基本问题

“理论”民族化的根本任务可归纳为三个向度：从理论向度看，这是坚持和发展科学理论的需要；从实践向度看，这是探索各民族国家革命道路的需要；从主体向度看，这是实现无产阶级和全人类解放的需要。

（一）坚持和发展“理论”的需要

马克思恩格斯强调，任何一个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在不同的时代会具有非常不同的形式和内容。同样，他们的理论是他们在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进行认识的结果，故不能把他们的理论当作必须背得烂熟并机械地加以重复的教条，必须结合社会历史的发展予以检验、修正和发展。在1884年致卡·考茨基的信中，恩格斯就批评了法国社会党人杰维尔对待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做法，认为杰维尔删去了原理作用的特定条件，结果使这些原理看起来就不正确了。㉑在1872年《共产党宣言》德文版序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由于最近25年来大工业的发展以及工人阶级的政党组织的发展，《共产党宣言》中关于共产党人对待各种反对党派的态度的论述虽然在原则上还是正确的，但是，在今天，就其实际运用来说已经过时，因为政治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见，马克思主义是扎根于实践的理论，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科学性和革命性的根本所在。马克思主义扎根实践的过程，实际上就是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过程。脱离了马克思主义民族化，马克思主义就会失去它的生机和活力，忽视各国特定的时空条件照搬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就会走向它的反面。

（二）这是探索各民族国家革命和建设道路的需要

马克思主义虽然为各民族国家的革命运动提供了一般的指导原则，但并没有为各国革命和建设提供现成的答案。由于各国的阶级基础、历史传统、文化背景、语言思维、风俗习惯不同，各国无产阶级和共产党要想探索出适合本国国情的革命和建设道路，就必须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具体国情相结合，使马克思主义带上各民族国家的风格、气派、特点，并转化为指导各国革命和建设的具体的路线纲领方针政策和策略等。早年，在指导国际工人运动中各个民族国家协会支部的工作时，马克思就指出：“由于每个国家工人阶级的各种队伍和不同国家的工人阶级所处的发展条件极不相同，它们目前所达到的发展阶段也不一样，因此，它们反映实际运动的理论观念也必然各不相同┈我们协会根据自己的原则允许每个支部在不违背协会的总方向的情况下自由制定它的理论纲领。”㉒《共产党宣言》自问世以来，也曾多次被修改、翻印、再版，从而发挥了它在各国无产阶级革命策略制定和道路探索中的重大指导作用。在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过程中，马克思恩格斯关注的不仅仅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而且也包括欠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以及亚洲落后国家的民族解放运动。如马克思恩格斯对1848年欧洲革命时期的捷克、意大利、波兰、匈牙利等国被压迫民族的解放斗争的支持，对亚洲中国、印度反西方殖民侵略和本国统治阶级的革命的肯定，以及他们晚年对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的不懈探索等。这些关于民族解放运动的相关理论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内在要求，并为各民族国家革命和建设道路的探索提供了科学指导。

（三）这是实现无产阶级和全人类解放的需要

马克思主义不是狭隘性、地域性的学说，而是关于无产阶级和全人类解放条件的学说，其最终指向是无产阶级和全人类的解放。关于这一点，恩格斯明确指出：共产主义作为理论，它就是无产阶级立场在斗争中的理论表现，是对无产阶级解放条件的理论概括。㉓在领导各国无产阶级革命的实践中，马克思恩格斯始终把各国无产阶级的现实运动和全人类的未来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将“理论”民族化作为实现全人类解放的根本途径，旗帜鲜明地反对那些将各民族国家的解放斗争和世界范围无产阶级运动关系割裂开来的思想观念和行动倾向。一方面，他们强调：“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可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㉔另一方面，他们又指出，工人没有祖国，但他们本身还是民族的。如果就形式而非内容来说，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首先是一个民族国家范围之内的斗争。因此，每一个国家的无产阶级首先应该打倒本国的资产阶级。但是，各文明国家无产阶级的联合的行动是无产阶级最终获得解放的重要条件。㉕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唯有通过“理论”民族化的基本途径才能逐步实现。

四、关于“理论”民族化的两个辨析

（一）关于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内涵的辨析

什么是马克思主义民族化？这是在把握马克思恩格斯的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思想过程中的一个最基本、最核心的问题，它关系到马克思恩格斯有没有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思想以及如何实现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等基本问题的回答。从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理论”民族化的论述中，我们可将其内涵作如下理解。

1、马克思主义民族化不能仅理解为一种语境转化。有学者提出，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就是一种语境转化，也即使马克思主义在运用过程中和各民族国家的文化传统相结合，使之由欧洲形式转化为各民族国家的形式，并带上各民族国家的民族风格、民族气派、民族特点。㉖实现语境的转化属于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内涵的应有之义，但并非全部。马克思主义民族化不仅包括形式上的民族化，也包括内容上的具体化，也即用马克思主义指导各民族国家革命和建设实践，转化为适合各民族国家的具体的理论及路线方针政策等。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应是形式上的民族化和内容上的具体化的有机统一。

2、马克思主义民族化不仅包括对马克思主义的运用，也包括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也即要在总结各国革命和建设实践经验的基础上，用新的理论观点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应是马克思主义在各民族国家的运用和发展的有机统一，是马克思主义与各民族国家具体实际的双向互动。故那种认为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就是用马克思主义来指导各民族国家革命和建设的实践的观点是片面的。

3、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是静态与动态的有机统一。从静态看，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是一个相对独立、完整的系统，是一个由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各民族国家的具体实际以及“化”的主体等基本要素构成的有机体；从动态看，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是一个过程，是一个由其建构要素彼此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过程。这就要求我们在把握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内涵时，必须防止各种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观点。

综上，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科学内涵应包括三个基本方面的统一：马克思主义形式上的民族化和内容上的具体化的有机统一、马克思主义在各民族国家的运用和发展的有机统一、静态系统和动态过程的有机统一。学者龚育之就指出，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同各自国家的情况、同各自国家的革命和建设的实践结合起来。”㉗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实质应是对其内涵的进一步抽象和概括，可将之界定为：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与各民族国家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在明确其内涵和实质的基础上，我们就应坚持历史的辩证的分析方法，明确在不同时期、不同场合、针对不同对象，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以及各社会主义国家领导人关于马克思主义民族化论述的侧重点、方式是有所区别的。如目前有学者之所以认为马克思恩格斯没有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思想，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只提出“要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各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并没有提“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概念，也没有提要“形成具有本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这种观点的不足在于：第一，重“名”不重“实”。只重词句不重精神实质，因而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误解，是一种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教条主义态度。第二，以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看待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内涵。没有看到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本身是一个过程，没有看到后来者对这一概念内涵的丰富和发展。

（二）关于恩格斯的“美国化”论述的辨析

目前学术界在关于恩格斯于1887年《美国工人运动》一文中提出的“彻底美国化的党”的论述的认识上颇有争议。不少学者以此作为马克思恩格斯提出了明确的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思想的论证，但也有学者反驳指出，马克思恩格斯有没有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思想可以讨论，但在此文中恩格斯讲的“美国化”，指的是由德国移民所组成的社会主义工人党应该美国化，“并无马克思主义理论要美国化、民族化之义”，“恩格斯强调的是美国工人阶级最终纲领与欧洲工人阶级纲领的同一性，而不是特殊性，更不是民族性。”㉘

要弄清楚这一问题，我们必须明确两点：第一，恩格斯的“彻底美国化的党”的论述的直接对象是什么？通过文本解读可知，恩格斯讲的确实是要求美国社会主义工人党应该“美国化”，而非指马克思主义理论美国化、民族化，不少学者在引用时确实望文生义，做了曲解。第二，恩格斯的“彻底美国化的党”的论述是否包含了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思想？回答应该是肯定的。通观全文，恩格斯主旨在强调美国工人运动虽然蓬勃发展，但还缺乏一个真正的工人阶级纲领，“这是在美国需要紧接着完成的重大步骤”。在批判另外两个美国工人运动派别纲领的不足的基础上，恩格斯认为，美国社会主义工人党拥有欧洲多年来阶级斗争所取得的经验，对工人阶级解放的一般条件的理解远远超过了美国工人迄今所达到的理解水平，应该担负起制定正确纲领的重任。但由于它的成员几乎是由使用本国语言的德国移民组成，而且大部分成员不懂美国当地语言，因而它徒有虚名，在美国的任何地方实际上都不能作为一个政党出现。因此，恩格斯提出：“毫无疑问，美国工人阶级的最终纲领，应该而且一定会同整个战斗的欧洲工人阶级现在所采用的纲领一样，同德美社会主义工人党的纲领一样。在这方面，这个党必须在运动中起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它必须完全脱下它的外国服装，必须成为彻底美国化的党。它不能期待美国人向自己靠拢。它是少数，又是移自域外，因此，应当向绝大多数本地的美国人靠拢。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学习英语。”㉙其意思很明确，唯有美国社会主义工人党彻底美国化，才能将它所掌握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与美国工人运动结合起来，影响美国工人阶级的最终纲领的制定，使其与欧洲工人阶级所采用的纲领一样。这恰恰体现了“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各民族国家的具体实际相结合”这一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实质。在这里，美国社会主义工人党“彻底美国化”是达到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必要的手段和途径，这显然应纳入恩格斯的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思想。

注释：

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7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33页。

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8卷，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179页。

③⑭⑮⑰㉔㉕《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 ，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48、283、266、306、87、291页。

④⑤⑥⑦⑧⑩⑪⑫⑬⑯⑲⑳㉑㉓㉙《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98、676、456、669、680-681、677、698、695、633、285、678、399、659、312、394页。

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42页。

⑱《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11页。

㉒《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393-394页。

㉖梅荣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三个基本问题》，《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08年第5期。

㉗石仲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研究》，《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0年第4期。

㉘许全兴：《请不要误读恩格斯的“美国化”及学风问题》，《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09年第3期。